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木/吴小雾

第45章


    陆领补充道:“还有上次你喝了酒。”他说到这里,神色黯下去。而伍月笙背对着他,没有看,只是听不见说话了,便好奇地想要回头看情况,却被他给固执地抱住,一点也动弹不得。陆领对着她后脑,说话时,嘴唇可以碰到她湿滑的发,她的洗发水含玫瑰香精,有催眠效果。他便可以借此蛊惑自己说出好久之前就该说她的话:“我有时候害怕你不记得,或者把我当成别人。”
    伍月笙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喝了酒。”
    伍月笙问:“为什么怕我不记得?”她推着他的手臂松开一些,扭着脸正视他:“怕我把你当成别人?”
    因为要你的是我。陆领说不出口。 “因为……好歹是我第一次啊,你要是当成了别人,我多冤。”
    伍月笙吃吃地笑起来:“好吧。”她说,也不深问。手指抚弄贴着她耳朵的他下巴上的硬胡茬儿。“你胡子怎么一天就钻出来了?是不是新陈代谢太旺盛?跟做太频了有关吧?难怪说纵欲过度不好。”
    第四十三章[VIP]
    伍月笙困了,还很有形象意识地想,头发没吹干就躺下,不知道压成什么样,明天起来还要洗吧……
    闹铃没响她就醒过来,睁开眼正对着陆领一张放大的脸,大概是距离太近,清晰得有点陌生。太近了看东西很模糊的,何况认人都是凭整张脸,伍月笙的焦距落在他单个儿的五官上,越看越冒汗,只差惊骂一声坐起来。这人是谁啊?鼻子是这样的吗?嘴巴是这样的吗?幸好还有两道眉毛印象深刻,那是伍月笙的最爱。伍月笙一边羡慕,我要有这么浓的眉,真是什么形状都修得出来了,一边眯着眼想像这双眉修好后完整美好的模样。向后挪挪看他的脸型,头皮揪痛,这才看见一把头发被他像绷带一样缠在手里。
    凑近了一圈一圈摘下来,妈的,全成大卷了。瞬间起杀心,盯着近在咫尺的那截脖子开始咽口水。
    始作俑者什么都不知道,睡得那个安逸,他不知道有人对他的颈部大动脉产生了食欲。
    凸起的动脉摸起来,有着与其它部位不同的手感,软软的像是没有弹力,但这里面有新鲜的血流动,为强壮的心跳和声,你能感受到生命在睡眠中的平稳而有力……五指一张,伍月笙紧紧扼住他:“醒了就别装啊!”
    陆领连眼睛也顾不得睁开,一记老拳凿回:“南斗水鸟掌。”
    伍月笙挡住,十指尖尖去袭胸:“抓奶龙爪手。”
陆领笑不可抑地把她抱进怀里,低头拱着她的发顶:“不是一个系统的,打不着。”愧对祖宗啊,他娶了一个女流氓。
    女流氓倒是很有时间观念,严格遵守公司作息,多一分钟不肯陪他耗,妆也没多化就上班去了。这让陆领很不解,前几天她还是九点上班,九点才起床,今天是怎么个情况突然变成好员工了?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爱思考的人,疑惑只维持到卫生间,就随着小便撒了出去,又回来补一个回笼觉。醒来容光焕发,换好衣服去教授介绍的事务所面试。临出门还喷了点儿伍月笙的免洗护发水,溅进眼睛,一路骂滋滋地流泪。
    伍月笙莫明其妙打喷嚏,想不到陆领头上,只心虚地认为是主编在骂她。她犯了个不小的错,上期加页做的那个项目,项目老总以前是某高等院校的讲师,后弃文从商,也搞起了房地产。伍月笙做的人物版,大标题“儒商某某的精品大宅情节”浓墨重彩的汉仪大黑粗体,印出来竟然是“懦商”一笔之误,差之千里啊。幸好此人也确实很儒很懦,并且与公司高层关系摆在那儿,没过多追究。只辛苦吴以添,被大老板叫去开了两个多小时会,出来脸跟硫磺一个色儿的。这事儿责编和校对都没好果子吃,吴以添昨天约了客户走得早,伍月笙已经做好今天挨刮的准备。一整天保持低调,以盆栽的方式存在,盼望被忽略,不过她也知道是妄想。
    吴以添跟电视部的在会议室里嘁嘁嚓嚓一上午,午饭功夫才一个个愁眉不展地散了。相关责任人等噤若寒蝉,莫敢观望,伍月笙费劲地撕着酸奶包装,没注意散会,直到身边突兀地一声:“中午就喝这玩意儿啦?”
    她吓了一跳,点头:“吃完饭了。这是零食。”
    吴以添很失望地:“哦,我还没吃呢。”
    伍月笙没听懂他什么意思,酸奶举过去:“要不给你?”
   “自个儿吃吧。”他心事重重地揉着胸口:“我这胃正酸着呢。”
    伍月笙听着话题不妙,也不敢搭茬儿。
    吴以添泛着胃酸,长叹一口气,转回办公室了。
    瞧这架势又不像是冲她叹的,伍月笙谨慎地斜眼看着,与校对目视:说你了吗?
    没啊。你呢?
    也没啊。
    揣着一肚子问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后来伍月笙才知道他是遇到更头疼的事,根本顾不过来训她。
    那是在几天之后,陆领突然问起老吴那厮忙什么玩起失踪来了。伍月笙也是见天难寻着人影,说不出问道,隐约觉得跟电视部的一个重点项目有关。陆领不管三七十一,连追几个电话把他叫到埋伏酒吧来。
    埋伏对于给苏亮做嫁衣这事儿,气愤自然是不难想像的,他要想报复,多的是手段,但若想挽回没丢到家的面子,就只有一种。历练远比他那张老脸更沧桑的埋伏,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面子,目前已恢复了酒吧一条街大流氓和情场游击战士的双重身份。见到吴以添,还能大声嚎气地调侃对方的忧郁:“咋咋了哥们儿,你媳妇儿也……跟人跑啦?”
    吴以添气得,又不能说太难听的话:“不想点儿好事。”
    陆领很支持埋伏:“你这脸色儿让人想好事儿太难了。”
    吴以添往沙发上一靠:“再难还有我现在难?三五知道吧?就是外斯坦小镇那模特的事儿。”
    伍月笙茫然。
    与她职责无关,吴以添也没怪她不关注,呷着酒抱怨:“给他们拍广告片要找一个模特。都找好几个了,开发商都不满意……”
    伍月笙打断他:“那片子还没找到人拍呐?郑总不说月底年会儿上当成果放吗?”
    吴以添苦着脸:“你就别刺激我了。要不我急得啥呢?”
    埋伏只手搭在吧台:“咳!我,当多大事儿。大活人的,还不哪儿都能划、划拢。”
    伍月笙也不明白他怎么难成这样:“就是,埋伏一晚上睡仨模特儿,早上随便让你领走一个不就得了。”
    埋伏谦虚地笑:“慎重,慎重。”偏还极其暖昧地摇摆肥腰。
    吴以添抬手就给毙掉了:“人家要用男的。模特公司从头翻到尾,也找了几个试镜,根本样带拿过去甲方一看就不行。”
    伍月笙撇撇嘴:“他们想找多大的万儿啊?”
   “万儿不万儿的还不是问题。你不也知道那项目吗?一个使馆区的精品公寓。”吴以添也不觉得甲方要求苛刻,确实是那些模特儿基本上都各大艺校兼职的,没那经历,演不出来成功人士的眼神儿。连职业演员他都托人找了,不是那个调,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把人叫来了,自己却在一边玩骰盅的陆领,关键时刻才吱声:“使馆区啊,找外国人拍呗。”
    吴以添也不是没这根筋:“你当满大街都是外国人给你拍广告片呐?”
陆领一个高难度挑战动作,晃丢了全部骰子,没得玩了,转过来加入他们聊天:“外国人啊?找乔喜龙呗。先是模特,后来自己开造型公司……”瞅着伍月笙,有话要说,又没说。
    伍月笙替他补全,免得憋死:“除了想泡我,其它都成功了。”
    陆领讪笑。
    搬家之后陆领和乔喜龙仍有往来账,伍月笙对此颇有微词,原话是:“没勾搭成我,倒把你钓去了。”陆领带有些诡异的厚道,坚持要跟人交待一下说他们搬走了,不要彪的呵继续往窗口塞玫瑰花,再被当成踩盘子标点儿的给逮起来。结果陆领的担心还是来得太晚了,乔喜龙回老家待了一阵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敲伍月笙家窗户,送她法国原产的葡萄酒……然后就被新搬来的女孩儿给缠上了。陆领狠狠落井下石:“让你跟老子称兄道弟的还想撬行,活该!”骂归骂,他推荐埋伏出手为乔喜龙解围,乔喜龙也卖个顺水人情替吴以添拍广告片,吴以添回头腐败一条龙答谢大家。
    变成皆大欢喜的一件往事。
    以前伍月笙看到陆领凑局打麻将一样把东南西北不相干的人往一块儿圈拢,觉得无聊,后来是沉思,再后来匪夷所思,于是只能看着东北大地痞和法国浪漫派一桌划拳吃火锅,佩服她老公的超强整合能力。无怪连陆妈妈都说他像人贩子似的,一天只要六零在家,电话不断。有一回吴以添很认真地建议他做猎头,陆领说行啊,那我把大乔猎给你了,你们俩一人给我拍两万块钱来吧。伍月笙发现他对钱的占有欲与日剧增,趁机教育:“人家说的是猎头,不是猎户,你不要背杆枪就出来抢劫知道吗?”
    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真是半点不跑偏。这成天同钱打交道,就算本没有财迷色,早晚也给刷上一层抢钱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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