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褐发男子笑了笑，没说话。
    罗振华走进咖啡厅，左右张望。褐发男子站起身，微笑着挥了挥手。罗振华见了，露出欣喜的笑容，健步走到两人面前。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罗振华脱下西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在两人对面的沙发落座，“York，我们好久不见了。这位是？”York笑道：“海曼公司行政总裁Peter。这位呢，就是我的老熟人，大名鼎鼎的罗振华教授。”Peter伸出手去：“罗教授，久仰久仰。”罗振华微微一笑：“听York说，你跟我们也是同行？”Peter笑着看了York一眼：“不敢当，不敢当。罗教授是大学者、大科学家。我呢，不过是个商人，做一些高科技产品的研发。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今天心愿得偿，真是我的荣幸。”
    就在三人寒暄的当口，罗振华的宾馆客房里，不知什么时候闯入了三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就是刚才请他拍照的白人女孩；另一位是那个华裔男子，代号“蝴蝶”。白人女孩用拓下的指纹通过了笔记本电脑的指纹验证。另一名戴眼镜、技术员模样的男子，取出一张光盘装入笔记本光驱，开始硬盘克隆操作，动作异常熟练。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二章   疑  云（6）
    蝴蝶和白人女孩相互配合，打开罗振华的行李箱，迅速地用微型相机拍摄着所有的纸质资料。突然，门铃响了起来，三人猛地一惊，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蝴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门铃响了又响，还传来询问声：“罗教授！是我，雨生。”白人女孩向蝴蝶望去，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蝴蝶摇摇头，三人继续保持安静。过了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蝴蝶松了口气，低声下令：“快！”
    带着一丝慵懒气息的爵士乐，以优雅的方式，弥漫在咖啡厅的每个角落。York轻轻搅着咖啡：“振华兄，真的不能多住几天吗？”罗振华微笑着摇头，说：“我也想啊。可是国内的工作太多，耽误不起啊！”York坐直了身，表情有些复杂，说：“振华兄，作为你真正的同行，我要向你提出一个诚恳的建议。”罗振华抬起头来：“哦？”
    “科学，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不管对你，对我，对一个真正的科学家来说，成果就是他的另一个生命与梦想，也意味着生活下去的力量。我们也知道，科学成果的突破，不仅靠科学家的大脑，也需要和大脑相匹配的硬件设施。毫无疑问，你拥有一个顶尖级科学家的最杰出的大脑，可是，就你目前的研究环境来看，实验条件的局限似乎对你的研究造成了制约……你不觉得吗？要知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罗振华含笑不答。对York来说，他的微笑等同于某种激励性的暗示。York继续劝说：“也许，这决定着你的前途，决定着你在科学的道路上究竟能够走多远――当然，我希望我们能成为一个坚强的团体。”罗振华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位多年的同行和朋友，心里琢磨着他真正的意图：“那么，我能够做的是什么呢？”
    Peter仿佛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说：“不要问你能为我们做什么，先看看我们能为你做什么吧。罗教授，是这样，我和York合作经营了一家航空事业开发公司，现在特别需要像您这样顶尖级技术人才，我们诚恳邀请您加盟。当然，如果您觉得条件不成熟，也可以担任我们公司的特聘顾问，对公司的业务研发提供指导。”说话间，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合约，递给罗振华：“您看，这上头写得很清楚，特聘顾问年薪二十万美元，全部由您个人支配。只要您签个字，这份合约就可以立即生效。”York在一旁补充道：“振华兄，我看你不妨考虑一下，机会难得。”罗振华略微有些诧异，开玩笑道：“敢情，你们俩是在这儿唱双簧啊。”York和Peter两人对望了一眼，有些尴尬。York问：“振华兄，谈谈你的看法，有问题大家一块儿商量。”此刻，罗振华显然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放下手中的合约：“那――我说说？”Peter点点头，满怀期待。
    “如果真要在美国发展，我二十年前在麻省理工毕业时就做决定了。我这个人，真还没那么大的抱负。中国赶上了发展的好时机，能安安心心地为国家做几件事，做几件实事，对我来说就知足了。”罗振华抬头看了看Peter，继续说，“贵公司的特聘顾问，我更是力不从心。你不知道，国内赶项目，我们常常是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真是半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中国有句古话叫‘无功不受禄’。我拿你那么高薪酬，结果到头来什么事都干不了，那算哪门子买卖？这亏你肯定吃大了！所以，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非常感谢。”听罗振华的口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如意算盘落了空，York和Peter面面相觑。这时，Peter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走到一旁去接听。罗振华见状，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坦然一笑，朝York伸出手：“York，过去我们是朋友，希望以后依然是。”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二章   疑  云（7）
    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映出一张中年男子轮廓分明的脸，神色略微有些疲惫。周旭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似乎有些不满意。这时，门铃声传来，他扭头走出了洗手间，嘴里应道：“来了，来了。”
    门开了，婷婷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一声不吭地进了门，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周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婷婷，你不是去海南了吗？”婷婷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没好气地回答：“是去了，去了又回来了！”周旭走到女儿跟前，困惑地问道：“怎么了？你妈呢？”婷婷板着脸，半晌没做声。周旭不禁有些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儿，婷婷，跟爸说啊！”婷婷咬了咬嘴唇，说：“刚到海南，屁股都没坐下，妈单位上的领导就一个电话打来，召她回来工作。然后，然后妈就拉着我回北京了……”周旭听完，满脸不悦，他蹲下身来把女儿搂在怀里：“没事儿，女儿乖，等爸有空了陪你去玩！”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走，跟爸吃饭去，吃大餐！”
    这是一家情调优雅的餐厅，周围坐的大多是一男一女的恋人或夫妇。餐桌上立着一个漂亮的三足烛台，闪烁的烛光烘托着浪漫的气息。周旭在专注地看着菜单，婷婷上洗手间去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蹑手蹑脚走到周旭身后，忽然从他手中抽出了菜单。周旭一抬头，笑了笑：“燕子，你来得正好！赶紧点菜。”燕子看了看菜单，打趣道：“看个菜单都这么聚精会神的，不会把这也当成科研报告了吧？”
    两人正在说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回头一看，婷婷站在面前，神色有些异样。燕子不知所措，周旭赶忙把婷婷拉过来：“哦，这是我女儿。婷婷，快叫阿姨。”婷婷却没有听从爸爸的话，只是望着年轻漂亮的燕子，上下打量。燕子被她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自我介绍，“叫我燕子阿姨吧，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说着友好地伸出一只手。婷婷摇了摇头：“可我觉得你不像阿姨……”燕子一愣：“不像阿姨？”婷婷继续补充：“阿姨哪有你这么年轻的？”燕子听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伸出去的手也难为情地缩回来。婷婷自顾自地坐回到爸爸身边，像个审判官一样追问道：“你今年多大啊？”周旭使劲一拉女儿的手：“怎么这么问呢？没礼貌。”燕子一脸轻松：“没事儿，我二十六了，你呢？”婷婷假装掰着手指数了数：“我今年十二岁，你才大我十四岁，老师说过，要大十五岁以上才能叫阿姨，所以我只能管你叫姐姐……”燕子微微有些尴尬，点了点头：“那好，你就叫我燕子姐姐吧。”周旭瞪了婷婷一眼，颇有些无奈。
    用完餐回到家，周旭陪婷婷看了一会儿宫崎骏的动画片，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夜间10点。周旭的手机响了，是前妻武梅打来的。“婷婷在你那儿吧？”“嗯，下午来的。”“我刚下班，现在过来接她。”熟悉的声音和口吻，直来直去，从来是那么不容置疑。
    婷婷一脸的不情愿，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周旭哄着女儿：“婷婷乖，你妈都来接你了，你还是回去住吧。想到爸这儿来随时打电话，我去接你，行吗？”婷婷嘟囔了一句：“不稀罕她来接。”说完，背起书包，拧开门下楼去了。周旭拎起一大袋刚刚买的零食，跟了下去。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二章   疑  云（8）
    车就停在公寓楼外。武梅没下车，只是摇下了车窗，周旭站在窗前，把零食袋递进车。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旭先开了口：“这么晚了，原本没必要过来接了。”武梅回了一句：“那怎么行？”周旭道：“有什么不行的？她在这儿，我还能照顾她。”武梅瞪了周旭一眼：“我这不是一完事就赶过来了吗？婷婷，上车。”婷婷一脸不高兴地坐进后座。周旭犹豫一会儿，低声对武梅说：“你出来一下，跟你商量点事儿。”武梅一愣。
    武梅下了车，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昏黄的路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