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
李观棋恍然大悟。
他其实并没有听懂龙兴雨的见解,但是却琢磨出了其他的东西。
他隐隐有所领悟。
老人的见解是说,放下自己的执念,就能够达到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没有外物能够使自己动摇。
这就是见诸相非相的境界。
但是在他看来,却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要找的并不是超然物外的境界。
而是虚妄与真实的平衡点。
天外天,异世,现世,放逐的世界,崇城梦,如意山庄,云海楼……
一切,都是虚妄。
同样,一切又都是真实。
对于玩家来说,这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对于土著来讲,这就是他们的全部。
李观棋豁然意识到,自己要找的并不是放下所谓的“执”。
正是因为众生有了“我执”,这个世界才因此而真实。
相对应的,玩家群体对于这片世界就没有那种“执”,所以这就是一个虚妄的游戏世界。
梦里梦外,是是非非。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一种执。
玩家也有玩家的执,但是却和这片大地上的人格格不入。
他目光突然充满了侵略感。
盯上了龙兴雨的眼睛,苗珂在一旁突然感受到一股心悸。
身边的李观棋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此刻开口说道。
“多谢龙婆婆解惑,不过我倒是认为,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一点执,才能达到如来法境。”
“这片大地上有多少生命,他们沉默着。但又是努力而鲜活的,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我觉得,拿得起比放得下更重要。”
龙兴雨想了一下,拿起旁边的筷子吃面,而后反问道。
“那岂不是说,每个人都是如来之境?”
李观棋恍然大悟。
“当然,相对于创造历史,创造秩序的人来说,历史和秩序的承受者才显得更加真实。”
“因为有了那一点执,每个人都是如来之境。”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唯有‘我执’是真。”
龙兴雨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隐隐感觉到,季尘此刻顿悟了什么东西,但是又说不清道不明。
她不太能接受这种与自己完全相悖的见解。
李观棋确实明白了。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自己走来的一路上,所有的人,物,事,都是假的。
唯有自己在意执着之处,才是真。
自己的执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就是这么简单。
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妄。
即便是所谓的天外天,所谓的玩家所处的世界,同样是虚妄。
而对于周秀秀来说,崇城梦未必不是她的真。
龙兴雨此刻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气息,惊骇往向店外,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但是同样的,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在酝酿着。
他作为一个香火神灵,感触再明显不过。
陈欣悦坐在院中,树下,此刻突然察觉到自身灵气的异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脱自己的身体。
有些东西,正在变得不可捉摸。
那是宋佩埋下的种子正在脱离原定的轨道。
与之同源的灵气开始沸腾,从遥远的地方涌来。
那是撒豆成兵分出去的灵气与意志。
此刻,李观棋感觉自身仿佛挣脱了束缚,但同样的,他也失去了灵气。
身体中的力量正在加速流逝,与之对应的,则是有新的东西冲进了身体。
龙兴雨双眼微眯,突然消失在了面馆中,引得众人纷纷惊叫。
“神仙!”
“刚刚那位老婆婆是神仙!”
李观棋没有动作,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此刻,那是修行之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本来他根本无法触及,但是现在,阴差阳错之下。
他直接越过了止山境的劫难。
准确的说,从一开始,他就处在心劫之中。
道陷心关!
世上有人能够先入道陷,再修止山吗?
有。
轰隆隆,天空有闷雷响起。
沉寂的中都仿佛被唤醒了。
众多修士凝视远方,这是道陷劫……
李观棋还没有动作,他便感知到了另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上面有序列二的力量,也有序列六的力量,甚至是所有序列的气息。
如意剑!
当道陷劫难来临的那一刻,陈欣悦再也无法掌控对神剑的束缚,任由它冲了出去。
如意剑,是斩天之剑,也是斩劫之剑。
李观棋脑海中的城池虚影奇异消失,如同融化了一般,而崇城梦光芒大盛,笼罩了他。
阴雨绵绵。
天桥下,那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孩子?
他为什么没有地方住?
他在大乾最繁荣昌盛的地方忍受着无尽的孤独和苦难。
小餐铺前,女人端着大锅,将里面的油收集起来,留着下次用。
失手散落在地上一些,夫妻此刻正在大吵。
教坊司中,打更人的百户正揽着娇躯,春风满面。
那又是那位官员的妻女?
中屯卫,数不清的平头百姓正在顶着严寒,裹着厚厚的袄子帮校尉们处理田地。
他们的秋税交齐了吗?
崇城梦是周秀秀最重要的一部分,同时也承载了一切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执。
虹桥站。
有人满脸乌黑,背着大包袱,手里托着尿素袋子,迎风前行。
有人腿上裹着油光锃亮的黑丝袜,踩着小高跟鞋,纤细的手腕挎着奢侈包包,等人来接自己。
洛阳城,白马寺。
懵懂的小和尚参不透师父的遗言。
稳重的大学生遇上了娇艳欲滴的妹子,四目相对,面红耳赤。
一片幽深的峡谷外,是万里平原。
天是昏暗的。
草是枯黄的。
数不清的军士身穿重甲,正在长途跋涉,他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他们马上就要大胜仗了。
这是碾压局。
然而,昏沉的天空早就昭示了此战的结局。
高天越发阴沉,有遮天蔽日的火球如流星坠落。
硝烟弥漫。
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人间蒸发,王莽由此而败。
同样是都城。
但却与大乾的城池又有几分不同。
他看到了飞鱼服,绣春刀。
中年皇帝遇上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和尚。
来自铁佛寺的玄清和尚。
“我有办法替陛下治疗夫人的顽疾。”
帝王神色威严。
“陛下可曾听闻长生之术?”
“传说中天地间有八种神奇的本源,得之其一,便可白日飞升。”
皇帝双眼微眯。
“你想要什么?”
玄清和尚似是能够看到眼前的景象,笑道:“我要双眼复明。”
皇帝犹豫再三,疑惑道:“双眼失明的人,怎么能够复明?”
“我能双目复明,夫人起死回生,一切尚是未定之数。”
“如若你能找来你所说的东西,我许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玄清和尚笑道:“我只要一双眼睛。”
自此,玄清和尚得到了嘉靖帝的支持。
行走天下,寻找天地间遗失的本源。
然而,如同大秦时的徐福一般,他这一去,再无消息。
二十年。
崂山明霞洞,走出了一位道士。
贫道孙玄清。
由佛入道,双目复明。
这二十年,他凭借着早年皇帝给的资源,找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也拥有了再看这片天地的资本。
第二序列,生与死。
无尽雪原中,有一枚蛋深埋雪层中,他盗取了其中的涅槃之力。
京城西南,孙玄清见到了老皇帝,对方双目昏沉,两鬓斑白。
“陛下,玄清这就将本源穿渡给夫人。”
人死,终究不能复生。
一场爆炸,埋下了数万人命。
也成就了另一位举世无双的序列君主。
孙玄清九岁丧父,十岁丧母,痛哭流涕,双眼失明。
忠孝之士自古如此。
得到序列力量后,他并没有独自逍遥,应约将之穿渡给了那具女尸。
然而,死了就是死了。
即便是第二序列,也无法让一个死去二十年的人复活。
玄清和尚的一生,半佛半道,又修本源。
诸法贯通。
他被册封为护国天师左赞教主,紫阳真人。
在京师白云观坐钵堂,他的眼睛有神奇的魔力。
贤妃死后二十年才得以下葬,等待就是他归来。
然而,当他回来之后,贤妃也没能起死回生。
那一天,京师大旱。玄清道人痛哭流涕,言道是我负了君王。
他这一哭,满城风雨,再无晴天。
他曾多次与嘉靖帝论道,老皇帝颇有感悟,隐退京师,回乡自此不问世事。
嘉靖走后,隆庆三年。
玄清道士归隐崂山,不知所踪。
徒留一脉全真道门,龙门律宗,金山派,又称崂山派。
漫天飞雪,边关之外。
一颗隐藏在雪中的蛋很久才传出一丝律动,他的力量被盗取了两次。
时隔近五百年。
崇城梦演绎着万千风雨,应接不暇。
高天之上,雷声滚滚,阴云密布,七安庙散发出缕缕香火。
电弧不停闪烁,但却找不到目标。
然而目标从来就没有动过,他一直都在面馆里发呆。
一抹流光飞逝,占尽天雷滚滚。
如意剑再次出现在中都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道陷劫难!”
“那是什么剑!竟然能斩破道陷劫!”
“难道是如意山庄的那柄奇剑?”
翠仙居,一种旅行者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中山王府,空荡的静室中有个玉盒。
其中躺着一枚煞气凛然的虎符。
此刻,他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抹流光冲天而去。
他的序列不完善,那柄剑中,有他想要的力量。
那是从虎魄刀中抽取的序列本源。
打更人衙门,魏鸿祯安静的站在楼阁上,静看风云变幻。
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乾帝面前。
西南大乱,当地卫所无力镇压,死伤殆尽。
叛军正往北而来。
安陆,嘉嘉给母亲留下了一些铜钱,又补上了未来三年的农税,一步一步走向大山外面的世界。
脸色蜡黄的徐虎乘风直上高天,一把攥住了那如意剑。
然而,下一刻他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从来都没有握住过那柄剑。
霎时间,他眉头紧皱,飞速退回了中山王府。
那是序列六的力量,与其他七道本源完全不同。
其他七条本源都是失散又重组过无数次,天地间到处都是这种异能者。
而第六序列,从古至今,一直都压在他们头顶。
因为初代君主从未消亡。
李观棋脑海中有无数道嘶吼,虽然天空的雷劫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但是却有另外的挣扎与折磨。
他有一瞬间,明白了上一次的灾难。
那是终结于周秀秀之手的灾难。
原来,那个少女一直在守护着这片虚幻的世界。
天降陨星,覆灭四十万大军。
术法做不到。
修行者做不到。
序列二同样做不到。
甚至是主杀的第八序列,同样没有如此魄力。
那是从虚幻照进现实流星。
那只是一个念想,一道意志。
第六序列,虚妄与真实。
新朝王莽,汉室刘秀,决战昆阳。
天降陨星,一举覆灭四十三万大军。
那是至高无上的伟力。
蒙昧中,周秀秀的声音传来:“你就是孙玄清盗取的那颗蛋。”
李观棋豁然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正在偷偷看窗外的吃面群众疑惑瞪着他。
李观棋自语道:“我是李观棋,没有过去,只有现在。”
这是他的执,因为执的存在,这片世界才真实无二。
李观棋继续自言自语,听的苗珂一愣一愣的。
“嘉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外天。”
“我想,这就是我的天外天,眼前的世界即是……彼岸!”
这是我的彼岸。
他的身体中诞生出了一股独一无二的气息,每个道陷境界的修行者,都有自己的意,自己的道,自己的劫。
此为道陷之真意所在。
一座新的灵气之山,轰然破碎。
无尽灵气倒卷,催生出有一位道陷境界的强者。
一步道陷,自此逍遥。
如意剑倒卷向城郊,被他挥手攥住,轻抚剑身。
他同样也发现了子车如意的秘密。
他是桃柳林的一颗柳树,准确的说,只是一根柳条而已。
鱼能化龙否?
这是对李观棋的拷问,也是对他自己的拷问。
然而,斩尽天下劫的剑,却是斩不断自己的心结。
那株桃树终究是枯败了,即便下个春天再发生机,也不再是原本的桃树。
各种序列弥漫在剑身之上。
他知道了子车如意为什么只是一个止山境的修行者,因为他迈不过道陷的心劫。
是心劫,也是心结。
他是草木妖修,一跃道陷,从此脱离本体逍遥。
要斩断的不止是柳,还有桃。
剑身嗡鸣,轻吟回荡。
“以心化物,是如意剑法的无上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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