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刺不破,还有一道强劲的力道从剑尖传来,震得他倒退回去。等他落定时,他的手臂已是一阵酸麻,连虎口都震出了鲜血。
“你的剑能突破我的真气,也算修为不浅了,可惜,你若是有机会再练个十年八载,也许还有几分赢我的机会。”
“不用了,流星一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你自寻死路,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说话间,卓不凡双掌推动,一股劲力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
慕容飞非但不退,却迎着劲力直冲上去,身子就像被卷入一片滔滔急流之中,坠入万劫不复的漩涡。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似要被撕裂,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一股强大的气势几乎连他的血管都压得爆裂开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很真切的、死的感觉。
他的意志已涣散,思想随着这股漩流沉沦下去,握剑的手忍不住想松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人大喊:“不要……住手!”
秋羽裳的声音!
这声音说不出的急切,就不出的惊恐,更说不出的凄厉。
——秋羽裳,她终于苏醒,终于复活。她终于看见有一个男人为了她抛弃生命而无怨无悔。
只要世上还有一个人肯为她这样做,她又怎么能死?
她更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但是,这足以摧毁世间万物的掌力,又怎么会因为她一句呼喊而收回。
漩涡中的慕容飞也突然复活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他身体中所有的潜力都发挥了出来,他居然冲破急流,剑光如电,直刺卓不凡的胸膛。
卓不凡吃了一惊。他绝未料到慕容飞竟能从他的掌力下摆脱出来,“噗”的一声,冰冷的剑锋已刺进他的肌肤。
慕容飞眼中发出了光,但剑尖刺进去三寸,却再也不能突进一分,而他整个人已送到了卓不凡的掌下。
秋羽裳一声惊呼才出,就看见慕容飞一剑已刺中卓不凡,还未及转忧为喜,只听见“嘭”的一声,慕容飞已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秋羽裳几乎边想都未想,剑已出鞘,一剑向卓不凡刺去。
卓不凡冷冷哼了一声,一回手,迅如闪电的长剑竟被他一把抓住,百炼精钢的剑锋被他抓在手里,他的手竟丝毫没有损伤。
秋羽裳大惊失色,想将剑抽回来,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哪里抽得回来。
卓不凡冷笑,“你本来也算得上剑中高手了,若在平时,你还有机会跟我较量,可现在,你已心智全失,哪还有什么杀气和斗志?”他手用力一拗,“咔嚓”一声,折剑如残竹。
秋羽裳手上一空,整个人都似失去了重心。
她看着手中折断的长剑,一步步向后退,思想都麻木起来。
——她一生除了仇恨,陪伴她的就只有这一柄剑。
它虽没有生命,却是她最亲的亲人,最信赖的朋友,甚至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份。
但现在,剑已折,人呢?
大厅里灯火通明,正中端坐着一个人。
他的身材未见得怎么高大,相貌也并不太出奇,但却有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威严气势,仿佛与生俱来就临驾于万物之上。
大厅宽敞明亮,但韦开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气势,压得整个空间都狭隘而压抑,任何人身临其境,都会紧张得透不过气。
但韦开心里反而豁然坦荡开来。
压力本就来自人们自己心里,当人真正置身其中时,反而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座上人双目如炬,盯着韦开,缓缓说:“年青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韦开微微一笑,“除了诸葛帮主,谁能有这样君临天下的气势。”
诸葛擎天仰天长笑,“好,很好。能在我面前谈笑自若,有资格为我的座上宾,请坐。”
“多谢。”韦开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又带着那种难以捉摸的微笑,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帮主此次专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应人之邀,过来下一盘棋。”
“哦?”
诸葛擎天的目光刀锋般从他的面上扫过,缓缓说:“听说韦公子聪慧过人,特意请韦公子帮我解一解这盘棋。”他站起身,走了几步,推开身后一道紫檀屏风,屏风后,一副棋盘,上面黑白对峙。
韦开也起身走到棋盘前,俯视棋局,良久,说:“白子气如长河,首尾相连,势不可挡,而黑子稳坐中庭,气势饱满,易守难攻,这棋势倒是相庭抗礼,不分上下。”
诸葛擎天看着他,“可是我要赢,韦公子认为应该怎么走?”
“敢问帮主执的是黑子,还是白子?”
“黑子如何?白子又如何?”
“若是白子,就简单多了。”韦开在棋盒里拈起一枚白子放下去,“现在落下一子,已成胜局。”
诸葛擎天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那黑子呢?”
韦开微微皱了皱眉,沉吟着说:“黑子看似势强中坚,其实却好比困兽之斗,如今白子已连成一气,再想反攻,只怕有些困难。”
“一点也不困难。”诸葛擎天从棋盘上取掉两枚白子,“韦公子现在以为如何?”
“帮主既然自有高招破解,又何需问在下?”
诸葛擎天目光如刀,盯住韦开,仿佛想看透他的心,“我的意思,韦公子应该明白。”
韦开微笑着,不退不避迎着他的目光,淡淡说:“我明白,不过现实并非棋盘拾子那么容易。”
“所以我请韦公子过来,就是想请韦公子帮一个忙。”
“哦?”
“林笑风不愧为一代枭雄,早在十年前就布下这个局,可谓用心良苦,但无论布局如何精妙,倘若棋子运用不当,也是枉费心机,功亏一篑。”
“好像也有道理。”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韦公子。”
韦开微微欠了欠身,“帮主有何疑问,不妨直言,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好,很好。我想知道林笑风如何得知当年正气山庄血案的幕后主谋人是我?”
“当年金陵连接发生顾、沈、方、皇甫四大家族血案,其后不出三月紧接着又是正气山庄灭门血案,前者是富可敌国的江湖豪门,后者却是撰写武林记史的武林世家。”他顿了顿,“若说两者之间毫无关联,但凶手作案的手法相似,时间相差也不久,况且以秋楚客一向的作风,江湖上发生这样的大案,他一定会倾尽全力缉拿真凶。”
诸葛擎天说:“林笑风自然会猜想秋楚客是因为查到了真凶,才会招致灭门之灾。”
韦开点了点头,“不错,事实也证明家师当年的推断并没有错。”
“可当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秋家血案的主谋是雁心月?”
“帮主确是棋高一着,秋家血案一出,帮主抛出一个雁心月做替罪羊,江湖中人群起而攻之,但家师却不相信仅凭区区一个雁心月能招集那么多人去正气山庄寻仇。”
诸葛擎天皱了皱眉,“林笑风确非常人,可这些都并不足为证。”
“最好的证据当然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钱。”韦开笑了笑,“帮主也算心机周全,正气山庄不比平常武林世家,血案发生后江湖众所关注,四大家族的血案反而无人顾及,帮主就可以安安心心动用那笔钱财了。”
“这本来就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就算林笑风想通这个道理,又如何肯定凶手是我?”
“要找凶手当然不容易,但人是活的,钱却是死的。”
“此话怎讲?”
“你制造四大家族的灭门血案就是为了钱,只要你动用了这些钱,就足以证明你是凶手。”
诸葛擎天仰天大笑,“天底下的钱好像都是没有名字的。”
韦开淡淡一笑,“白手起家的诸葛帮主突然有了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巨额财富,凶手之名岂非呼之欲出。”
诸葛擎天敛住笑容,“林笑风确实很聪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人并非都糊涂,只是敢怒不敢言,可惜秋楚客手中那只铁笔一向铁面无私。”
“他只是自寻死路。”诸葛擎天眼中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恨恨地说。
韦开长叹一声,“毁灭了正气山庄,帮主非但没有任何折损,反而控制了许多江湖名人,让他们不得不为帮主效力。”
诸葛擎天笑了笑,不胜感慨地说:“像他们那些貌然岸道的君子大侠,一面拼死也要顾全个面子,另一面却不惜杀人放火,有这样的把柄握在我手里,我要他们杀死自己的亲娘老子,他们只怕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
韦开也黯然说:“就连徐东海,虽然身在风云帮,十年来恐怕也只是在为刈鹿帮效力。”
“不错,否则,他怎么能稳坐潼关,建功立业。”
“所以,这些年来,刈鹿帮如日中天,家师自然不会去硬碰锋芒,而是养精蓄锐,等待机会。”
诸葛擎天冷笑说:“他早算准了有这么一天,秋羽裳和雁心月会出现,也早就布下了你这枚棋子。”
韦开微微一笑:“帮主这个比喻也很有意思。”
“难道韦公子不是林笑风手中的一枚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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