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

高三“十•一”的假期，雨焓也来了嘉峪关。
    “你今天陪我去和我哥们喝酒吧！”雨焓看着我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喝酒啊？”我有点不相信地问。
    “是啊！小然经常陪他们喝呢！怎么了？”雨焓顺口说道。
    “那你可以找她啊！”我说道。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神经病啊！”雨焓用生气的语气说道。
    “好啊！”我爽快地说，“陪你去啊！”他用不可置否的眼神看着我，可笑！
    晚上给父母说朋友过生日，可能晚点回家，父母什么也没有说，毕竟放假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去酒吧的路上我不是很高兴，看得出来，雨焓也不是很高兴，我们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到了酒吧遇到他朋友，我们仍没有说一句话。
    “雨焓来了！小然呢？”他朋友热情地招呼道。我忙把头别过去。“这位是谁啊？介绍介绍吧！”他朋友笑着说。
    “我对象。”雨焓浅浅地说，好象很勉强的样子，“进去喝酒吧！”说完，拉着那帮朋友就往包厢里走，我只是默默地跟着，才发现自己那个时候像极了小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朋友是用很诧异的眼光看着我，而我一直逃避着这些眼光。
    “你会喝酒吗？”其中一个长得很高的人问道。
    “她当然会喝了，绝对不比小然差，你们想怎么灌就怎么灌，没事！”雨焓在我开口之前匆忙说道，可他是否知道我是从不沾酒的。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她年纪还小着呢！未成年人吧？”高个子说完这句话，旁边的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好不热闹！
    “你们尽管灌好了！”我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虽然我从小到大很少沾酒，可能真的碍于雨焓的面子吧！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反正后来是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觉得头疼。第二天醒来我在雨焓家里，确切地说，是在雨焓的床上。我很费劲地起来，进入我眼前的是床头边小然的照片，我震住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
    “你醒来了？”雨焓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靠着卧室门说道，“你酒量怎么那么差啊！才喝了不到一瓶就醉了，让我哥们笑死了！”他边说边笑，也好，他没有发现我脸上的不对劲。
    “我该回家了，我妈会骂我的。”我匆忙间说道，起身就走。
    “行，帮我把被子叠了。对了，顺便解释一下，我昨天晚上可是什么也没干啊！”雨焓突然来了这一句，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我反问道，他没有直视我。
    “没什么意思。”说完他就回客厅了。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贱呢？无言！
    回到家，父母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便问了问昨晚过的怎么样之类的，再也没什么了。我呆在自己的卧室里，头还是很疼，雨焓对我而言为什么会显得那么遥遥不可及呢？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呢？不想了。
    “亦婧，你昨晚在谁家住的啊？”妈妈推开我的门问道。
    “哎呀！朋友家啦！害得我一晚都没有睡好，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我装作很不耐烦地说道，其实是想避开妈妈的问题而已。
    “亦婧，素芬昨晚找过你，对了，还有伊茹。”等我醒来后，妈妈说道。
    “哦！知道了。”我懒散地说，“孟芸找过我没？”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没有啊！”妈妈疑惑地说，“亦婧啊，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孟芸了，你和她不会吵架了吧？怎么现在从不到咱们家来啊！”妈妈罗罗嗦嗦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啊！我没和她吵架啊。”我有点不耐烦地说，“人家还有别的朋友，又不止我一个，她总不能天天围着我转吧！”
    “你什么态度啊！”妈妈似乎生气了，“我只是问问而已。”
    “我懒得理你。”说完，我继续趴在床上，不过没有睡，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感觉脑子里好乱好乱。
    剩下的几个日子里，我就和素芬，还有伊茹在一起，和她们在一起发现时间过得好快。有时无聊的时候，自己会买些啤酒在家喝，爸爸也发现了，但他没怪我什么，还说如果我想喝了，就给他说一声，他给我买，那时我发现原来爸爸不反对我喝酒。渐渐地，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自然我的酒量也越来越好，这似乎才一个星期，而这时我们也开学了，即使如此，我和穆宜沁在晚自习前还是会一起在吃饭的时候喝些酒的，这似乎在我和穆宜沁之间成了习惯。雨焓的哥们还是会叫我们去喝酒，只是那时他们很少让我喝，雨焓则是让我别碰酒，我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所以我也就听他们的话，滴酒不沾。而现在，我想我可以了。
    这一天，是雨焓在嘉峪关的最后一天，我正和雨焓在广场走着，他的手机响起了，我识相地走开了。一会儿，他走过来，表情好象很为难。
    “亦婧，又是我哥们，他们又叫我去喝酒。要不你回家吧，每次让你一个独坐着，我心里也不好受。”雨焓抱歉似的说。
    “没有啊，这是我自愿的，走吧，我也想喝酒了。”我笑着说。
    “你喝酒？拉倒吧！”雨焓苦笑着说。
    “怎么？嫌我酒量没有小然好啊！”我挖苦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再没有说话，拉起我的手就走向酒吧。他把我的手抓得很紧，因为我很疼。我知道他生气了，我也知道他不愿我提起小然，那个曾经和他好了三年的女生，最后却背叛了他的那个女生。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可我始终一直清醒着，他的那帮哥们很惊讶，于是一个劲地灌我，我也不推辞，可最后我仍没有醉，这期间我还在怀疑，这酒是不是假的，怎么一点效作用也没有啊。
    “雨焓，你对象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我们几个怎么灌都灌不醉啊！”其中一个自认酒量很好的男生醉醺醺地说道。
    雨焓没有作声，只是瞄了我一眼，既而继续喝他的酒。而我则苦苦地笑了。
    在这放假期间小然找过我一次，当她得知我已经是雨焓的女朋友的时候，她的表情很复杂，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是不可理喻的样子。但是小然仍是没有说出来，似乎这些事情总存在着一些隔膜。我们似乎当这些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拉扯着，好象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发现此时的我突然长大了，因为我学会了难过与伤心，学会了在乎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雨焓。其实我和雨焓在一起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只是在大街上并肩盲目地走着，似乎谁都希望能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一样。雨焓走后，紧接着素芬也走了，孟芸也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车。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状，可心里的变化是谁也无法体会到的，估计只有自己知道。
    “亦婧，为什么一上高三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次和伊茹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这样问道。伊茹是个对感觉很敏感的女孩，我知道自己是那种不会隐藏心事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很矛盾。
    “没什么啊！”我装作笑得很自然地说道，“你是不是自己有事啊！”
    “是吗？”伊茹尖锐的眼睛盯着我，“我的眼睛是不会骗我的。亦婧，一个假期过得让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到底在这个假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给我说呢？而且你在这个假期也很少找我，这种事是以前没有的，即使是因为素芬，你也一向是会叫上我的，难道我们之间还存在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难道……”
    “伊茹！”我急忙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我无法说给你听，这些事会自己处理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很好，真的。”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快吃饭吧！”伊茹勉强地笑了笑，我知道她的心里肯定很难过，毕竟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居然会有事瞒着她。我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面对即将而来的高考，虽然离高考还有八个月，可我知道时间已经不再是这些问题的重要性。
    2004年12月25日。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而今天也是星期六，可我的心不是很高兴。雨焓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些祝福语，听上去总觉得他说得心不在焉的；素芬也给我打了电话，她的语气很高兴，我知道她是在为我高兴；孟芸没有给我打电话，这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她早已经把生日礼物打包送了过来，可我看着这些礼物总觉得很疲惫。晚上叫了很多关系很好的朋友到家开了个简单的Party，大家似乎玩得很开心，只有伊茹一直保持着沉默。我突然觉得我和她好象很有灵犀。
    大家吃过饭后都在客厅里看影碟，我偷偷地把伊茹叫到了饭厅，本来是想叫到我的卧室的，可是哥哥在我屋里打电脑。哥哥马上就要毕业了，所以今年来的特别早。看着伊茹憔悴的脸庞，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是多么的自私。
    “伊茹，怎么了？”我不忍地问道。
    “很累。”她淡淡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最近很累。”其实上了高三后，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是我们自己无法言语的。
    “我也一样啊！”我自嘲地说道。伊茹用很不理解的眼光看着我，我明白原来的我是不会这样的，也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你真变了。”伊茹认真地说，“也许你真的长大了。”
    “是吗？”我笑着说，“那好啊！免得以后你老叫我小孩。”我们笑了，这样的笑容里究竟隐藏着些什么我们无法领会，我们只知道我们有灵犀。
    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是过得很平淡，也许是十八岁的原故，也许十八岁就是这样的。我和伊茹一起去照了大头帖，用以纪念我十八岁的欢乐，可是简简单单的大头帖真得能将我心中的一切表达出来吗？我知道我想纪念这些我以后再也表达不出来的天真，可我现在能表达出来吗？自遇见雨焓和小然后，我的生活早已变得面目全非。那时的我居然学会了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学会原谅一个人，我希望这不是同一个人，可又希望是同一个人。
    2005年6月9日，高考终于结束了，仿佛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雨焓在这期间也给我打过不少电话，我知道他一直在履行着一个作为男朋友应尽的义务，我知道这是敷衍，可我从没有揭穿过，可能是不忍。这以后的日子更是空洞，似乎每一天只有伊茹陪伴着我，也可以说我也在陪伴着她。她有了男朋友，一个我在学校从未见过的男生，其实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他叫王宇，一个给人感觉桀骜不逊的男生，我总觉得在他身上能看见雨焓曾经的年少与轻狂。可我看得出来他对伊茹很好，至少我知道那种好不是敷衍的。此时的我突然发现原来眼前的伊茹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经常会害羞的女生，而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她也留了长发，是披肩发。她的披肩发不像孟芸的“披腰”发给人一种飘逆的感觉，相反，却给人一种闲适及自然的感觉。王宇时不时地就会捋一捋她的头发，这让我很嫉妒。后来在无意间我发现原来自己的头发也长长了，也是披肩发，可我知道雨焓是不会发现的。
    雨焓打电话说他七月十五号就到了，我在电话这边浅浅地笑着，他是不会感觉到的，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着林小然的存在，虽然她已经弃他而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到目前为止已归于冷淡，也可以说是冷战期间。我和雨焓的话也越来越少，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往前的欢歌笑语，也是，做了那种关系后，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去碰篮球了，突然很想打篮球了。
    孟芸已经来了，我和倪涛，还有穆宜沁去接了她，在车站一直都是穆宜沁在找话题，我和倪涛似乎一直默许着，默许些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孟芸一下车就把倪涛拉到了一边，我和穆宜沁只是笑着，我在笑些什么，只有我自己清楚。孟芸把头发剪成了披肩发，也难怪，这念头，流行的不就是披肩发吗？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比以前也瘦了很多，眼神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几个月不见，又变靓了！”我笑着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倪涛，你真是有福气啊！好好珍惜啊！”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揍你！”倪涛装作很生气地说。一旁的孟芸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对我们的话题没有任何的兴趣。我突然觉得她很颓废。
    今天是七月十一日。林小然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很惊讶，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呢？我依照我们的约定来到了广场的长廊。小然早已到了那里。现在的林小然看上去已不应用女孩这个名词去形容她，那时我才觉得“女人”这个名词很适合她。那么雨焓该怎么去形容他呢？是否应该是“男人”？可笑！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我突然很冷淡地说道。小然很惊讶于我的变化，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你变得真多。”小然用很成熟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因为和雨焓在一起的原因？也难怪，曾经的你是多么得单纯啊！”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单纯了？”我讽刺地问，“是不是不配做雨焓的女朋友啊？”我承认我的语气近乎于残忍，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亦婧，他还好吗？”小然不经意间还是问起了他。
    “还好。”我很不情愿地回答道。
    “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小然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啊！本来就没有什么啊！”我不耐烦地说。
    就这样我们再没有说一句话，大家最后不欢而散。我的心里很矛盾，我根本不希望是这样的，可我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过分呢？林小然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十五号。雨焓来了。我没有那种喜悦感，他这次来的时候，身上多了烟草味。
    “想我吗？”晚上去广场的路上雨焓开玩笑地问道。
    “想你又怎么样？你心里又没我。”我轻描淡写道。根本没有发觉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怎么会这样？我究竟在干什么？
    “你先回家吧！”雨焓冷冷地说，“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说完，就这样把一个人扔在了大马路上。
    “你什么意思！有本事别再来找我！”我大喊起来，可他连头也不回，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没有回家，一个人在这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好象累了。是啊！很累。我来到四中门口，找了棵树靠着，不一会儿，我躲在树后面悄悄地哭了起来，第一次这么狼狈，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抛弃。
    “亦婧！你怎么了？”是谁？是谁在叫我？我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痕，艰难地抬起了头，是王宇？他怎么没有和伊茹在一起？
    “我姐呢？”我很勉强地问道。
    “她今天没出来。”王宇说道，“我叫她了。”他又解释性的加了一句。
    “哦！”我随即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我好象看见你一个人在这哭呢！”王宇问道。
    “没有啊！”我连忙解释着，“刚刚走累了，所以就休息了一会儿。”说完这句话，我们彼此笑了。“姐夫！你要好好待我姐啊！”我认真地说。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啦！”王宇笑着回答，“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拜拜！”
    “拜拜！有空请你吃饭！”我们相互道别。
    望着王宇远去的身影，我突然很羡慕伊茹。看一下表，已经十点半了。
    “亦婧？”背后传来我熟悉的声音，没错！是雨焓。“我不是让你回家了吗？你怎么还在这瞎逛啊！”他有些生气地对我说，似乎又有些埋怨。
    “和你有关系吗？”我赌气似的说。
    “你神经病啊！没事干了是不？”他放大声说，“你给我回家去！”
    “为什么要回家？我还没逛够呢！”我也大声地说，感觉要吵架似的。
    雨焓身边的朋友闻风过来，我知道他们是来劝我们的。雨焓见他们向我们这边走来，忙上前走向他们。
    “你们去玩吧！改天我约你们出来。今天有点事要处理。”雨焓对他的朋友说道。他们疑惑地点了点头就走了。完毕，雨焓向我走来。
    “你跟我来！”说完，不由分说地拽起我的胳膊走向四中附近的小区，那是个人少的地方，也很黑。
    “啪！”雨焓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我惊讶极了，没有作声，也没有流泪，表现得是让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安静。
    “你给我听着！还没有人敢和我这种态度说话呢！在我面前耍小姐脾气！”雨焓恶狠狠地说，“告诉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是很危险的，你想让我和你父母担心啊！”我仍旧一句话也没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啊！”
    “你教训够了没有？”我冷漠地问，“我要回家了。”说完，我转身就走。雨焓急忙拉住我，我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我哽咽地说。他突然从后面紧紧地拥住了我，我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虽然我是一个不爱流泪的女生。如果我没有记错，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抱我。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那么做的。”他抱歉地安慰道。我没有说话，我只知道自己很难过，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很贱。我忙挣脱他的怀抱，没有正眼看他。
    “反正你已经做了，没必要再道歉了。”我仍旧显得很平静。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刚刚的动作有点过分……”
    “你说完了没？已经没有必要再解释了！”我打断他的话。他惊愕地看着我，我知道他肯定认为我是在和他斗气。无所谓，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回家了！”说完后，我就走了。我不知道我身后的雨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也无法清楚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我根本就不想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