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系列(之二)

第22章


孟喜桂道,“这只狐狸从我出生的时候,就跟在我身後了,并不算什麽特别的灵,也不强大。我没有什麽神奇的地方,不过由於我生的那场大病,我开始能看见它、和它交流,所以知道的东西比别人多一些罢了。”
  老人听的半通不通,试探道:“那牛爱花……”
  孟喜桂笑了一下,道:“牛爱花身上附著的灵,比我的狐狸要厉害多了,而且非常罕见,可以说千万人当中,也未必有一个……但说到底,对旁人并没有多大害处。其实,那两个男人的死也算罪有应得。那个时候,他们想要杀死牛爱花,才会遭到牛爱花的灵体自卫反噬,所以在这件事上,我觉得你们不用再计较下去。”
  “牛老师的死呢?也是牛爱花的原因吗?”有青年好奇,出声询问。
  孟喜桂看了一眼青年,道:“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反正这事过去了十年,大家也不必再问……关於牛爱花,我只能给你们忠告,那就是千万别把她逼到绝路,否则必定遭依附她的灵体反噬,如果再加上她的附近有水,反噬就更加厉害。”
  “话我就说到这里,再多也没有了。”孟喜桂微笑起身,“现在我男人和女儿都快回来了,我要去给他们做饭,大家就都散了回去吧。”
  孟喜桂这样说了,大家也不好再留,於是向孟喜桂道辞,留下礼钱之後,离开了这个朴实的农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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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爱花身上有古怪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因为孟喜桂的忠告,大家并没有找牛爱花家里的麻烦。只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开始躲著牛爱花一家。
  牛爱花的继父死了,因为牛爱花家的经济情况不好,再加上他死的蹊跷,他的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火葬场化了他的尸身,以及变成碎肉的头颅,再买个骨灰盒盛了他的骨灰。
  牛爱花家里没钱给继父买安葬的地皮,骨灰盒就暂时放在家里。
  ……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亦是村里农活最忙的季节。眼下水稻成熟,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收水稻。
  一大早,牛爱花的妈妈就赤脚进了泥田,手拿镰刀,开始收割水稻。
  割水稻的过程中,她感觉到脚杆上痛了好几下,知道爬上了蚂蟥,却也不慌张,等痛的地方实在太多,才找块干点的地方坐下,准备把蚂蟥拍出来。
  自从牛爱花的爸爸死後,她就一直家里家外两头忙,既做男人又做女人,一肩扛下家庭重担,被蚂蟥叮对她来说只是小事情,司空见惯。
  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是隔壁方婶,一个是阿芬的姨妈李萍。
  “我说,今天倒稀奇了,都这个时候,还没见付彩玉出来做活。”方婶的声音传进牛爱花妈妈的耳朵里,非常清晰。
  付彩玉是牛爱花妈妈的名字,因为她现在坐在田里,茂密的水稻遮住了她的身形,所以方婶她们没看到她。
  “可不是。”李萍的声音,“不过,她家刚出了那种事,也没什麽心思做活吧。”
  牛爱花的妈妈听她们提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竖起耳朵听。
  平常村里人虽说瞧不大起牛爱花的妈妈,却也跟她有来有往,但这几天不知怎麽了,村里人无论男女老幼,见到她就绕道。
  甚至她经过别人家门口的时候,别人看见了,就会砰的一声把门窗都关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也没地方去问。或许通过方婶李萍的谈话,能知道些什麽。
  “其实付彩玉也挺可怜的,牛老师死之後,没过一天好日子。”方婶感慨,“牛爱花是个怪物,後嫁的人更是不像样。”
  “没错,这些天村里的人都不敢搭理付彩玉,看她的样子,也憔悴了老了不少。”李萍应道,“但是大家也没办法啊,她家里那个牛爱花,先是害死牛老师,後来又把两个大男人活活害死了,谁敢再去沾惹她家?”
  “害死牛老师?”方婶诧异,“我只听人说,贾冒贵和秦家福是她害死的,倒没听说过这个。”
  “苫村孟仙姑说的,这还有假?”李萍绘声绘色说起流言,“当年其实就有人发现不对劲,那个塘虽然中间深,但是从岸边算起,离能淹死人的地方,有段很长的坡,轻易淹不死大人,牛老师会水却在里面溺水死了。说是为了救牛爱花死的吧,牛爱花的身体却上半截干下半截湿,怎麽看都很古怪。”
  “你说的……倒也是。”方婶回忆起当年的景象,确实感到有些古怪,“总之,我们以後不要接近她们家就是。”
  两个女人谈著话离开了。
  牛爱花的妈妈低下头,看著自己黝黑的小腿上,几条蚂蟥正露出半截身子,拼命往肉里钻。
  牛爱花的妈妈扬起粗糙有力的大手,啪的一声拍在腿上。
  蚂蟥应声而落,掉进脚下的烂泥里,翻滚几下。
  与蚂蟥同时掉落在烂泥里的,还有一颗透明泪水,牛爱花妈妈的泪水。
  牛爱花的妈妈蜷著身体,坐在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间哽咽,泪水不停沿著黑红色的脸颊流淌,滴入脚前的黑色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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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爱花一个人在家里,好奇打量著家里新多出的那个天青色石头盒子。
  盒子就放在矮柜上,表面被打磨的很光滑。牛爱花凑过去,在盒子表面看到自己映出的人影,不由咧开嘴笑。
  牛爱花从未见过这麽漂亮的石头盒子,镶了金边,盒盖上面还有个美丽的银色拉环。
  牛爱花把自己的脸贴上盒子,只觉得又凉又滑,非常舒服。
  这麽漂亮的盒子里面,装著什麽呢?
  牛爱花偏著头想了想,决定把盒子打开来看。
  牛爱花俯下身,用嘴叼住盒盖上的那个银色拉环,朝上提去。
  盒子打开了,里面装著大半盒白色粉末。
  是好吃的东西吧,牛爱花想著,低头凑在盒子旁,吃了一大口粉末进嘴。
  在嘴里裹动几下,发现粉末既没味道又干涩,一点也不好吃。
  牛爱花很失望,把粉末吐在一旁的地上,不知道为什麽这样难吃的东西,要用这麽漂亮的盒子装。
  把那些粉末倒出去,装些别的东西进去吧。
  牛爱花想起秦涧给她买的那盒漂亮饰物,因为她常常把饰物用嘴叼出来玩,红绒盒子已经有些磨损,没有眼前这个天青色的盒子好看。
  想到这里,牛爱花不由嘻嘻的笑,用头撞了下矮柜上的盒子,盒子如她所愿的倾翻。
  白色粉末顿时完全倾洒,在整个房间里弥漫飞扬。
  ……
  傍晚时分,牛爱花的妈妈收割完一天的水稻,腰酸背痛的回到家里。
  刚进家门,她就呆在了原地。
  牛爱花继父的骨灰盒被打翻了,牛爱花站在骨灰盒旁边,看著盒子里面装的饰物,嘻嘻的笑,嘴上还沾著许多白色的骨灰。
  怪物……这孩子和村里人说的一样,是怪物!
  牛爱花的妈妈後退一步,几乎有夺门而逃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牛爱花发现了妈妈的存在,一双小眼睛朝妈妈那边望去,兴高采烈的开口喊她:“妈……妈妈……”
  牛爱花面容丑陋,声音难听,然而就是这一声喊,牛爱花的妈妈顿时再也挪不动脚步。
  一瞬间,牛爱花的妈妈悟了,她恨眼前这个孩子,但她同时也放不下这个孩子。
  牛爱花再怎麽傻,怎麽丑,怎麽让她失望,也是她十月怀胎,满怀期待生下的孩子。
  如果不牵挂,如果一开始就选择放弃她,那麽就无须恨。
  所以恨有多深,牵挂就有多深。
  牛爱花的妈妈走到牛爱花面前,双手扳住牛爱花的肩膀,忽然慢慢笑起来,笑容凄厉。
  牛爱花觉得肩膀被妈妈捏的很疼,眼中很快泛起泪雾,望向妈妈道:“痛痛……”
  牛爱花的妈妈却没有放手,反而用上了更大的力气,牛爱花的骨头都被捏到咯咯作响。
  “这个村子,咱们是待不下去了。”牛爱花的妈妈直直看著她,“等两天我筹备好了,咱们一起离开。”
  既然断不了牵挂,那麽就两个人继续纠缠下去吧,纠缠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牛爱花肩膀越来越痛,呜呜的哭起来。
  “爱花,以後我不会再找人,就我们两个一起过。”牛爱花的妈妈将痛哭的她拥入怀中,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决锐利,“在我死之前,我会杀了你。”
  牛爱花听不太懂妈妈的话,然而妈妈的语气,让她全身都细细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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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夜晚,等牛爱花睡下之後,牛爱花的妈妈拿著电筒和铁铲,独自去了土地庙。
  她和牛爱花要想离开这里,必须要有钱。
  她记得女破落户埋存折的地方,亦记得女破落户的生日。
  土地庙的西南角,长著一株大槐树,女破落户一生的积蓄,应该就埋在这里。
  牛爱花的妈妈站在槐树下,双手合十道:“赵姐,我原本想一生都不动你的钱……但是妹妹现在有个坎真是过不去了,必须要动用你的钱。这些钱,我来世做牛做马再还你。”
  夜风中,槐树茂密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女破落户在肯首。
  牛爱花的妈妈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手电筒,开始在槐树下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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