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凯特·迪卡米洛作品集之浪漫鼠德佩罗

第16章


他朝房间四周望了望。
"往这儿看,至尊的头人,"德佩罗说道。
国王,还在流着眼泪,看了看地板。他眯起眼看着。
"和我说话的是只臭虫吗?"他问道。
"不,"德佩罗说,"我是一只老鼠。我们以前见过面。 "
"一只老鼠!"国王怒吼道。"老鼠和耗子也就一步之遥。"
"先生,"德佩罗说,"至尊的头人,请你一定要听我说。这很重要。我知道你的女儿的下落。"
"你知道?"国王说。他唏嘘不已。他用他的皇袍擤了 擤鼻子。"在哪儿?"他说,当他弯下身来凑近了看德佩罗的时候,一滴眼泪、两滴眼泪、三滴巨大的、国王号的眼泪 随着可听得到的啪嗒啪嗒声落到德佩罗的头上,然后滚落到他的背上,冲刷掉了面粉的白色,使他露出自己的棕色的皮 毛。
"先生,至尊的头人,先生,"德佩罗说,他把国王的眼泪从他自己的眼里擦掉,"她在地牢里。"
"你说谎,"国王说。他坐直了。"我知道。所有啮齿目动物都是说谎者和小偷。她不在地牢里。我的人搜查过地 牢。"
"可是除了耗子们,谁也不真的知道地牢的情况,先生。有成千上万个地方可以把她藏起来,只有耗子们知道。如果耗子们不想让别人找到她的话,你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的。"
"该死,"国王说,他用双手捂住耳朵。"别跟我说耗 子的事,他们知道什么!"他大声叫道。"耗子是非法的。耗子是违法的。在我的王国里没有耗子的立足之地。他们不 会存在的。"
"先生,至尊的头人,不是那么回事儿。千百只耗子就住在这座城堡的地牢里。他们中的一只带走了你的女儿,如果你派--"
国王开始发出哼哼声。"我不能听你的!"他停止了哼哼,叫道:"我不能听你的!无论如何你所说的都是错的,因为你是啮齿目动物,因此是个说谎者。"他又开始哼哼了。
后来他停下来说:"我已雇用了算命的,还有一个巫师。他们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他们会告诉我我的美丽的女儿在哪儿。他们会说实话。老鼠是不会说实话的。"
"我告诉你的是实话,"德佩罗说。"我保证。"
可是国王不愿意听。他坐在那里,双手捂住耳朵。他大 声哼哼着。硕大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掉到地上。
德佩罗坐在那里,失望地望着他。他现在该做什么呢?他紧张地把一只爪子伸向他的脖子,拉了拉那根红线,突然他的梦一下子又潮水般涌现了……一会儿是黑暗,一会儿是光明,骑士挥舞着他的刀,可怕的一幕又出现了,他意识到那套盔甲里空无一人。
那么,读者,就在那老鼠站在国王面前时,他产生了一 个奇妙的、令人惊讶的想法。如果那套盔甲所以是空的是有原因的话又将如何呢?如果它所以是空的是因为它有所等待 又将如何呢?
等待的是他。
"你认识我,"这就是在他的梦中骑士说的话。
"是的,"德佩罗惊奇地大声说。"我确实认识你。"
"我不能听你的,"国王大声说。
"我必须亲自去干,"那小老鼠说。"我将做那披着闪闪发光的盔甲的骑士。别无办法了。那一定得是我。"
德佩罗转过身来。他离开了正在哭泣的国王。他找司线去了。
42其余的线
那司线正坐在他的线轴上,来回摆着尾巴,吃着一根芹 菜。
"喂,听着。"当他看见德佩罗时说。"你瞧瞧,那爱上过一位人类公主的小老鼠孤身从地牢里回来了。那老司线会说我没把我的活儿干好,那是因为你还活着,我一定是把那线给系错了。可是并非如此。我怎么知道并非如此呢?因为那根线仍缠在你的脖子上。"他点点头,咬了一口芹菜。
"我需要它的其余部分,"德佩罗说。
"什么的其余部分?你的脖子?"
"那根线的其余部分。"
"噢,只是我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一只年老的老鼠。"司线说。"他们说红线是很特别的、神圣的;不过我,我自己,干了这么久以后,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德佩罗说。
"线,"司线说,他耸了耸肩,喀嚓一声咬了一口芹菜。"不多,也不少。不过我还,朋友,我还有个要求。我能问一句你打算用那线做什么吗?"
"救公主。"
"啊,是的,公主。美丽的公主。这整个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不是吗?"
"我必须去救她。只有我一个能做这件事。"
"看来大多数情形都是这样。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做那确实令人不快的工作。那么你究竟怎么用一轴线去救一个公主 呢?"
"一只耗子劫持了她,把她藏在地牢里,所以我必须回到地牢去,地牢里尽是曲里拐弯儿的路和隐藏在里面的许多 房间。"
"像座迷宫,"司线说。
"是的,就像座迷宫。我必须找到去她那里的路,不管她被藏在哪里,然后我必须再把她领出来,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惟一办法就是用那根线。狱卒格雷戈里在他的脚踝上缠 了一条绳子,这样他就不会迷路了。"那小老鼠说这话的时 候,颤抖了一下,因为他想到格雷戈里和他的断了的绳子,他就是迷失在黑暗之中而死掉的。"我,"德佩罗说,"我
……我要用那根线。"
司线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他说。他一边儿沉思一边儿咬了一口芹菜。"你,朋友,在探险。"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德佩罗说。
"你不必知道。你只须迫切地感到要做那事,那眼前不可能完成的重要的任务。"
"不可能完成的?"德佩罗说。
"不可能完成的,"司线说。"重要的。"他坐在那里嚼着他的芹菜,注视着德佩罗身后的某个地方,忽然他从他 的线轴上跳下来。
"我是什么人竟要挡在那探险的路上?"他说。"把线轴推走吧。"
"我能得到它吗?"
"可以。为了你的探险。"
德佩罗抬起前爪儿,摸着线轴。他试着向前推了推。
"谢谢你,"他说,望着司线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维斯。"
"谢谢你,霍维斯。"
"另外还件东西。和线有关的东西。"霍维斯走到一个角落里,回来时拿着一根针。"你可以用它来自卫。"
"像一把刀一样,"德佩罗说。"像一个骑士应有的那样。"
"是的,"霍维斯说。他咬断一段线,用它把那针系在德佩罗的腰间。"就像这样。"
"谢谢你,霍维斯,"德佩罗说。他用右肩顶着线轴又把它向前推起来。
"等一下儿,"霍维斯说。他用两条后腿站起来,把他的爪子放到德佩罗的肩上,紧紧地靠着他。当司线低下头,用的尖利的牙齿咬住德佩罗脖子上的线用力扯时,德佩罗 闻到一股刺鼻的纯粹的芹菜味儿。
"好啦,"当那被咬断了的线落到地上时,霍维斯说,"现在你自由了。你看,你不是因为你必须去地牢而去地牢。你去是因为你愿意去。"
"是的,"德佩罗说,"因为我在进行一次探险。"这个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合适。
探险。
读者,说出这个词儿,大声说出"探险"这个词儿。它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词儿,不是吗?这么小然而却充满了奇迹,如此充满希望。
"再见,"当德佩罗把线轴推出司线的洞穴时霍维斯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小老鼠,他逃出地牢只是为了再回去。再见,朋友,再见,老鼠们中的老鼠。"
43厨师在搅动什么?
那天晚上德佩罗从司线的藏身处滚着线轴,经过无数过 道,下了三段楼梯。
读者,请允许我为你展望一下这件事:你们的家鼠(或城堡老鼠,如果你愿意这么叫的话)平均体重大约为4盎司。
德佩罗,如你所知,绝对达不到那平均的体重。事实上,他的儿是如此不可思议地小,以致他的体重大约只有老鼠 平均体重的一半:2盎司。这就是问题的全部。想想这个问题:他是只仅有两盎司重的小老鼠,却推着几乎和他一样重 的一轴线。
读者,说真的,你认为这样一只小老鼠探险成功的机会能有多大?
零蛋。零。什么也没有。
鹅蛋。
不过当你计算老鼠成功的可能性的时候,你必须把他对 公主的爱情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爱情,正如我们已经讨论过的,是一种强有力的、美妙的、荒唐的东西,其力量足以移山。移动线轴自然不在话下。
即使德佩罗心中有爱情和目的,他在半夜到达城堡厨房 的门口儿时也已是非常、非常疲倦了。他的爪子在颤抖,他的肌肉在跳动,连他的尾巴呆的地方都在颤动,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要进入厨房,走下地牢的许多楼梯,然后无论如何要想方设法穿过满是耗子的地牢本身的黑暗,这时却不知道他在往哪里走……哦,读者,当德佩罗停下来想一想他的前面会有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有的只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失望的感觉。
他把头靠在那线轴上,他闻到那上面的芹菜味,他想到霍维斯,以及霍维斯看起来对他和他的探险如何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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