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系列(之一)

他第一眼看到林坤的画，就认出的确是唐寅风格没错。
  以林坤的年龄经历，画到那样逼真细致的地步，只能用换灵来解释。
  召唤不出唐寅的灵体，可能是因为安氏兄妹灵契的力量过於强大。
  而且那凶灵在吴姓主妇上葬礼的表现匪夷所思，林坤和那主妇又完全没有什麽关系纠葛。
  林坤身上的线索到这里，断掉了。
  “这段时间，我能不能在这里暂住？”裴封想了想，朝林坤微微躬身。
  无论如何，依林坤所说，凶灵使用的凶器和衣物经常出现在林坤身边，就算凶灵不是凭依在林坤身上，应该也和林坤有莫大关系。
  “非常欢迎，求之不得。”林坤连忙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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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坤的家很大，裴封找了最接近主卧室的一个房间，住了进去。
  裴封的东西很少，所以收拾起来没费什麽工夫。
  入夜之後，裴封躺在床上，想起整个白天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思绪纷纷。他耳力敏锐，听到隔壁的林坤倒是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早早睡了。
  裴封看著淡淡的月光自窗口处泻进房间，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箫声。
  随著月光一起，自窗外飘来的凄凄箫声。
  裴封蓦然紧张，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朝屋外拔足狂奔。
  他认得这箫声，安奇陵的箫声。
  裴封来到屋外，看到安奇陵站在月色中，正在吹箫。
  安奇陵穿了一袭白色的唐装，衣纽是翠绿竹叶的形状，显得少有的雅致。
  见到裴封之後，安奇陵停止了吹箫，朝裴封点点头。
  “怎麽不吹了？”裴封冷冷道。
  安奇陵一笑：“因为目的已经达到。再吹下去的话，恐怕附近居民会报警，告我扰人清梦。”
  “少废话，你们来这里做什麽？”裴封看著安奇陵，眸中怒火燃烧。
  若不是槿芭受伤，此刻他法力不及安氏兄妹，早就冲上去教训这满脸欠揍的小子。
  “嗯，我也不想和你废话的。”安奇陵眉锋轻扬，“我只是来告诉你，最好尽快离开林坤。”
  “怕我坏了你们的事吗？”裴封冷笑。
  安奇陵轻轻一叹，道：“裴封，我们这次过来是好意。你知不知道，林坤正处於灵裂……”
  裴封仍旧冷笑著，打断他後面的话：“那很遗憾，我怕是没有这个福分，接受你们的‘好意’。”
  “……”
  安奇陵动了怒，刚想发作，却见背後空间泛起水样涟漪，安齐眉从他背後走了出来。
  “安奇陵，不要和他多说了。”安齐眉站在安奇陵身旁，眉目间同样充满怒气，“还不清楚吗？现在我们无论做什麽，都会被法王认为是恶意。既然这样，法王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好了。”
  裴封听安齐眉这样说，同样动了怒：“哈，说的好听！你们在这城中先是放出凶灵，造成连续杀人事件，继而重伤槿芭，恶事做尽，现在居然要我接受你们的‘好意’！”
  “你……”安奇陵欲言又止，朝裴封一挥袍袖，“你愿意怎样想，是你的事。”
  “是。”裴封接口，“我愿意做什麽，也是我的事。”
  说完之後，转身离开。
  在裴封回房的过程中，身後的安氏兄妹没有出言挽留，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裴封来到房门口的时候，终於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满地月光皎洁，安氏兄妹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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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坤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林坤觉得背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想到只有一墙之隔的裴封，心情也随之好了些。
  他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里面备用的材料，开始做早饭。
  淘米，腌米，放下瘦肉和姜块……
  很快，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弥漫在厨房里。
  ……
  裴封刚推开卧室的门，一股肉粥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林坤正在饭厅里布碗筷，看到裴封起来，探出个头招呼：“起来了？早饭已经做好，待会儿洗漱完了就过来吃吧。”
  裴封为林坤做好饭等他而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但他素性豁达，最终还是依照林坤所说，洗漱後在餐桌上坐下。
  林坤替他盛了一碗粥，道：“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裴封拿起勺子，舀一勺放进嘴里，脱口而出：“唔，好吃。”
  林坤不由微笑：“再尝尝这些我腌的酱菜。”
  和凌晓菁生活的那些日子里，都是他在做饭。别的且不提，这做饭的本领他还是有些自信。
  看著裴封吃饭的样子，林坤试著开口问：“不知道，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裴封吞下嘴里的粥，回答：“大概一个月。”
  最多等到一个月後槿芭恢复，他应该就可以解决这城里的事情。至於安氏兄妹……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同样的当。
  “哦。”林坤有些失望的点头，扒了几口饭，随即又问，“那麽，你还会继续留在这个城里吧？”
  “大概不会。”裴封如实回答，“实际上，我是因为高霖的事情才到这里的。”
  “高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林坤问这句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心虚。
  裴封神情凝重道：“是，所以无论害死他的是什麽，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林坤听他这麽说，心里不由暗暗震动了一下，随即又有些羡慕高霖。
  能拥有裴封这样的朋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种幸运吧。
  ……事业爱情都已经失去了的他，可以期待裴封的友情吗？
  “既然你在这城里不会待很久，不妨到处玩玩看看。”林坤朝裴封建议，“我最近都没什麽事，可以开车载你。”
  裴封思忖了片刻，朝林坤一笑：“那多谢你了。”
  其实按照他的交友尺度，林坤和他还并没有熟识要好到朋友的地步。这麽爽快的应承，是因为自从他认识林坤，从没有看到林坤像今天这样兴高采烈的期待某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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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白天，林坤都在开车载裴封在市里游玩。
  到了天黑的时候，两个人提著大包小包回来。林坤很久没这样玩了，再加上最近体虚，累得倒在沙发上喘气。
  林坤懒得动，摸到手边的遥控器，歪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正是地方台播报新闻的时候。
  看过几条新闻简报之後，林坤拿著遥控器蓦然坐直身子，看见丁见龙出现在屏幕上。
  曾经抨击他画作的丁见龙。
  “无论如何，我觉得即使是年轻人，也应该在绘画方面有自己的风格，而不是一味模仿前人。”丁见龙在大屏幕上语重心长，“否则就像本市的某位年轻画家，仅仅昙花一现，当然……”
  林坤听到这里，明白丁见龙所指的某位青年画家是谁，实在再也听不下去，当即换到了娱乐频道。
  “怎麽了？”裴封发现林坤的不对劲，望向他。
  “……没什麽，新闻没意思，今天玩的太累，我去洗澡睡觉。”林坤勉强向裴封笑笑。
  “哦，你先去洗吧。”裴封没在意，继续在沙发上看电视，“洗完了叫我。”
  林坤应一声，走向浴室。
  此刻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纠结。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受到抨击，相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然而他始终不能释然接受。
  他明白，现在他的事业已经毁掉了。要想再度站起来，凭他这个一直依靠窃来才能的人，难上加难。
  现在他的事业爱情都失去了，却并不缺钱用，也拥有一套豪宅。比起从前拮据的生活，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而这一切，他现在并不想要。
  他用他的灵魂，他的绘画热情，换来了他并不想要的东西，和众叛亲离。
  他非常非常怀念，和凌晓菁在一起的时候，居住的那间小小阁楼。
  他现在忽然明白了，当初凌晓菁要的是什麽。
  如果在他遇上安氏兄妹之前，一切能够重新开始……
  林坤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
  裴封在林坤睡下之後，洗完澡一个人裹著浴袍，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自幼修习密宗，体能并非因果律内的普通人类能比，每天睡一两个小时就足够。所以这一趟玩下来林坤累的够呛，他倒是没什麽感觉。
  说起来，林坤睡觉的时间好像比常人要多。
  裴封这麽想著，看到探索奇秘节目刚刚完，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窗外有道黑色人影，以不属於因果律内人类的速度一掠而过。
  裴封来不及多想什麽，以飞快的速度放下手中遥控器，打开窗户，跳出窗外，追逐那道黑影而去。
  与裴封一墙之隔的林坤，此刻正陷入无梦的沈沈睡眠，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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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在裴封的耳边呼啸而过，他用尽全力，以因果律内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尾随著前方那道若隐若现的黑色人影。
  如果不是必须，他不会在现世使用因果律外的力量。
  然而眼下他不得不使用。因为直觉告诉他，那黑色人影身上泛著某种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