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眼中都闪出兴奋的光芒。
就在这一刹那,韦开突然冲了过来,他的身法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右边那个剑手刚刚觉得疾风扑面而来,韦开手中的扇子已经敲在他的剑身上,他只觉手臂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韦开并指如戟,疾点使锯齿刀的右手“肩井”,那人只觉一股劲风逼到,不及伤人,侧身闪避。
但他刚一闪身,韦开竟变指为掌,一掌掴在他脸上,他整个人被打得直飞出去,满嘴鲜血,连牙齿都被打落了几颗。
韦开此刻一腔怒火,少不得要找人出气,他一动手,立刻解了青衣剑客之危。
邱兰亭却仍远远看着雁心月,雁心月不动,他也不动。
邓乾坤却不能再等,他很明白,只要韦开一动手,那四个人根本不是对手,而他与邱兰亭联手对付雁心月,却是胜券在握。
他还有最后一个致命的陷阱,只要雁心月一脚踏进去,就会万劫不复。
雁心月一死,局势就会有明显的改变。
邓乾坤主意一定,双掌向雁心月胸膛直拍过来。
雁心月立刻出剑,直削邓乾坤的双掌,但一碰到他雄浑的掌力,他立刻感到气浮血虚,他的剑竟被掌风震了回来。邓乾坤显然是知道他旧伤未愈,气力不济,一出手,就运足十成功力将他的剑势压住。
他只有退。
邓乾坤满脸狞笑,运掌如风,雁心月不敢硬碰,一路疾退,已被迫入一个死角。
他身后是一段低矮的土墙,土墙下是一堆腐败的稻草,邱兰亭就站在土墙上。
莫非这就是他最后的杀着,相同的手段他们为什么会用第二次?
邱兰亭抱着双手冷冷看着雁心月,仍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雁心月已退到土墙之下,邓乾坤看了邱兰亭一眼,目光中颇为不满。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早有必杀雁心月的把握。
韦开似乎已失去理智,反手一掌又掴在另一个剑手脸上,他的脸立刻肿了起来,他明明看见韦开的手挥过来,也不知为什么偏偏就让不开。
使子母双环的人被韦开的疯狂骇住,双环一锁,飞身疾退,青衣剑客低喝一声,剑随人走,寸步不让。
用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子母环则更是险中之险,只要出手,不能伤人,便被人伤。
江湖上敢用这种兵器的人并不多,但敢用这种兵器的人就绝对是高手。
他左手母环套住青衣剑客手中的流星剑,子环突然脱手飞出,直击他的面门。青衣剑客若是想伤人,难免会被子环所伤,若回身撤剑,母环却死死套住剑身,除非撒手弃剑。
这是两败俱伤、不要命的招式。
与此同时,锯齿刀带着一阵狂飚也卷到了面前。
可他们都忘记了,忘记了他手中这柄可以削金斩玉的流星剑。
剑锋一沉,“咔嚓”一声,钢环应声而断,流星剑脱环而出,他身形一闪,子环已经落空。他微微一笑,长剑迎向疾斩而至的锯齿刀,流星剑向前一递,锯齿俱断。
使锯齿刀的只觉得手上一空,面上一寒,森冷的剑锋已刺进他的眉心。
使钢环的吃了一惊,手中只剩下一只被削断的钢环,他愣了愣,手中的钢环还没有举起,剑光流星般一闪,他左颈的大血管忽然爆裂,鲜血箭一般喷射而出。
钢环落地,他的人也重重倒下。
青衣剑客轻轻吹落剑锋上的血珠,回首看向雁心月时,却不由大惊。
雁心月已被邓乾坤的掌风逼到土墙前,邱兰亭却仍然没有动手。
他似乎已决定放弃偷施暗算这种不光彩的手段,甚至不屑与邓乾坤联手。
——但他和雁心月都不知道,邓乾坤将雁心月逼到土墙下的真正用意。
邓乾坤掌力更猛,雁心月已退无可退,他已然出剑,剑光一闪,迎着凛厉的掌风直刺而出。
邱兰亭仍一动不动。
就在这一瞬间,雁心月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刺骨的杀气。
杀气不是来自邱兰亭,但杀气就在他身后,似已泛入肌肤。
几乎同时,土墙下那堆腐败的稻草突然暴散开来,一道刀光闪电般飞出,斩向他的后心。
这才是邓乾坤真正的杀招!
青衣剑客一眼看见这道刀光,想救却已是不及。
雁心月没有回头,甚至没有闪避。
他已没有选择。
剑光如电,穿过那势不可当的掌风,如一道撕开乌云的闪电,直刺进邓乾坤的咽喉。他死也不相信,他倒下时,雁心月竟仍然站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雁心月也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死。
那柄刀为什么没有落下来?
邓乾坤死死瞪着雁心月,他的血喷泉般洒下的同时,也有一片血雾喷洒在土墙下。
但这血却不是雁心月的。
邱兰亭的手中也握着剑,无情剑,这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锋上也有鲜血滴下。
莫非这柄剑已经杀过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你为什么这样做?”雁心月看着他,目光惊异而复杂。
邱兰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空洞而冷漠,缓缓说:“这一剑是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雁心月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我跟你之间应该有绝对公平的一战,来了结我们之间的仇怨,你不会反对吧?”
“你一定要杀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是不是我们之间无论谁倒下,这段仇恨都从此结束?”
“是。”
“好,很好。”
“一个月后,等你的伤好了,我就会来找你。”
“我等你,如果我还活着。”雁心月说。
邱兰亭似乎笑了笑,转身,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韦开却似已疯狂,两个剑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每个人都捱了他几十个巴掌,打得面青唇肿,满嘴鲜血,不成人形。
雁心月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拉住他,“不要再打了。”
韦开两眼血红,喘息着,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雁心月的手。
两个人踉踉跄跄爬起来,早已吓破了胆,头也不回,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们走?”青衣剑客看着两人的背影,问。
雁心月若有所思,“不错,我们现在就差一个带路的。”
青衣剑客微微一笑,“他们一定会带我们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韦开突然也笑了,“被打慌了的落水狗,除了逃回狗窝,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我还以为你真的丧失心智了。”
韦开眼中又掠过一丝痛楚,一字字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她完成心愿。”
青衣剑客点了点头,“我要走了,如果有她的消息,请一定转告我。”
“无论是什么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
“多多珍重,后会有期。”他说完话,转身大步而去。
雁心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他是谁?”
“是我们的朋友。”韦开回答。
天边火光渐暗,秋风中吹过阵阵硫磺硝石的气味,韦开的心突然又一阵刺痛。
雁心月望着天边明月,目光中苍凉萧瑟之意更浓。
明月依然,人在何方?
茫茫苍穹下,硝烟弥漫间,一片残垣败瓦。
一个早已绝灭的村落再遭受这样翻天覆地毁灭,仿佛一片片撕碎的破桇,灰白惨淡地铺在枯黄的山林间。
韦开和雁心月就站在这一片残垣败瓦中。
火已熄灭。
他们没有奢望能在这里找到活人,但令他们听惊的是,这里居然真的有一个活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膝坐在迷漫着硝烟的黄土上,韦开看见他时,眼睛突然一亮,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他走过来,一直走到老人面前,盘膝坐下,微笑说:“在这样一个地方,能见到个活人,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个活人?”老人森森一笑。他抬起头,没有看韦开,却冲着雁心月笑了笑,笑容苦涩而诡异,“你问问他,我还是活人吗?”
他的脸苍老而黯淡,岁月的摧残在这张脸上留下了太深的痕迹,这本是一张惯于发号施令的脸,依稀还能辨出当年的轮廓和威严,但现在除了又密又深的皱纹,连眼中也只剩下一片死灰。
这张脸并不可怕,但雁心月一看见,就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头窜了起来。
雷霸天!
坐在他面前的这个老人赫然竟是霹雳堂堂主雷霸天。
一个十年前被他亲手斩掉头颅的人竟然活生生坐在这里,雁心月只觉得连手心里都沁出了冷汗。
韦开目光闪动,看看雁心月,又看看面前的白发老人,他忽然间也明白了这老人的身份。
雁心月盯着雷霸天,“十年前,我杀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不错,天下绝没有人被人斩掉头颅还能够复生。”
“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不管他是谁,只要长得像我,能骗得过你就行了。”
“你知道我会杀你?”
“那一年你杀的人实在不少。”雷霸天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实在不该用霹雳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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