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剑行

第65章


  萧天脸上连一点尴尬的表情也没有,“在下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做过,自然听不懂韦公子的话。”
  “却不知萧大侠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让慕容公子带走的又是什么秘密?”
  萧天故作惘然地看了看众人,“在下有什么身份?这里有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啊?”他转身向秦不讳,“秦堂主,你可知道吗?”
  秦不讳干咳一声,“这里哪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慕容飞擅闯刈鹿帮,萧大侠父子帮在下捉贼而已。”
  慕容飞冷冷说:“贼喊捉贼,各位还真有能耐。”
  萧中玉悠然一笑,“谁是兵,谁是贼,都还难说得很,以家父在江湖上的声誉和地位,就算指鹿为马,也非难事。”
  韦开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实在难奈你何。”
  萧天笑得更愉快,看了看秋羽裳,说:“正气山庄几百年来之所以能如此受世人敬重,就是因为他们笔下从来不做无证之说,无论什么事,都讲究真凭实据,秋侄女,正气山庄的名声不会坏在你的手里吧?”
  秋羽裳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都几乎咬出了血,她的手里紧紧握着剑,剑冰冷,她的手更冷。
  她的目光冷冷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说不出的厌恶,甚至令人觉得虚假得不真实——一个伪君子本就比一百个真小人更可怕,一个人若是交了一个这样的朋友,无疑就是多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
  秋楚客若是在天有灵,只怕也难以瞑目——他最信任的挚友,竟然就是出卖他的凶手。
  她的声音也是冰冷的,“你放心吧,我若要杀了你,一定会让天下人信服。”
  “我相信这全是误会,不会有那一天的。”萧天微笑说。
  韦开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只是场误会,不过,有件事对萧大侠似乎很不利,而在下不巧偏偏又已经知道了。”
  “哦?什么事?”
  韦开目光闪动,盯着萧天,“萧大侠,其实我应该尊称你萧堂主才是。”
  萧天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干咳一声,“在下本就是金剑堂堂主,大侠两字,只是江湖同仁的抬举,韦公子称我为萧堂主也是理所应该的。”
  “此堂主不同彼堂主。”韦开微微一笑,“我说的应该是刈鹿帮紫微堂堂主,没有错吧?”
  “哦?”萧天眼中掠过一丝惊惶之色,却一闪即逝。
  韦开却逼视着他,“刈鹿帮最为神秘的紫微堂主,江湖中人当然谁也想不到竟会是侠名天下的萧天萧大侠。”
  萧天不屑冷笑,“无稽之谈,荒唐透顶。”
  “本来在下也想不到,不过很不巧,让我在金剑堂找到了一些很不应该有的东西。”
  萧天的脸色变了变,“什么东西?”
  韦开一字字说:“就是当年秋庄主交给你的东西。”
  萧天的眼神有些慌乱,却仍强自镇定,“在下实在不知韦公子指的是什么?”
  “就是那部让你换回刈鹿帮紫微堂主宝座的书稿,你怎么会不知道?”
  萧天脸色发白,目光惊疑不定,盯着韦开,似乎想看穿他的心,看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秘密。
  秋羽裳也惊奇地看着韦开,想不出韦开什么时候到过金剑堂,竟然连她也不知道。
  韦开神色凝重,缓缓说:“那部书稿中记载着关系当年金陵顾、沈、方、皇甫四大家族血案的重要线索,包括血案的幕后真凶,只因秋庄主尚未能找到确凿证据,又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或许已引起凶手查觉,为以防万一,才将书稿交给挚友代为保存。”他长叹一声,“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信任的朋友,江湖中人最尊敬的萧大侠,居然用这部书稿连同秋家上百条人命换了一把刈鹿帮紫微堂主的交椅。”
  “我好像在听一个很可笑的故事,在下若真把书稿献给了诸葛擎天,韦公子又怎么会在金剑堂里找到?”
  “做了亏心事的人难免会心虚,何况是萧大侠这样心智过人、老谋深算的人,做事更一定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要知道一个出卖了自己朋友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他看着萧天,“所以,你交给诸葛擎天的只是份复稿,真正的手稿,一直都在你的手中。”
  萧天不置可否地冷笑,“韦公子真的很会编故事。”
  韦开笑了笑,“这个故事还有更出人意料的发展。”
  “哦?”
  “萧大侠虽然稳坐十年紫微堂主,却从不敢公开这个身份,堂主之位名存实亡,而诸葛擎天,被人握住这样要命的秘密,相信也是一块无法消除的心病,正如萧大侠要保留原稿一样,各有所惧,才能相安无事。而十年后的今天,秋家后人的出现无疑就是揭开你们心头这层伤疤,令你和他都坐卧不安,寝食无味。”
  萧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双眉却已越蹙越紧。
  韦开接着说:“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最彻底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知道这个秘密,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全部除掉,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萧天仍没有说话,额头却隐隐有冷汗沁出。
  韦开叹了口气,“本来他所有的计划都进行顺利,若不是徐辛平这一个环节上出了小小的意外,我们每个人只怕都化作了青云阁上的尘埃。
  萧天汗如雨下,黯然不语,“爹,他真的想杀我们。”萧中玉却再也沉不住气。
  萧天一懔,断喝道:“住口!休听人挑拨离间。”
  韦开微微笑了笑,“萧大侠现在不再觉得这个故事可笑了吧,非但不可笑,甚至还有点可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萧天轻轻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却突然笑了,“韦开,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比世上很多聪明人都更聪明。”
  “过奖,过奖。”
  萧天盯着他,“我相信你根本没有去过金剑堂,更没有见过什么手稿。”
  “好像是没有。”
  萧中玉忍不住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那只不过因为你们作贼心虚,而我又稍稍比你们聪明一点。”
  “你究竟想怎么样?”萧天说。
  “事到如今,进是死,退亦是死,难道你还要为他保守这个秘密吗?”
  萧天沉默半晌,黯然说:“十年前,我曾作过一个痛苦的决定,十年后,没想到我仍然要作一个抉择。”
  “人可以错一次,却不能错第二次。”
  “不,我没有错。”萧天目光一懔,“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个错误,而且,我今天的抉择也不会错。
  “哦?”
  萧天眼中杀机毕现,“只要杀了你们,这个秘密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仍然可以稳坐紫微堂,天下人依旧会尊敬地称我萧大侠。”
  韦开微笑,“这个主意不错。”
  “确实不错。”
  “可惜你放弃了昨天那么好的机会。”
  “今天也还不晚。”
  韦开目光闪动,“你的伤只怕还没有好吧?”
  “多谢你费心,已无大碍,绝不会影响我杀人!”
  “好说,好说。”
  萧天冷笑,“不用客气,在下刚好也准备了一份厚礼,要送给韦公子。”
  “哦?”
  萧天看着秋羽裳,说:“侄女,世伯确实对不起你,对不起秋家所有在天亡灵,不过,你对这位韦公子一片痴情,实在是所托非人。”
  秋羽裳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我知道你现在就算将我碎尸万段,也难解你心头之恨,我是你的仇人,我说的话你本可以一句也不相信,但这件事,你却非信不可。”他回首看着萧中玉,“中玉,卷宗带来了吗?”
  萧中玉躬身说:“带来了。”
  “好,很好,念给他们听听。”
  “是。”他眼中带着讥诮,从袖中拿出一卷卷宗,缓缓展开,念道:“韦开,二十五岁,洛阳人氏,父亲韦世隆曾是洛阳巨富,八岁时,家遭劫匪,父母双亡,后被风云帮主林笑风收养,因资质聪慧,武功尽得林笑风真传,虽身份隐秘,从未公开露面,其实已为林笑风衣钵传人。”
  萧中玉刚刚念完,韦开已放声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一个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秋羽裳的脸色也苍白起来,苍白得可怕,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萧天盯着韦开,“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可笑,可笑极了。”
  “我还知道,你就快做林笑风的乘龙快婿了,林笑风膝下无儿,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你就是未来的风云帮主。”
  “是吗?还有什么?”
  “你的武功不但尽得林笑风真传,也是柯一梦天绝地灭大搜魂手的唯一传人。”
  萧中玉接口说:“虽然你将林笑风的飞刀换成了短剑,但手法却是不会变的。”
  韦开微微笑了笑,“我那天用的好像真的很像天绝地灭大搜魂手,至于飞刀还是飞剑,本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萧天冷笑一声,“韦开,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这件事无论你怎么狡辩都是徒劳,你的底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会轻易拆穿你的把戏。”
  韦开又笑了笑,笑容依然从容而自信,“但我知道无论你们说得如何逼真,羽裳都绝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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