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庞剑尴尬地被晾在了一旁。武梅急忙打圆场道：“不是我们的问题。车上装了反探测装置，一般仪器根本监测不到。”
    庞剑吐了吐舌头，回到电脑前，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基本上都是每一个小时就会有两次连续的四秒钟接收。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没有接收了。发射器和中转器都正常。”武梅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刚发现了中转器，对方就不再接收了。我觉得，这不应该是巧合。如果不是技术和硬件出了问题的话，那就是人出了问题。”
密战 第二部分 第六章  追踪（4）
    “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武梅点点头：“嗯，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敌人。或者说，中转器暴露的事情已经被对方发现了。”沈伟国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们内部出了……”作为一个保密工作者，他深知“内奸”这个词的含义，但真要让他怀疑到自己身边的同事，在感情上一时间难以接受。
    武梅进一步分析说：“就算泄密者不是我们自己的人，那会是谁？”庞剑脱口而出：“那应该就是安装中转器的人吧？”武梅目光中闪过锐利的光泽：“没错！而且，这个人并没有走远，一直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沈伟国倒吸一口凉气：“是啊，要不，怎么知道得这么快呢？”
    武梅急急忙忙地冲上楼梯，整座公寓已经漆黑。她怕惊醒了睡熟的女儿，脚步很轻，在门口摸索了半天钥匙才打开门。进屋开灯，她忽然感到全身异常疲乏，一下子坐倒在沙发上，抬头一看客厅里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武梅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婷婷的房间门前，心中满是愧疚。她轻轻推开门，想在女儿额头悄悄留下母亲歉意的亲吻，推开门，一下子呆住了――床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被子、枕头、衣服，没有婷婷。武梅心里一慌，大声唤道：“婷婷！婷婷！”适才还在322所指挥若定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急成一团乱麻。每个房间都找过了，没有女儿的身影，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醒目的白纸袋，袋下压着一张大纸条。她定了定神，一把扯出纸条，才发现一行熟悉的字迹：我把婷婷接走了，她需要的是一个家，而不是一个空房子和一个永远没有时间陪她的母亲。周旭武梅捂住脸，缓缓滑倒在沙发上。白纸袋被碰落在地，里面有一块未吃完的寿司。武梅默默地坐着，摸出早已没电的手机，想象女儿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找不到母亲，又是在怎样焦急担心的哭泣中，才向父亲求助……她轻轻地抿着嘴唇，眼泪从脸颊上滚落。
    屏幕上的数十只猛兽正在围攻敌人的城堡，火焰、霹雳、洪水、冰雹，应有尽有的法术向敌人狂风暴雨般地砸去。沈小涵满意地看着城堡在几秒钟内摧枯拉朽般化为灰烬，晃了晃鼠标，把己方战士调成自主攻击模式。他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站起身来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电视机还开着，田翠娥坐在沙发上，正一耷一耷地打盹。沈小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妈，你先去睡吧，别等爸了。”听到儿子的声音，田翠娥清醒了过来：“不用管我，我还是再等等你爸。饿了？电饭锅里有给你爸留的饭。”
    沈小涵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开始每天例行的宵夜，边吃边嘀咕：“都几点了，爸现在咋忙成这样？都快连轴转了吧？”田翠娥发起了牢骚：“可不是，这两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恨不得把老命都豁上了，跟人家小伙子着……”沈小涵撇撇嘴：“他啊，一贯用革命的最高标准来要求自己和家人。”田翠娥打断儿子的话：“你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你爸。”沈小涵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咕哝道：“我怎么不心疼？天天这么躲着他，不就是为了让他少生气吗。”田翠娥白了儿子一眼：“你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沈小涵不以为然：“您打不就得了，我吃饭呢。”田翠娥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我是让你给你爸个台阶！你们父子倒好，成了一对冤家，不知道要怄气到什么时候!”
密战 第二部分 第六章  追踪（5）
    门响了，沈伟国开门一看老伴儿和儿子都在客厅，愣了一下，也没有说话，换鞋进屋，默默在沙发上坐下。田翠娥看着一脸倦意的老伴，心里又气又心疼。沈小涵三口两口地扒完饭，正想进厨房洗碗，冷不防被母亲叫住：“小涵，把饭给你爸端出来。”沈小涵低声答应，进厨房端出了饭菜。
    沈伟国正要吃饭，里屋的电脑忽然传来一阵游戏的爆炸声，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沈伟国捏着筷子的手一下悬在了半空，他不禁皱了皱眉。田翠娥捅捅儿子：“小涵，赶紧去关了，这都几点了。”沈小涵坐在餐桌旁没动。沈伟国忍了忍，终于开口了：“这几天既然不上班，就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以后怎么把工作做好。”沈小涵低声道：“我想好了，辞职报告已经交了。”田翠娥大吃一惊：“什么？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沈伟国也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擅自做主辞职了。他厉声呵斥道：“什么？谁让你交的？啊?”沈小涵回答：“这是我自个儿的事儿，我自个儿负责。”沈伟国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田翠娥慌忙拽住老伴，朝沈小涵喊道：“你要气死你爸啊？还不赶紧进屋去！”沈小涵一拉椅子，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沈伟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闭着眼，脸色难看，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田翠娥急忙劝解道：“老头子，你几天没怎么睡了，可别再气坏了。小涵的事儿咱以后再慢慢说。”半晌，沈伟国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儿子紧闭的房门，摇着头说：“他说得对，他已经成年，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房门忽然开了，沈小涵站在门口，注视着餐桌边的父母，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可逆转的坚定：“爸，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自己的选择我一定自己承担，你们放心。”说完，他又把房门关上了。老两口呆呆望着儿子的房间，游戏音乐停了，灯也关了。
    黑暗中，沈小涵大睁着眼，毫无睡意，脑海中还是刚才和父亲对峙的一幕。他暗暗咬了咬牙，一定要自己闯出点名堂，决不能让固执的父亲把自己看扁了。他忽然想起今晚和谷雨生、方瑶在一起吃饭时聊天的对话――“小涵，工作找得怎样？”“简历投了好几家公司，等回音呢。”“这个事真不能急，有时候就得碰。”“雨生，我可不这么觉得，像小涵这么优秀的人，就该他来挑公司。”“是我在挑啊，我看着好的才跟他们联系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不也写个告示，就说有你这么个人，哪些哪些方面特在行，让相中你的公司给你发信，你再从里边挑。”“你是说，让小涵发个求职启事？”“对对，就是求职启事。像征婚启事那样，愿者上门，由你挑！”“瑶瑶啊，你这个主意倒真不错。小涵，要不你试试？”
    沈小涵愣了愣神，翻身爬下床，也没有开灯，只是蹑手蹑脚地重新打开了电脑。他登陆了一家人气颇高的网络商务论坛，在发帖栏里输入“求职启事”四个字。犹豫了片刻后，他鼓足勇气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屋里一片明亮。
    蝴蝶站在穿衣镜前，系好领带，套上西服，再取出一个假发罩在头上，用梳子理了理。看着镜子里改头换面的自己，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利索地开门离去。
    写字台上一大堆信号放大器、连接器已不知所终，只留下一台笔记本电脑摆放在正中央。
密战 第二部分 第七章  罗网（1）
    谷雨生、吴伦、孟昭昭等年轻人穿着衬衣T恤，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忙碌着。这两天是星讯六号项目的紧急攻关阶段，这群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小伙子们，此刻个个严肃得像军人，只有角落里的一台电脑前座位空着。
    沈伟国心里不由地一酸，那正是以前沈小涵的工作座位，他想起此前每到下班时，自己从研究楼后的办公室踱步过来，走到机房前敲敲门，喊一声：“小涵，走了!”儿子就会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吹声口哨，几步跳出门来。眼下心高气傲的儿子已辞职离去，这样的结果，到底怪谁呢？沈伟国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个让自己操不完心的儿子，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机房，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
    屋里的人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见是沈伟国，等着他继续发话。
    “宣布一个关于在工作电脑上使用移动存储设备的新规定。从今天起，U盘和移动光盘都不能再用了，所有电脑的USB接口我们会全部封掉。为尽可能少地影响大家的工作，封闭接口会分批进行。在这期间，要求大家自觉配合。”
    大家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谷雨生举起手：“沈书记，我有个问题。要是不能再用U盘，那以后晚上加班怎么办？”沈伟国严肃地回答：“那就请大家克服一下困难，到办公室来加班。”孟昭昭忍不住冒了一句：“宿舍也不行？”沈伟国反问道：“宿舍是在办公区吗？”孟昭昭摇摇头。沈伟国语气异常的强硬：“宿舍肯定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