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降临

    李观棋思绪飞速流转。
    我心无尘，是如意剑法的入门之境。
    剑出无痕，是如意剑法的入室之境。
    心与剑合，是如意剑法的登峰之境。
    然而……此后剑法化境，以心化物。
    相传，如意山庄庄主子车如意，能够变幻万物。
    这并不是什么太过神奇的事情。
    真正神奇的是他只是一个止山境的修行者,众所周知，止山境不能施展神通。
    故而低境界的变化之奥秘，多年未接。
    原来……
    他用的不是术法。而是剑诀。
    自创的剑诀。
    以心化物，哪有什么神奇的斩天之剑。
    那只不过是如意后山桃柳林中的半只柳条。
    斩破天雷的力量，并不是剑锋与本源，而是心的力量。
    李观棋赫然意识到。
    境界与修为，异能和术法神通,并不是实力的全部。
    子车如意早就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但也给自己戴上了枷锁。
    他恐怕终生无法突破道陷境。
    因为他渡不过心劫。
    当然，既然如意剑从未发出过嗡鸣，想必他也从未想要再寻突破。
    苗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可能知道李观棋手中之见，就是如意庄主所化。
    李观棋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腾空直上九天，穿行天雷间。
    他并不会御剑飞行。
    这一次，不是他在御剑，是如意剑在御人。
    那根柳条身上有股执。
    那是独属于子车如意的执——斩尽天下雷劫。
    昏暗的天空不时有电弧划过，李观棋的身影穿行其间。
    我有一剑，开山断玉，斩尽滚滚天雷。
    贺兰山，中军帐。
    镇北王，向小北，缓缓握紧了手中螭枪。
    她脑海中的虚影越来越大，最终幻化出了一座城中阁楼。
    自此，她就是镇北城城主。
    不以李观棋的意志为转移，准确的说……万事万物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苗珂，沈颜,柳青云，还有莲香等人，此刻脑海中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
    “封正季尘，镇北城守城灵！”
    生传千万里，响彻中都。
    然而……也只是声音传了过来而已。
    李观棋既然脱离了十二楼，就不会在加入了。
    那不是他要走的路。
    天下苍生，万世黎民。
    可能需要他去救，但是……这是玩家阵营，他不喜欢。
    他不是npc。
    听着耳边的话语，陈欣悦突然慌了神。
    她感觉到自己和李观棋的羁绊，断了。
    仰望滚滚天雷，少女神色复杂。
    ……
    当年第一君主为求飞升天外天，与其他七人大打出手。
    正片大地分崩离析，斡旋造化隔断时空。
    第二君主重伤涅槃。
    第三君主，第七君主，第八君主，三人被放逐异世。
    他们是太阴本源，世间急速，以及万世杀孽。
    第二序列的权柄乃是毁灭与新生。
    第二君主涅槃之后,并不会导致本源逸散。
    然而，周秀秀率先取走了他身上的一般本源之力,因为当时……她平定王莽之乱后，赫然发现了自己独木难支的事实。
    这个世界上继续出现一位实力至强的帮手。
    如果没有……
    那就人造一个。
    而上官婉
    儿，正是被她用序列力量堆积出来的君主。
    不需要太多本源，只要比那颗蛋的本源多一丢丢就好。
    一寸长，一寸强，超过蛋，她就是新的君主。
    然而……后来又有一个和尚找到了通古斯河畔，雪层深埋中的那颗蛋。
    彻底剥离了独属于他的序列力量。
    又过五百年，一个科考队向北穿行，误入不知何方势力布下的雷区中。
    爆炸惊天动地。
    唯有一人独活——李平贵。
    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
    他抱起小孩子仔细看了看，生命力旺盛，很好养活，最主要的是个男孩儿。
    他老婆引产之后，一直都没有怀的上孩子……
    李观棋有个哥哥，没有出生就夭折了。
    周秀秀初次见到他时，跨越千年的回眸中，曾经说过。
    属于你的东西，会有人还给你。
    可是现在……他好像不太需要了。
    他不是第二君主，他是李观棋。
    道陷境，季尘。
    孙承安说，彼岸双生。
    有人说，异世就是彼岸。对玩家来讲，天外天或许才是彼岸。
    然而在李观棋这里。
    他所在之处，即是彼岸。
    家人，伙伴，同事，朋友。
    执在，真在，彼岸自在。
    崇城梦中，他看到了世间种种欲，世间种种执。
    天雷似入心中，千帆一瞬。
    电光可斩尽，道陷劫依旧存在。
    ……
    恍惚间，李观棋出现在实验中学的表彰大会上。
    半年前，他还是一个吊车尾的存在。
    全年级一共一千七百三十六人。
    刘策排第一千七百三十六名。
    他倒是比刘策强出来不少，他排第一千七百名。
    每天上课都睡觉，每个早读都迟到。
    班主任开着她的小smart，停在教学楼前。
    车窗顺着优美的曲线落下，她的面孔出现在李观棋眼前。
    “你怎么又没上早读？”
    李观棋当即挠头：“今天寝室我值日。”
    班主任十分鄙夷的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怎么每天都值日，你们寝室六个人，你一周要值日七天？”
    李观棋尴尬一笑。
    好在老班是个年轻女人。
    这是九班的班主任，新来的。
    人很好，总是被同学们气哭。
    然而就是这样的老师，其实大家都顺着她……
    但是我起不来也是事实啊，昨天晚上追盘龙追到半夜三点多。
    “你爸妈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学校睡觉的？”
    “观棋啊……我是为你好，你这么聪明，好好学一下总能有个好大学读的。”
    “你真是太让老师失望了！”
    “回家吧！明天别来了！”
    “请假条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门卫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你最近几天表现不错啊？找我什么事？是不是累了想休息休息？”
    “生病了？你妈妈让你回家吗？”
    “不让啊……没事，我跟你妈说。”
    “歪？是观棋的妈妈么？孩子这几天表现挺好的，提出表扬哈。就是我看孩子今天状态不太好，好像是生病了，要不让他回家休息几天？你看怎么样？”
    短短两个月，李观棋在老班身上体验到了什么是，从入门到放弃。
    九班。
    八组的组长趾高气扬的看着李观棋，嘲弄道：
    “哎呦，这不是五组的组长吗？”
    “最近怎么一直没来学校啊？”
    李观棋被停课了。
    他还是第五组的组长呢。
    当初分配组长的时候，就是按照班级排名分配的，这不是合作小组，是学习小组。
    虽然学习明令禁止不允许以排名论学生。
    但是……懂的都懂。
    “天天在这坐着有什么意思？回家歇两天。”
    李观棋随口玩笑道，引来众人的侧目。
    有羡慕，有嫉妒，有嘲笑。
    班级的成绩龙头突然成了吊车尾，有什么好高傲的？
    人就是这样。
    李观棋很早就在一声声“棋哥”中迷失了自我。
    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天下无敌。
    然而事实上，成绩是需要努力学习来提高的。
    即便是有些天赋，每天趴桌上睡觉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便是如此。
    他们小组是六个人。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鸡窝头女孩儿。
    孙菁。
    她有着大眼睛双眼皮，两只眼睛很亮很好看，眨呀眨的。
    短发，内扣学生头。
    每天早上起来来不及搭理，总是顶着一个鸡窝到教室。
    她有一个特殊的癖好。
    准确的说，高中的女生，有不少人都有过这样那样的胡思乱想。
    李观棋并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等他撩了一段时间，借到对方的u盘之后。
    不大的移动磁盘里充斥着这个女孩儿的前半生。
    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执事，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
    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人的梦想，是不会终结的。
    现在是黎明前，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不过千万别闭眼，因为不敢直视黑暗的人，也看不到明天的第一缕光明。
    如果能实现，我想带你，去看绚丽的山岚，去看秀丽的溪谷，这份心情，人类是如何称呼的呢。
    要诅咒，就诅咒弱小的自己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利条件都是因为当事人能力不足所致。
    ……
    甚至还有诸如一些奇怪的语录。
    即使你满身污秽如刺猬，我仍然热情相拥无忌讳……
    这些东西，让李观棋觉得她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妹子。
    事实上，这也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个妹子。
    如果他有机会深入每个妹子的内心，就会发现。
    每个人都不是一样的，每个女孩都值得被宠爱。
    他和孙菁每天面对面坐在一起。
    嗯，这是班级的排列方式，六人一小组，三三对坐。
    周末，他骑着自行车跑到书店外的摊子上去给孙菁买。
    但是他买错了……
    因为那时候他还并不怎么看，自然无法分清楚什么是书，什么是杂志，什么是同人书。
    所以……他给孙菁买了本同人。
    女孩满脸汗颜，瞬间觉得自己对面的这个男生low了好多。
    对此，李观棋只能挠头。
    后来，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故事。
    嗯，李观棋从来就没和她在一起过，只是青春懵懂，一点点零星碎片。
    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一开始经常提问李观棋，让他来回答问题。
    显而易见，这是个底子很好的孩子。
    好到只需要提问他，就能给自己省下不少的精力。
    有时候让李观棋帮他们讲几道题，美名其说，这样能加深他对只是的巩固。
    当然，这是事实，是教学方法，也是上班摸鱼。
    因为物理老师从来都是念一遍书，然后扯一些奇怪的题外话。
    给大家拓展知识，书本之外的知识。
    然后开始每个学生回答一个问题，做卷子。
    挨个对答案，由其他学生讲解。
    他总说，学生是教育的主题，教师是课堂的引导者，而不是掌控者。
    但渐渐的，所有老师都不再理会李观棋了。
    遇到老师都不会的题，正在睡觉的组长被女同学喊起来，然后斜眼看看老师，再看看题目，奋笔疾书，直接给出完美答案——这只是里的情节。
    事实是，除了美丽温柔可爱大方的音乐老师之外，大家基本都放弃了他。
    李观棋开始经常被停课，叫家长，停课，叫家长。
    无限，且不循环。
    他翻墙头出去上网，夜里偷偷看电子书，逃课打游戏。
    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轻松，潇洒，自在。
    对于一个在寄宿制私立初中憋了三年的孩子来说，高中就是大学。
    这里是轻松的，崭新的人生。
    事实上，这只是私立与公立的区别。
    没有人会跟在屁股后面撵着他，因为他的成绩和老师的工资没有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孙菁分手了，她依旧向往常一样热爱中二的日漫， 喜欢上课偷偷把帆布鞋的鞋带系在一起，自我束缚。
    “棋子，你饭卡借我用用，放假请你吃饭！”
    事实上，她人还是很好的。
    只是有些独有的特点。
    然而，就在前几天，全市期末联合考试中，李观棋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班级第一名。
    不。
    是全市第一名。
    张泉本就不多的头发迎风飘摇，他春风满面。
    高声道：“下面，让我们颁发全市状元奖状！时隔四年，实验中学再次取得了这份荣耀。”
    “这是学校的荣耀，是咱们实验中学全体教室的荣耀，是九班的荣耀，也是独属于李观棋的荣耀！”
    他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个被自己处罚过的问题学生。
    一时间有些感慨。
    “小伙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好努力吧，考好的大学，将来住上大房子，取漂亮媳妇，不用经历风吹日晒的折磨。”
    彼岸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