庸才当道

第53章


王贺因手太软,“奉使不称(职)”被罢官。
  王贺罢官回乡后,因与当地大户结怨,便搬到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居住,受到魏郡人的敬重。当地曾有一位姓“建”的老先生曾经说过:早在春秋时期,沙麓山崩塌,便有晋国史占卜后认为,“阴盛阳衰,土火交织,所以才有沙麓山崩。此后645年,会有圣女兴起”;如今王贺一家搬到这个地方,在元城东面有五鹿的废墟,就是春秋时期的沙麓山崩之地,80年后,王家将有贵女兴于天下。
  王贺的儿子王禁(字稚君),从小在长安学法律,后担任廷尉史;他少有大志,不拘小节,好酒色,妻妾成群,共生有四女八男:
  长女王君侠。
  次女王政君,元帝皇后、成帝生母;史称元后或王太后;王莽称帝后尊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
  三女王君力。
  四女王君弟。
  长子王凤,字孝卿,即成帝朝第一任首辅。
  次子王曼,字元卿,即王莽的父亲;早逝不侯。
  三子王谭,字子元。
  四子王崇,字少子。
  五子王商,字子夏,即成帝朝第三任首辅。
  六子王立,字子叔。
  七子王根,字稚卿,即成帝朝第四任首辅。
  八子王逢时,字季卿。
  既然是黄帝开始,历经五姓最后才演变为王氏,王莽便把天下所有姓姚、妫、陈、田、王的臣民都列为宗室,除了严禁他们与王氏通婚之外,还匪夷所思地免除他们世世代代的赋税劳役。
  当时全国总人口只有6千万左右,而仅刘氏宗室便占了10多万——刘氏宗室应该在刘姓人口里只是一个很小的比例。虽然我们无法找到足够的史料去推算,在当时天下姚、妫、陈、田、王五姓总人口加起来会有多少,但这个数字是一定会大得惊人。
  况且,仅“王”氏一姓,便是西汉朝最大的姓氏之一,别的且不说,王氏出身的王公贵族和官员,便远远高于其他姓氏,以至于他们常常会有重名。
  王莽新朝的“宗室”人数,可能创下了空前绝后的记录。对这些人赋税劳役的免除,也将为新朝帝国的财政危机埋下了一个不小的伏笔。
  说明了“我是谁?”之后,王莽继续回答另一个问题:我为什么有资格取代刘氏君临天下?
  王莽阐明自己是舜之后裔的同时,也阐明刘氏皇统是尧的后裔。
  他紧接着提出了“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的理论。在这8个字的背后,隐藏着这样的逻辑:既然在2000多年前,尧禅位于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么在2000多年后,尧的后裔(刘氏皇统)为什么就不能把皇位禅让给舜的后裔(王莽)呢?
  为了使这样的说法更加令人信服,他专门封了姚恂、王千(王莽之孙)、刘歆等八人分别为侯、公、伯等爵,以奉黄帝、喾、颛顼、尧等上古先皇之后。仿佛这些老祖宗昨天才去世,而2600百多年的时间被他压缩成弹指一挥间。
  仅仅说清楚了自己的出身和“刘禅位于王”的逻辑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说明在这么多王氏子孙中,为什么偏偏让他王莽来当这个皇帝?
  王莽说:我于居摄期间便有各路神祇赐予我以种种瑞兆,如“或光自上复覆干下,流为乌,或黄气熏柔,昭耀章明”。尤其是汉高祖刘邦的在天之灵,非要把天下社稷移交给王氏,让我不敢不接受。
  王莽专门把上述思想整理成为一个长达42篇的《符命》集。这个《符命》集里只有一个中心思想:王莽取代汉室而君临天下是历史的必然。
  王莽于登基当年的秋天,便派出12名“五威将”分赴全国各地宣讲,要求他们“普天之下,迄于四表,靡所不至”。这些“五威将”,东路到达高句丽国,在今天的朝鲜半岛北部;南路到达句町国,在今天的云南广南;西路到达西域;北路到达匈奴王庭,在今天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附近。
  “五威将”的装扮和行头也极其讲究,包含着鲜明的意味:乘的是“乾文车”,即在车上绘有“乾”卦,象征天和阳;驾的是“坤六马”,也就是六匹母马,象征地和阴;背上插着一束锦鸡毛,锦鸡是“凤凰”的近亲,象征着“君权神授”。
  每位“五威将”配备左、右、前、后、中五“帅”;各“帅”的衣冠、车服、驾马均按所行的方向密切相关:东路为青色;南路为赤色;西路为白色;北路为黑色;中路为黄色。
  “五威将”持节,称为“太一之使”,即“天帝使者”的意思;各“帅”持幢,称为“五帝之使”。
  为了实现所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的“百王不易之道”,王莽将西汉王朝赐封的所有“王”,均改封为“侯”。匈奴单于也在改封之列。
  北路“五威将”的匈奴之行,便有一项特殊的使命:收回西汉王朝授予的“匈奴单于玺”,重新授予“新匈奴单于章”。这意味着将单于由“王”级降为“侯”级,自然便没有资格使用“玺”,只能使用“章”。
  北路的“五威将”是王骏,以陈饶等五人为“帅”。王骏到达匈奴王庭后,以大量黄金和帛锦贿赂单于乌珠留,向他通报,王莽已经因“符命”而取代汉室,诏令他交回旧印,换新印。
  乌珠留正准备受诏上呈旧印,匈奴姑夕侯苏在身旁对他说:还没有见到新印上刻的印文,最好先别给他们。
  乌珠留便立即把手缩了回去。
  乌珠留在大帐中设宴招待“五威将、帅”一行时,走上前来向王骏敬酒,王骏对他说:请单于尽快把旧印交上来。
  乌珠留回答道:行!苏又提醒他说:没有见到新印印文,先别急着交给他。
  乌珠留大概是酒喝多了,对苏说:印文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会和以前不一样吗?
  乌珠留一边说一边便把旧印解下来呈给王骏。王骏接收后,便将新印给他挂在身上。乌珠留也没有解下来看一眼印文,一直戴到天黑宴会结束,便径自回帐去了。
  右帅陈饶是燕赵人,性格果断勇敢。他对其他将帅说,先前是匈奴姑夕侯苏怀疑印文有变,差一点儿阻止单于上交旧印;如果他们回帐后发现新印印文有变,必来索要旧印,届时我们再以言辞相拒,怕是不可能了。如今已经收回了旧印,一旦让他们要回去,便会严重辱没皇命。不如用锤子把旧印砸碎,免得节外生枝。
  说完,他便真的找来锤子把旧印砸碎了。
  第二天,乌珠留果然派人来对五威将帅们说:从前汉廷赐予单于的印文中,称“玺”不称“章”,而且也没有大汉国的“汉”字;只有各位王爷以下才有“汉”字,称作“章”。如今赐予的新印,不但没有了“玺”字,还加了一个新室的“新”字,与单于的臣僚们没什么区别。因此,请把旧印还给单于。
  将帅们拿出破碎的旧印,对他说:新印是新朝天子顺应天命而制,旧印已经毁坏。请转告单于,务必顺应天命,遵守新朝的制度。
  乌珠留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自己又收了王骏的贿赂,只好派弟弟右贤王带着牛马贡物,随王骏一起入朝回谢,企图要回旧印。
  旧印自然不可得。
  乌珠留大怒,屡屡派兵骚扰北部边疆。匈奴与中原之间自宣帝朝以来80多年的平静从此被打破。
  王莽决定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把匈奴分为15个小单于部落。他派中郎将蔺苞带了1万骑兵及大量金银财宝到云中(在今内蒙古呼市西南)的关塞下,计划把前单于呼韩邪的儿子们诱骗过来,逐一封为小单于。呼韩邪单于便是“昭君出塞”嫁的第一任丈夫。
  结果只招来了左犁汗王咸,以及咸的两个儿子登和助,蔺苞便胁迫着拜咸为孝单于,赐安车和鼓车各1部、黄金1千斤、丝绸1千匹、带旗之戟(时称“戏戟”)10支;拜助为顺单于,赐黄金500斤。同时把助和登挟持至长安。
  乌珠留单于闻讯,更加怒不可遏,便加大力度派兵入侵边塞,人数多则万余人,少则数百人。他们先后攻杀雁门和朔方两郡太守及都尉,抢掠的人口及畜产不计其数。北疆沿线地区因此而日渐萧条空虚。
  王莽亦大怒,更名“匈奴单于”为“降奴单于”,派出苗訢、王况等12名将军、180名偏禆将佐,以30万之众,携300日粮草,分兵10路讨伐匈奴。
  双方交战的结果,乌珠留单于大败而逃。匈奴被分为15个小部落,王莽分别拜呼韩邪单于的15个儿子为小单于。
  战争虽然赢了,经济却输得很惨。
  对于经济上已是强弩之末的新王朝来说,30万人的后勤补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为了筹集粮草、兵器及衣裘等军需物资,几乎耗尽江、淮地区所有郡国的财力和物力。
  这是一个无底洞。乌珠留单于一日不除,30万兵力便一日不敢撤回中原。后勤补给很快便出现捉襟见肘的窘迫境况,朝廷只得命令各路驻军就地屯田,以助军粮。此举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军粮的紧迫,但仍有不小的缺口,而新朝帝国又无力填补这个缺口。严重的饥荒随即暴发,北疆沿线地区已经发展到“人相食”的地步。
  王莽无奈,只得撤兵。但新朝军队刚一撤,匈奴单于(乌珠留已死,其弟咸继位为单于)便又卷土重来;王莽没有办法,只得再把部队重新再派回去。
  于是粮价飞涨,北疆之民大多落草为寇。
  这已经是天凤二年(公元15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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