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系列(之一)

但受伤的部位还是很脆弱，这些时注意不要用力撞击。”
  裴封感觉到胸前的伤痛减轻很多，站了起来，面对安氏兄妹沈默了片刻之後，低声道：“多谢。”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两次涉险，都是安氏兄妹前来救他。这个情，无论如何他是欠下了。
  “哎呀哎呀，谢什麽哪。”安齐眉朝裴封一笑，“只要法王不追杀我们姐弟，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麽办？”安奇陵双臂在胸前环抱，望向裴封。
  “……我会想办法。”裴封咬了咬下唇，“总之，解决不了林坤这件事情的话，我绝不离开。”
  安齐眉叹口气：“他已经完成灵裂。就算槿芭恢复，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必呢？”
  裴封摇头：“我既然管了这件事情，就不会中途放手。”
  “唉，算了。知道你这性子拗，我们也不劝了。”安奇陵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林坤已经完成灵裂，但他并非没有弱点。”
  “什麽弱点？”裴封提起了精神。
  “他的弱点，就是凌晓菁。”安齐眉接口，“他为凌晓菁而灵裂，在现世的最後牵挂也是凌晓菁。”
  裴封皱眉不语。
  他知道安氏兄妹的意思，是让他利用凌晓菁，消灭林坤。
  完成灵裂的林坤，已经成为接近於妖魔的存在。而林坤内心残存的最後一点人心人性，就是凌晓菁。
  要他利用林坤身上最後的一点人心人性，去消灭林坤，他做不到。
  “总之我们言尽於此。接下来，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安齐眉看了一眼身旁的安奇陵，“我们走。”
  裴封看著安氏兄妹化做一道蓝光消失，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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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用来出租，位於城市西区的一幢小楼房，一夜之间忽然废弃。
  楼房周围立起了高高的铁栅，铁栅上还挂起了“危楼勿进，禁止出入”的大牌子。
  尽管政府官方的说法，是这幢小楼属於危险建筑，正在等待拆迁，然而坊间流传的版本，却是这幢小楼有猛鬼出没，生人勿近。
  不信？
  不信的话，到了夜里，靠那幢小楼近一些，你就能听到属於厉鬼的凄厉尖啸，看到没有人居住的阁楼，亮起了灯光。
  ……
  小小的阁楼之内，凌晓菁穿著婚纱，长发凌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著太阳的影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一点点偏移。
  这里，是她曾经和林坤共同居住了三年的地方。
  旁边的厨房，隐隐传来切菜炒菜的声音，以及饭菜的浓郁香气。
  过了一会儿，只见系了围裙的林坤走过来，铺好桌布，把炒好的菜端在桌子上。
  凌晓菁一点点移动眼珠，望向桌子上那几碟冒著热气的饭菜。
  她不想看，不愿看，却又不受控制的看过去。
  那些由枯枝杂草，人体残肢碎肉做成的，看上去恐怖已极的饭菜。
  “晓菁，吃饭。”林坤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握住她的双手。
  凌晓菁目光呆滞的看著林坤，看到他那丑陋变形的脸上，带著一个近乎诡异的笑。
  “晓菁，吃饭。”林坤重复著，右手抚上她的脸，“看，这两天你什麽都不吃，人都瘦了。”
  凌晓菁感觉到那冰凉粗糙，带著些黏腻感的手指爬上自己面颊，不由自主的颤抖。
  “晓菁，你怕我。”林坤轻轻叹息，“晓菁，你不该怕我。”
  凌晓菁惨白的唇瓣不停颤抖。
  她错了，她当初就不该寄给林坤那张喜柬，不该让林坤参加她的婚礼。
  她爱过林坤，喜欢过高霖，然而和陈昔的结合，更多方面是现实因素的考量。
  她知道林坤在城里的处境很不好，事业崩毁、岳珠儿的死都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原本她以为，她和他的一切都过去了，至少还可以做朋友，可以带给他一些安慰，所以才寄出那张喜柬，作为开端。
  她没想到林坤竟然还爱著她，更没想到林坤会变成这样。
  林坤冰冷黏腻的手指仍在她的脸上徘徊，她终於再也忍受不了，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了林坤，挣扎著朝门外跑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地板上忽然伸出一只青白色的鬼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收势不及，整个人重重朝地上跌去。
  不过在她跌倒在地面上之前，已被林坤拥入怀内。
  “放开我！放开我！！”凌晓菁发疯般的在林坤怀里捶打。
  “晓菁，我绝不让你离开。”林坤任她捶打，声音冰冷坚决，“绝不。”
  “怪物！你这个怪物！”凌晓菁知道打他也没用，於是停止了捶打，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仰头看他，“林坤……你不止可怕，你还很可怜。” 
  “可怜也好，可怕也好。”林坤用青色的双眼看她，“你能够在我身边就好。”
  林坤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现在他整张脸几乎都扭曲变形，恐怖已极，只有那双眼睛还保持著原来的形状。
  当他用那双青色眼睛望向凌晓菁的时候，虽然恐怖，但不知为何除了恐怖之外，还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凌晓菁呜咽著哭出声来：“……你是个疯子。”
  林坤不说话，只是抱住了她，有节奏的轻拍著她的背部，仿若在哄一个平时被宠溺惯了，正在撒娇的小女孩子。
  凌晓菁无力挣脱他的拥抱，身体和精神又都疲累到了极点，竟在林坤有节奏的拍打中，哭著哭著就睡了过去。
  林坤小心翼翼把她放在沙发上，俯身趴在沙发边，贪婪的看了一会儿她带泪的睡颜。
  然後他站起身，走到一旁拿出曾经的油画用具，在凌晓菁的对面撑起画架，拿出碳笔，开始在画布上勾勒凌晓菁熟睡的轮廓。
  午後的阳光照射在林坤青色的眼睛上，呈现出某种异样斑斓。
  ……
  一幅画，从午後画到入夜，终於完成。而此时，凌晓菁仍在熟睡。
  林坤放下手中的画笔，望向窗外。
  窗户是紧紧闭上的，房间里没有风，窗帘却忽然在林坤面前高高飞扬。
  漆黑一片的窗外，浮现出一群身穿残破铠甲，手执残破兵器，披头散发的狰狞鬼兵。为首的鬼兵来到窗前，伸出手轻敲玻璃。
  玻璃颤动著，发出“哢哢”的声响。
  林坤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凌晓菁，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自己知道了，让鬼兵不要打扰。
  鬼兵会意，停止了敲窗，躬身离去，於是窗外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林坤一步步走到凌晓菁身旁，用青色的眼睛深深凝视著她，俯下身，轻吻了她的眉角。
  凌晓菁在睡梦中不安的蹙了蹙眉，却没有醒来。
  林坤笑笑，站起身，脚步轻悄无声的离开了阁楼。
  於是，阁楼里只留下酣睡的凌晓菁，以及在画布上同样酣睡的她，两两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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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黑夜里，几支由手电筒射出的光柱正在来回晃动。
  五个学生模样的人无视“危楼勿进，禁止出入”的大牌子，翻过铁栅，进入那幢传说中闹鬼的小楼。
  “什麽嘛。”其中唯一的女孩子掠了掠头发，“根本就不会有鬼好不好，都是骗人的。”
  “所以说只要证明没有鬼，我们几个就豁出去倾家荡产，凑钱买Chanel的包包给你。”有男孩子窃笑，“如果有鬼的话，你就做我们老大的女朋友。”
  “哼！”女孩子别过脸去，脸上微微泛红，“咱们走著瞧。”
  五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一起朝小楼内走去。
  ……
  林坤站在黑暗的角落，看著那五个学生闹哄哄的爬楼梯，不时大笑，互相捶打。
  林坤舔了下自己乌青的唇。
  对现在的他而言，除了凌晓菁之外，其余的人都不能算人了，只是某种令他讨厌的生物，以及做菜的材料之一。
  更何况这些生物居然不知死活，闯入他和凌晓菁的家，还大吵大闹。
  在林坤的前後上下左右，无数手执武器的鬼兵正蠢蠢欲动。林坤知道那五个人青春蓬勃的生命力、皮下血管内流动的鲜血，让鬼兵们不由自主激动。
  於是唇角勾起笑的弧度，微微点头示意。
  身旁鬼兵们立即化做凌厉阴风，带著嗜血的笑容，朝五人的方向呼啸而去。
  ……
  “那、那是什麽！”女孩子看到前方从地板上浮现的鬼兵，发出凄厉尖叫。
  “到处都是！”男孩子们也在大叫。
  不止是地板上，就连天花板上，四面的墙壁上，都有无数带著狰狞笑容的鬼兵浮现，将五人牢牢包围。
  对此时的五人而言，就仿佛，这整幢房子都是由幽冥中的鬼怪幻化而成。
  林坤听到他们的尖叫声，不由皱眉──
  要知道，凌晓菁正在睡觉。
  鬼兵们注意到林坤的情绪变化，明白他的意思，於是速战速决，朝那五个少年人一拥而上。
  几乎是一瞬间，那五人从此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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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裴封仰起头，看著那幢被铁栅包围的小楼。
  明明不久前还是翻新过的粉墙，眼下因为阴气的侵蚀长满了青苔，爬满了某种深红色的丑陋藤蔓。
  那藤蔓的颜色使这幢小楼看起来，就像正在流淌鲜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