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武梅好奇地看着他，他恨恨地说，“说什么我也得把那些个小毛贼给揪出来，你说是吧？”看着老保密这副既严肃又天真的模样，武梅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富华公寓紧邻东四环，是京城闻名的高档涉外小区。这里环境典雅优美，几幢十几层高的公寓楼呈几何图形排列，互不遮挡，采光效果极佳。小区中心的花园护理得很好，鲜花怒放，满园清香。花园中心是个大喷泉，一个外国骑士的骑马雕塑立在中央，周围一圈水柱打在马的身上，溅起湿润的水雾。人行道上随处可见休息的长椅，休闲的人们不时发出一阵欢笑。
    公寓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桌子和写字台呈九十度角拼在一起，桌上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窗边架着一台照相机。此时蝴蝶正跷着腿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没有睁眼，随意伸手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可以去取货了。”话音刚落，手机立即被挂断。
    蝴蝶慢慢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拉开窗帘，阳光透进屋来，一片明亮。从窗口向下望去，绿树掩映中的322所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漏   洞（4）
    好不容易盼来了周末，刚吃过早饭，田翠娥就拉着老伴沈伟国去了家乐福超市。儿子沈小涵玩了大半夜游戏，还在房间里酣睡。
    重重的捶门声把沈小涵从被窝里叫了起来。他睡眼惺忪地趿拉着拖鞋刚把门拉开一条缝，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夺门而入，一把拽住沈小涵的双手：“哥儿们，赶紧的，去我们公司，救场如救火啊！”原来是大学同学杨登。“讨债呀！”沈小涵心里骂着，连眼皮都懒得抬，打着哈欠：“大清早的，干吗啊这是？”杨登哭丧着脸：“甭提了，我们整个系统都崩了，你就积点儿德吧，赶紧赶紧！”沈小涵一听抱着头就往卧室退：“你们公司不是号称有大批IT精英吗？那还能搞不定？我今儿夜班儿，歇了。”杨登一把拉住他：“别！那都是号称的，不管用！赶紧走，别跟我这儿挑理儿了，放心，不白忙活！”沈小涵顿时来了精神，眉毛一抖：“多少？”杨登伸出五个手指：“成吗？”沈小涵一拍大腿，惊叫道：“五万？早说啊！”杨登伸手就去掐他脖子：“你个小样儿！”
    临近中午，沈伟国老两口逛完超市回来。推开儿子房门，人早就没了影儿，房间里乱糟糟的，满墙贴着游戏海报，桌子上、书柜里到处都是游戏光碟，电脑显示器还亮着指示灯，一闪一灭的。沈伟国摇摇头，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视线忽然锁住了茶几旁的垃圾桶。他伸手一扒拉，一本旧的《保密手册》露了出来。沈伟国的眉头即刻皱了起来，沉着脸嚷道：“这是怎么回事？”田翠娥慌忙抢过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哎，这个你还有用啊？”沈伟国没吱声，脸色依然铁青。
    正在这时，防盗门处传来当的一声，跟着是沈小涵的声音：“爸，妈，你们回来了？”沈伟国一把夺过那本《保密手册》，冲着沈小涵就冲了过去：“这本书是不是你扔的？”沈小涵正要换鞋，回头一看，见老爸举着那本小册子在嚷嚷，随口应了一声：“啊。”沈伟国一脸阴沉：“谁让你扔的？”沈小涵不解：“不是发新的了吗，旧的不扔干吗？”沈伟国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内部文件，旧的也不能扔！”沈小涵却不以为然：“爸，就您这本小玩意儿，谁会感兴趣呀？您就甭自作多情了！”沈伟国终于忍无可忍，吼道：“臭小子！除了油嘴滑舌你还会什么？打游戏泡网吧，成天不务正业，这么下去就是废人一个！你不急，我还替你害臊呢！”沈小涵刚进家门就被父亲这顿没头没脑地数落，顿时就跳了起来：“打游戏怎么了？招你惹你了？您要是见我心烦，我这就走！”话一说完，他索性鞋也不换了，把手里的一袋东西往地上一撂，摔门而去。
    等田翠娥回过神来，儿子已不见了踪影。她瞪了一眼沈伟国，埋怨道：“我说你，就这么个破手册，至于这样吗？你每天不数落儿子一通，就浑身不舒服，是吧？”她拾起沈小涵刚刚扔在地上的袋子，打开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气咻咻往沈伟国眼前一亮，“你自己看看！”沈伟国从袋子里拿出一双新的千层底布鞋，愣住了。田翠娥念叨着：“你不是说，要买双新布鞋在家里穿吗？这不儿子买来了吗！”沈伟国把布鞋拿在手里，半晌没说话。
    322所的秘密筛查，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进行。由于没有明确线索，专案组的工作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式――地毯式排查。漏洞究竟在哪儿呢？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漏   洞（5）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322所的工作人员除了值班的，都已各自回家，会议室的灯却还亮着。一张大白纸铺在桌上，绘出了凡是接触过星讯六号项目的人员构成示意图，庞剑指着图表解说着，武梅、刘志军边听边思索。
    “这是322所的工作人员表，这是星讯六号项目组人员表，这是沈书记上午才给的外带设备登记表。三份名单里一共有五十二人，其中有五人来自外单位――十九院两个，597厂有三个。322所有三十九人参加了研讨会，其中星讯项目组的人是二十一个。设备外出登记中全所一共二十二人，参加过研讨会的有十四个，其中六个是星讯六号项目组的。”庞剑比比画画解说了一通，看了看武梅和刘志军，问：“两位明白了吗？”刘志军苦笑着：“有点儿乱……”庞剑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么说吧，就是名字在三份表格中都出现过的，一共是六个人。这就是咱们的工作重点。”刘志军瞪了他一眼：“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吗。”
    武梅没有理会这两人例行的斗嘴，沉思了一会儿，问：“小庞，把外带设备的情况说细一点儿。”庞剑点了点头：“外带过设备的二十二人中，只有五个人的记录超过三次，在这五个人中有四个参加了研讨会，并且也都是星讯组的。”庞剑看了看武梅和刘志军，生怕他们又没明白。武梅问：“这四个人在刚才那六个人里面吗？”庞剑暗舒一口气，答：“没错，首先是吴伦，他有八次外带记录。然后是谷雨生，七次；罗振华，五次；戴昕，四次。”刘志军盯着图看，问：“还有一个超过五次的，谁？”庞剑看了看，说：“沈小涵，322所网管员，沈书记的儿子。”武梅听了，自言自语：“沈书记儿子也在322所？”庞剑说：“我也是刚知道。沈小涵去年八月份进来的，总共外带了七次。”说到这里，庞剑又故作正经地补充了一句：“该不会……漏洞就在老保密儿子身上吧？”刘志军把手一挥，瞪了他一眼。
    网络中心里，除了电脑还是电脑。转圈儿的主机、显示器，一股脑儿地堆放着，几乎淹没了沈小涵瘦弱的身躯。
    对沈小涵来说，虽然最爱和电脑打交道，但他最不喜欢来的地方就是网络中心。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台电脑前，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托着下巴，右手在鼠标上乱点，屏幕上随着鼠标的轨迹划出一条条彩带。值班不能联网打游戏，这个规矩他倒是懂。不过，在大好的夜色里，呆坐在这里有意义么？这么多年，所里的网络也从未遭遇过攻击呀。
    手机响了，又是杨登，他心头一乐：“怎么着，别说你们系统又崩溃了啊！”电话那头的杨登，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管他呢，八小时外不谈公事。”沈小涵顶了一句：“你们老板真有眼光啊，找了你这么个精英。”“那是。你准备好了没？”“准备什么？”“靠！你连这个都能忘啊？今晚反恐精英大决赛啊，上周不是告你了吗？”沈小涵恍然大悟：“你咋不提醒我！我这儿正值班呢……”“值班？我还不知道，不就在电脑前干坐着么？你人又不离开，开个机子玩呗。别磨叽了，赶紧上线，我等你！”还没等沈小涵回话，杨登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被他这么一激，沈小涵按捺不住了，不由自主点开了游戏界面。挂在一旁的耳机里隐隐传来挑逗人心的音乐。他横下一条心，抓过耳机戴上。屏幕上，激烈的枪战开始了。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漏   洞（6）
    “网络中心在四楼，402，就是亮灯那间。”值班人员核实了一下身份，示意庞剑通行。庞剑仰头望去，黑漆漆的大楼里就一间屋从窗帘缝隙中透出光线，他有些意外：“还有人在啊？”值班人员回答说：“网络中心天天都有人值班，今天是沈小涵。”庞剑听了，心里暗暗高兴。这么凑巧，正想会会他呢。他抬腿就要往里走，身后值班人员又冒出一句：“书记，怎么您也来了？”庞剑回头一看，见沈伟国正朝这边走来。他见了庞剑，稍稍一愣。庞剑看了看沈书记手上拎着的饭盒，笑道：“沈书记，给宝贝儿子送饭来了？”沈伟国尴尬地笑笑，说：“嗨，没办法，这么大的人了，还得伺候着。你来这儿是?”
    电脑上的战况进行得异常激烈。沈小涵死死地盯着屏幕，操纵着画面上的警察在仓库车间里移动，紧张地举着枪，随时准备射击，他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左躲右闪，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声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