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传

第45章


尼克松知道后气得暴跳如雷,当即叫霍尔德曼传话给阿格纽,叫他不要 再谈这个题目。
紧接着乒乓外交之后,好几个星期过去了,整个事情的曲折发展过程在 许多方面都是令人坐立不安的。只有总统尼克松和基辛格才理解周恩来的举 
动的全部含义,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北京和华盛顿之间的来往信息。他们知 道,某种重大事件即将发生,但是,尼克松和基辛格对于事件将通过什么渠 
道表露出来,采取什么样的具体形式却是感到捉摸不定。每当重大事件即将 来临的时候,尼克松的心情总是很矛盾的,他既有事情变糟的预感,又满怀 
希望,既抱有为国家着想的崇高目标,又夹杂着一些政治上和个人的考虑。 他担心中国会在最后时刻后退;同时,他对已决定了的事情——即在总统出 
访之前,先派一个下级使节访问北京——另有考虑。他想省掉先派使节这个 阶段,以免使节的出使使他自己的中国之行为之失色。尼克松对展现在面前 
的前景欣喜若狂。但是,也因为老是担心他的事业得不到完全令人满意的结 局而忐忑不安。他找基辛格来商量。基辛格对中国人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他 
们与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与学识是有千年的文明史作为背景的:美国人太缺 乏与中国人打交道的经验了。基辛格劝告总统:“我们现在还没有得到中国 
人的直接邀请,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总统前往中国访问,未免太危险了。要 是吵崩了,在国内外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现在形势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觉 
得总统不必操之过急。”
尼克松觉得也对,微微点头,说:“我是担心时间一长,中国人会变卦, 又上天安门来一个革命声明,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基辛格胸有成竹:“我倒不怀疑中国会变卦,会后退,这是全球力量的 格局决定的,也是中国的国家利益所决定的。”
尼克松稍稍宽下心来,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可是,他的焦虑着急的 心情有增无减。4 月 27 日上午,他和基辛格碰头的时候,决定直接去和中国 
人接洽,派一名信使到巴黎去,通过法国的关系把正式建议传达给中国驻法 国大使黄镇。之所以选择巴黎,是因为中国人对巴基斯坦和罗马尼亚渠道保
持缄默已经时间很长了,是不是有可能北京对这两个渠道都不信任。 发往巴黎的信正在途中。4 月 27 日这天下午,巴基斯坦驻美大使希拉里
前来白宫,带来了周恩来通过叶海亚总统捎来的新的口信。口信说: 周恩来总理感谢叶海亚总统于 1971 年 1 月 5 日转达了尼克松总统的信
息。周恩来总理十分感谢叶海亚总统;如果叶海亚总统能把下列信件的全文 转达给尼克松总统,他当不胜感谢:
“由于当时的形势,未能及早回答美国总统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的 信。
“目前,我们正在回顾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国之间联系的情况。但是, 如果要使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从根本上得到恢复的话,美国就必须把它的 
全部武装部队从台湾和台湾海峡地区撤走。只有通过两国高级负责人之间的 直接讨论才能找到解决这个关键性问题的办法。因此,中国政府重申,它愿 
意在北京公开接待美国总统的特使(例如基辛格先生)或美国国务卿或甚至 美国总统本人,以便进行直接会谈讨论。当然,如果美国总统认为时机还不 
成熟,可以推迟到以后再进行。至于在北京举行高级会谈讨论的形式、程序 和其他细节,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我们认为完全可能通过叶海亚·汗 
总统的斡旋作出适当安排。1971 年 4 月 21 日。”周恩来的语气热情,使尼 克松用不着担心受屈辱;以前发来的信息的那种高傲的语气已经弃而不用 
了。建议举行的会谈的题目仍然是台湾问题,但是重要在于撤走美国的军队 而不是放弃美国和台湾的关系。中国谋求举行高级会谈的目的是从根本上恢 
复和美国的关系。他们特别向尼克松发出了邀请,不是随随便便口头提出事 后可以否认的,而是在正式的信件中提出的。在尼克松看来,周恩来也不想 
冒险让下级人员在“形式”问题上争论不休。他决定把技术上的安排保留在 巴基斯坦渠道内,这就保证了有取舍之权,可以进行高级审议并且可以迅速 作出决定。
在若干重要的方面,这个口信所引起的问题同解决的问题一样多。台湾 仍然作为中心问题被提出来。而且,谈到公开接待去北京的使者。尼克松认 
为,为了使这个主动行动能有成功的机会,必须完全保密,直到为总统的访 问所作的最后安排达成协议为止。如果预先透露风声,保守的反对派就可能 
在国会里进行动员,破坏全部工作。
基辛格和尼克松花了以后两三天时间考虑派谁去北京参加初步会谈。 他们一致认为,最合适的人选是戴维·布鲁斯,但很快把他排除了,因
为他是美国在巴黎的谈判代表,尼克松担心中国不满,反对他们派出一个和 越南问题这样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人。尼克松与基辛格也考虑了卡伯特·洛 
奇,但是他同越南问题甚至比布鲁斯牵涉得还要多。
“那么,比尔怎么样?”尼克松问道。“如果我们派国务卿去,他们肯 定会相信我们是认真的。”基辛格把他的眼珠朝天转动了一阵。尼克松知道 
他不管怎么样总是会从个人原因出发反对罗杰斯的,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倒 有政策方面的充足理由。对于初步会谈来说,国务卿的形象太高了。此外, 
他几乎没有办法秘密前往中国。
最后尼克松说,“亨利,我想得你去才行。” 基辛格反对说,他象罗杰斯一样目标太大。
“我相信一个能够进出巴黎而不被人发现的人,也一定能够进出北京而 不让人觉察。”尼克松说。
4 月 29 日尼克松在记者招待会上,又对正在进行的事情作了一个重要的 暗示。但是,连十分密切注意和分析尼克松讲话的人也没有听出尼克松要论 
证的是什么问题。
由于没有一个记者问到访华这个具体的可能性,尼克松只好自己问了自 己。在回答一个关于对华政策的一般问题之后说,“最后我想说一下——我 
知道这个问题即使现在不回答,也有人会提出来——我希望,并且事实上我 希望在某个时候以某种身分——我不知道是什么身分——访问中国。但是这 
只表明我的一个长期的愿望。我希望能帮助制订一项政策,使我们能同中国 发生新的关系。”
大约在同一个时候,报摊上出现了载有 12 月埃德加·斯诺和毛泽东谈话 的《生活》杂志。现在,毛泽东欢迎尼克松去北京这一点已经公开了。
基辛格和尼克松都认为,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必须冒一点风险 提出一个主要的建议,否则就可能退回到另一轮长期的试探和摸索阶段。尼 
克松断定,迈出更大的步子和提议进行总统访问的时候已经到来。
因此,5 月 10 日基辛格召见希拉利大使,给了他一个通过叶海亚总统送 致周恩来的口信。口信说,由于尼克松重视两国关系正常化,准备接受周的 
邀请去访问北京。并提议由基辛格在此之前秘密去北京安排日程并初步交换 意见。
木已成舟。现在只有等待周的答复,别无他事可做了。尼克松觉得,倘 若行动得过早,由于所建立的基础还不够牢固,或者过高估计了毛和周对付 
他们内部反对这样一次访问的人的能力,那么长期的谨慎努力就会全功尽 弃。可能甚至不得不准备陷于严重的国际窘境。
在焦急的等待中又过了两个星期,到 5 月 31 日,尼克松通过希拉利大使 收到叶海亚·汗总统的口信,内容是:
1.对上次口信反应很积极,非常令人鼓舞。
2.请告基辛格先生,会晤将在中国境内举行,行程由我们安排。
3.会谈级别将如你们所建议的那样。
4.口信全文将用安全方法传递。 两天以后的晚上,尼克松举行国宴欢迎尼加拉瓜总统索摩查。尼克松同
客人在蓝厅喝咖啡以后,到林肯起居室处理文件和阅读材料。不到 5 分钟后, 基辛格跑着从西侧楼进来了,他交给尼克松两页打了字的纸,说:“这是刚 
由巴基斯坦外交邮袋带来的。希拉利赶着送过来,他太激动了,交给我时手 都在发抖。”
尼克松读信时,基辛格站在一旁,满脸堆笑。信里说: 周恩来总理认真研究了尼克松总统 1971 年 4 月 28 日、5 月 17 日和 5 月
22 日的口信,并且十分愉快地向毛泽东主席报告尼克松总统准备接受他的建 议访问北京,同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导人进行直接会谈。毛泽东主席表示,他 
欢迎尼克松总统来访,并且期待着届时同总统阁下进行直接谈话,其中各方 可自由提出自己关心的主要问题??
周恩来总理欢迎基辛格博士来华,作为美国代表先来同中国高级官员进 行初步秘密会谈,为尼克松总统访问北京进行准备并作必要的安排。周恩来 
总理建议,最好由基辛格博士在 6 月 15 日到 20 日之间选定一个到达中国的 日期;他可从伊斯兰堡直接飞往一个不向公众开放的飞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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