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朝云/晴雨霖

第69章


输了大不再打回来!天下没有输不起的人!穆家也不是百战百胜!可你是小人!
  “西关一战后,你为了防止我阿爹重整兵力再夺西关,竟然虚构了封来往的书信,说我阿爹与你互通军情,故意输了那场仗,是为了日后效忠于你,自立边关!这封信,你给了朱温,因为你知道他正等着机会要我阿爹的命。
  “可怜我阿爹就死在你们这两卑鄙小人之手!清白不再、无处审冤,就被那个昏君一道纸令夺去了性命!死后还被横尸于街,被不知情的百姓唾弃、咒骂……”
  话未说完,两行清泪自她的眼眶滑落下来,无论她无何用力地眨眼,视线还是愈渐模糊,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落在裙子上,与血迹重叠在一处。
  看到她这副模样,淮隐紧握起双手,心如刀绞般痛。
  如果不是身在蜀国,他的想法也许会和世人一样。直到近两年才会明白穆将军的冤情后,才会为穆将军觉得惋惜。然而穆将军死后的惨状却是真正发生过的,即使再后悔,梁国的百姓也无法改变他们曾做的一切。
  恨,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他的记忆中,阿珂仍是那个在田野间追逐蝴蝶的小丫头,还是那个傻傻的,把梅花当做食物的丫头。
  杀人这件事……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珂……我来,你不要动手,我来取他的命。”
  “不必。”阿珂用力摇头,“我可以。”淮隐又要劝说,阿珂蹙着眉尖望向他,恳切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你让我自己报仇,可以吗?”
  淮隐既不忍心她手沾鲜血,又无法拒绝她的恳求,只得咬牙松开手,无奈地退到一旁,回避了王建的视线,他沉声道:“你可以就继续,不行的话,还有别人会帮你做。”
  阿珂摇头:“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转回头来,她继续对王建说:“你是用这双眼睛看的守备图吧。”
  王建拼命地挣扎,死亡前的恐惧令他惨白着脸色,嘶喊滞于嗓中,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象鬼魅般呜咽!
  为什么朱温没有斩死杀绝?!为什么还留下一个穆姓的后人!!穆家的人应该死绝了不是吗?!那该死的朱温是怎么做事的?!他不想死!不想!
  阿珂半闭上眼,就在王建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高高扬起手中的匕首,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一句话,好好记住:若有来生,记的——不该看的别看!”匕首向下狠狠地刺入——刀尖深深地没入王建的前胸,血顺着刀锋喷出,溅了她满手!
  淮隐闭上眼,许久才缓缓地睁开。
  满室的幽暗之中,阿珂蹲在地板上,窗上的雕花格扇在月下编织着扭曲的阴影,将她的全身都罩在其中。暗红的血色染满了她的裙摆,然而她的面色却是煞白如雪,在这杂乱扭曲的阴影与血污中,就象邢瓷素瓶一样容易破碎。
  粘稠的血顺着双手向下流淌着,阿珂却似浑然不觉,继续一字一句道:“不是你的位置别去窥探!”
  又是一刀!
  “不是你的东西别奢望!”
  再一刀!!
  “好好地做你的本份!!”
  阿珂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这一刀下去便再没有拨出来。
  王建的身体剧烈抽搐着,最终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死鱼般直直瞪着面前的阿珂,直到失了所有的光彩……
  淮隐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最后一次呼吸结束后才扶着阿珂的肩向后一带。阿珂跌坐在地上,双手却仍未离开匕首。
  淮隐看了她一眼,撩起衣摆一侧塞于腰带,弯身探向王建的脖子,一段时间后,他的双眼微微一眯:死了。死得到很安静。原本的计划之中,他应该会得到比这更痛苦百倍地死亡方式,所以说……淮隐又看向阿珂,所以说,这位前蜀皇其实应该感谢阿珂才对。
  只是感觉好奇怪……
  “他死了。”淮隐弯身去拉阿珂的手,一拉未动,他蹲下身子抓住阿珂的手用力一拽,大声道:“他死了!”
  阿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伏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尸体,头中一片空白,突然之间很想哭,下一刻更想放声大笑。尽情地哭与尽情地笑,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折磨得她不仅面部颤抖,浑身也在颤抖。捂着脸趴在地上,她很久都不曾出声。
  淮隐来到窗前看了眼外面开始逐一升起的灯笼,皱了下眉又返回尸身前。
  阿珂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颤着唇瓣弯着弧度,泪水却止也止不住,“他死了。”
  淮隐抓着尸体的衣摆为阿珂擦着手,擦完手又来擦她的脸,看来有条不紊的他却一直深皱着眉头,偶尔抬眸看着阿珂,然后眉头皱得更紧。
  阿珂却似混然不觉,只是一直盯着尸体,突然咧着唇低低沉沉笑了几声:“阿,阿爹,娘,宁智哥,叶叔……”她僵硬地向四周看了看,仿佛她的亲人就站在身边,看着她一刀一刀地仇刃了仇人。
  “他死了……呵呵……唔……”头好痛!阿珂用力捂住头,笑声却仍不断地溢出、再溢出。脑子中来来往往着各种人物,各有表情,各说各话,她听清了这句,却来不太捕捉另外一句:
  “珂,你只要好好的……”
  “等你……”
  “娘的好孩子……”
  “带她走,远远的!不要……”
  “你是穆家的孩子——”
  “阿珂,阿珂,别想了,我和娘都是……”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场梦魇:“走!”
  淮隐一把拉起她向门外快步而去。
  阿珂头脑昏沉地被他抓着,脚步踉跄着跟到门口,屋外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清醒的她呆望着高一堵堵地高墙,突然象被重石砸在心房。回望着屋内的尸体,她伸手按住淮隐的手,用力地一推:“七公子,你自己走吧。”
  淮隐的手并没松开。房门半掩中,他借着院外的灯光回望着她,这一张素净的脸颊上还沾着一、两滴的血迹,更显得苍白冰冷。
  伸出左手为她擦净脸颊,再仔细瞧了她的眼睛,他轻吁了口气,感觉宽心许多——刚才还以为她受得刺激过大,疯了。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一时混乱。
  阿珂眺向院墙,墙的那一边传来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她淡声道:“你们的事恐怕也要开始了,你应该就位才对。”
  很好,还懂得分析。淮隐抿出笑,眉峰微微一挑:“杀了人不跑,你的勇气可嘉,却是愚蠢至极。别磨蹭。要不我抱着你?”
  阿珂垂下视线,摇着头致谢:“七公子,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现在的状态根本逃不出去。”腰上的伤太重,刚刚的注意力全部用在行刺王建,并不曾感觉到什么异处,如今大事已成,她的兴奋尽去后,忽然觉得身体很虚弱,总是想瘫向地面。
  “谁让你逃了?”淮隐一挑眉,“有我在,你何需逃?”
  阿珂很是疑惑,微微恍惚了一下,还是摇头:“你们的打算之中肯定没有我,带上我定会生了许多变故。七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说罢她扭着手腕又一次想退开他的手心,也又一次被淮隐握得更紧。
  “有没有你都一样,这结果不会变。你不必操心那个,或许这样一来还为他们省却了不少麻——”他突然以手挡唇,抱着她退回屋内,悄悄地掩上门,侧耳听了片刻动静,阿珂低声道:
  “是亲卫,每隔半刻他们会来查看蜀皇的安全。今天好象不准时。”
  自然不会准时,这会儿来的也不是亲卫。看来三哥那边应该是要行动了。想到他们看到这屋中的尸体会呈现的表情,淮隐忽然觉得有趣。回头他一定要问问,阿珂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策,并利用了它?
  淮隐没多做解释,低头看了看脚下,还好只有阿珂一个染了血的鞋底印自内室向正门走去。
  “来这边。”一弯腰,他伸手将阿珂抱起,踮起脚尖走到后窗处,推开窗扇后翻身跃出,再返身掩上窗扇。
  匆匆行走在草坪之上,虽然怀抱一人,但脚下仍无声响。淮隐不敢冒然翻跃高墙,只能沿着墙根以树荫做为掩护向西而去。
  禁卫军已经开始行动,各殿院之前已有守军,四下里传来的声音都在告诉他一个信息——三哥的弑君夺位计划已经开始。
  移动的身形过快似,本无风的夜,也有空气形成气流,拂起脸边的碎发。无力地躺在他怀中,阿珂知道他是在救自己,只是仰头望着他时心里突然很酸。
  即便她活了下来,但这个在今夜如此帮助自己的人,在日后也有可能会被她忘了呢……
  情,溢
  背景音乐:黑暗天使
  付家医馆内,夜早就在医馆内的讨论中变得不再重要,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补充中,琳堂等人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阿珂目前被郑王纳为侍妾。
  这还了得?陆汉中偷偷抹了把额前的汗——老大朝思暮想的女人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不知老大会干出什么事来!
  斜眼望去,只见琳堂已然起了身,望着说出此消息的怡婷,沉声询问:“郑王府在何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抢人吗?”怡婷噗哧一声笑了,随意地摆了两下手,摇头道,“别闹了,前几天青王府刚和郑王抢过人,闹了好一阵,不也是输了?阿珂还是被郑王带回了府里。”
  陆汉中凑到在琳堂身边解释到:“青王,夏淮冉。夏家拜候位多年,到了他这一代,娶九公主为妻,被赐封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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