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系列(之二)

第6章


  芮绿点头,心里变的有些忐忑。
  “小绿,你和那个叫裴封的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母亲握住芮绿的手,神情依然慈爱和蔼。
  “妈,你乱讲什麽?我和他之间……什麽都没有。”芮绿的脸一下子红了,没想到母亲会说出和父亲同样的话。
  “是的,目前你们之间,的确什麽都没有。”母亲幽幽叹了口气,“但是,你是我的女儿,我看的出来。你对他有些动心了,是不是?”
  “或者是这样……但是,那不代表什麽。”芮绿听母亲这样说,踌躇片刻之後,索性承认。
  在家里,母亲一直呵护著她。从小到大做错了事,都是母亲帮她善後,帮她隐瞒著父亲。
  所以在母亲面前,事情一旦被说破,她便不会隐藏。
  “小绿,虽然你这麽说,但是你这个想法,对我们整个家是非常危险的!”母亲望著芮绿,神色忽然冷峻,手下不知不觉用力,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大,“你知道,我不像你爸爸,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你的幸福……而你的幸福,只有在这个家里才能得到!”
  芮绿从未在母亲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用力挣了两挣,却没能挣出母亲铁箍般的双手,害怕的出声道:“妈,你弄疼我了!”
  “啊……对不起,小绿。”母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芮绿的手,脸上满是歉意。
  “妈……没事。”芮绿脸色惨白,勉强自己朝母亲笑笑,“那麽,我也该去看看宾玲了,她现在说不定在找我呢。”
  说完,芮绿站起来,脚步有些蹒跚的离开了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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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门外的草坪秋千架,芮绿找到了宾玲。
  宾玲坐在白色的秋千上,宾原站在她身後,有一下没一下的推著。
  在芮绿的印象中,宾玲每时每刻都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而现在,宾玲却显得很是落寞,低著头坐在缓缓晃动的秋千上。
  “小玲。”芮绿唤女儿的名,觉得心里软了一下。
  宾玲抬起头,看到芮绿,脸上顿时换作一副欢快表情,跳下秋千,扑向芮绿:“妈妈!”
  “乖女儿。”芮绿笑著伸出手,把宾玲抱起来。
  看著宾玲的笑脸,芮绿心想,刚才在宾铃脸上看到的落寞,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三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什麽是落寞。
  “妈妈,我们玩虫虫爬好不好?”宾玲在芮绿的怀里,嘟著嘴撒娇。
  芮绿点头微笑,把宾玲放下。
  宾玲趴在了芮绿脚边。
  “虫虫爬!”芮绿看著宾玲,笑的眼睛弯弯,下达指令,“爬了才能吃糖!”
  宾玲不用四肢,仅仅用双肩的力量支撑著身体,以丑陋而滑稽的姿势,在芮绿脚边艰难移动,看上去确确实实像一条虫蠕动的模样。
  “虫虫吃草!”芮绿笑著,“吃草才能吃糖!”
  宾玲张开小嘴,咬了一口带著微凉水珠的绿色草叶,嚼嚼吞下去。
  “虫虫吃土!”芮绿拍手大笑。“吃土才能吃糖!”
  宾玲将头低埋,咬一口土,然後将土包在嘴里,艰难的一点点下咽,直至全部咽下去。
  芮绿笑的更大声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扔在宾玲面前。
  宾玲用牙齿咬开包装纸,将糖含在嘴里,遍布草汁土秽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这个时候,芮绿的眼睛里却忽然掠过一抹兴奋的光,大叫一声:“踩虫虫!”
  说完,重重一脚踩在宾玲的脊背上。
  ……
  宾原站在秋千架旁,看妻子和女儿投入的玩著游戏,轻轻叹息。
  眼睛似乎有些模糊了。
  他以为是镜片的关系,取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然而,眼前依然一片模糊。
  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流了泪。
  晓梦蝴蝶,明珠有泪。
  原以为不过是首古诗而已,没想到今时今日,在他身上验证。
  “觉得很痛苦吗?”
  耳畔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宾原有些张惶的回头,看到裴封不知什麽时候,来到了他的身旁。
  裴封探究的望著宾原,若有所思。
  “不关你的事。”宾原张惶的擦去泪水,别过眼。
  “沧海月明珠有泪。”裴封眼中掠过缕悲悯,“无论如何,我会带她离开。那个时候,你也就能够解脱了吧。”
  “我不需要解脱,我只求她能够幸福。”宾原听完裴封的话,惊愕了片刻之後,摇摇头,“除非……她自己愿意放弃这个家。”
  “不是已经开始了吗?”裴封微笑,“明明知道结局,你还要坚守到最後一刻?你给她的幸福,不过是经不起外界轻轻一击的虚空幻梦。”
  “没到最後一刻,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结局。”
  宾原说完,换上满脸喜悦欢欣的神情,朝芮绿和宾玲的方向走去,大声道:“小玲真不乖,又玩的满身泥,快和妈妈一起回去洗澡。”
  裴封看著他挺拔修长的背影,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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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绿带著宾玲玩了半天,和宾玲一起洗了个澡,一家人一起吃过饭之後,就哄著宾玲午睡。
  天气有些热,芮绿在二楼,宾玲的小房间里,坐在床畔为宾玲打扇。宾玲在床上睡著,小脸红扑扑的,唇角微微上翘。
  也不知做著什麽美梦。
  芮绿一边打扇一边想著,心里却蓦然刺痛了一下。
  是了……虽然印象模糊,但是在芮绿自己小的时候,她是常常会做梦的,很美很美的梦。
  但是,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她每天夜里入睡之後,就再也不会做梦了。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芮绿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微笑著,带几分自嘲的摇了摇头。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没什麽好在意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很大的一声嘶吼。
  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忽然想起来,昨天夜里的时候,她就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然後,芮欢就出了事。
  这次的声音,似乎比上次还要大些。
  她再也顾不得什麽,既顾不得床上熟睡的宾玲,又顾不得去叫隔壁的宾原。慌乱的站起身,小跑著出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足狂奔。
  然而芮绿没有发现,在她转身背朝著宾玲,准备离去的时候,宾玲睁开了双眼。
  “……妈妈。”宾玲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前之後,小声低喃。
  从宾玲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渗入乌黑的鬓间。
  ……
  不知为何,芮绿就是能够确定,声音从一楼的书房里传来。
  她握住带著凉意的玉石把手,强压胸口处的不安,深深吸了口气,然後用力旋开。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淡绿色的地毯上,满是鲜红色的血。
  她的父亲就躺在书房正中间,大睁著双眼,已经断了气。上身的衣服全变成了被鲜血染红的布碎,零零落落挂在身体上。
  父亲的胸膛整个被撕开,心脏和肺暴露在体外。他人虽然死了,但那些脏器似乎并没有完全死去,微微颤动著,泛著鲜活的色泽。
  芮绿看到这幕,全身都僵硬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然而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一声嘶吼。
  这次很明显,比她刚刚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逼近。
  在厨房……是的,这次的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厨房传来。
  芮绿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像是受到某种危险的蛊惑般,不知不觉间迈开脚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的门是大敞开著的,所以芮绿来到门口之後,很容易就看到了里面的状况。
  这一次,死的是母亲。
  这一次,她看到了凶手。
  母亲仰躺在瓷砖地板上,鲜红的血液沿著瓷砖与瓷砖之间的缝隙,以一种在芮绿看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淌。
  一头肮脏的黑色大狗伏在母亲头边,正在啃著母亲的左半张脸。
  大狗的耳朵残缺,焦黄的牙齿突出在唇外,身体上长满了难看的癣,一片连著一片,丑陋至极。
  站在门口,芮绿似乎都能闻到大狗身上的恶臭。
  母亲的左半脸已经被啃烂,完好的右半脸颜色青白,眼睛大大的睁著,似乎还残留著死亡前的惊恐。
  “宾原!宾原!!宾原啊啊啊!!!”芮绿後退几步,终於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连声惨叫。
  她认得,那是宾原在地下室养的狗!
  那条狗听到芮绿的叫声,不再啃尸体的脸,抬起头,和芮绿对视了一眼。
  狗的眼珠泛著淡淡的绿,眼神凶残冷酷。
  只一眼,芮绿觉得自己全身僵硬如石,不能说话不能动。
  狗并没有攻击芮绿,芮绿眼睁睁看著它不慌不忙走到窗前,朝窗外一跃,就在自己面前消失无踪。
  芮绿呆呆的坐在地上,直至耳畔传来宾原的声音──
  “绿,你怎麽了?”
  芮绿抬头,看到宾原蹲在她面前,关切的看著她。
  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芮绿一把抓住宾原的衣领,以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音量大吼著:“爸爸死了,妈也死了!都是你的错!早就让你处理掉那条狗,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那条狗杀的!小欢多半也是!”
  宾原无奈的看著她,轻轻叹息:“绿,你冷静点。”
  “你让我冷静?这个时候你让我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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