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传

第66章


当然,这些比喻丝毫没有侮辱的意思。
他们似乎相处得很好,私人交情也不错。有一次,柯西金、勃列日涅夫 和波德戈尔内在一起交谈,我给基辛格写了一个条子说,这听起来就像我们 
房间里那架每当我们想要防止窃听时便打开的扰频器发出的干扰声一样。
勃列日涅夫非常热情友好。我们乘车去别墅的时候,他把手放在我的膝 盖上说,他希望我们已经建立起亲密的私交。
〔奥地利总理布伦诺·克赖斯基〕曾经分析过勃列日涅夫,认为他属于
“熊的拥抱”那种类型的人,因为不论谁来见他,他都喜欢拍拍肩膀,搂搂 抱抱。我不由得想起,如果当年在葛拉斯堡与约翰逊会晤的是勃列日涅夫而 
不是柯西金,这两个人倒真是一对。
有一次他对我说:“上帝保佑你。”另一次他把我称为“现任的和未来 的总统”。
他告诉我,在他刚开始从事党务工作时,有一位老资格的党员向他强调 过个人交情在政治活动以及党政工作中的重要性。我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位老 
资格的党员究竟是谁,反正听起来有点像是指斯大林。
毫无疑问,勃列日涅夫的力量是多方面的。首先,他比另外那两位年轻
5 岁。其次,他说话的声音深沉有力——不论你什么时候和他见面,你都能 感到他身上洋溢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和魄力。第三,他有时说话过多,并且 
不尽确切,但常常能够很有力地表达他的意思,同时也十分精明。他还善于 在辩不过人家时转移话题。
他的手势富于表情。他有时站起来踱步,这是我们会谈时他常用的方法。 亨利记得有一次勃列日涅夫说,“我每站起来一次,就作出一个新的让步。” 
当然,他这样做一定是受我的态度的影响,因为和他相比,我是十分克制的。 有人也许会说,我这样对待他是错误的,但是我倾向于认为,我对他的各种 
指责神色不动,反而比感情外露更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勃列日涅夫有一次对我说:“我是个易动感情的人,特别是对于战争中 有那么多人死亡的事情。”我回答说,尽管我是以缺乏感情出了名的,在他 
谈起的这个问题上我却和他一样感到激动。
他问起毛泽东的情况。我说,他虽然身体不好,从智力上说还是敏锐的。 勃列日涅夫回答说,毛是个哲学家,不讲实际,是个上帝般的人物。他说, 
要了解中国人是极其困难的,接着他又说,“我们欧洲人同他们完全不一样。”
他非常强调“有些人”不希望这次会议取得成功——显然是指中国人。 有一个侧面是很有意思的:中国人总是想到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小 
国,苏联领导人却不然,除了北越和有一次简单地提起北朝鲜以外,他们几 乎从来没有谈到哪一个小国。我还颇感兴趣地发现,苏联领导人根本没有提
古巴问题,他们对北朝鲜问题的态度是很温和的。 一年以后,当尼克松在华盛顿迎接勃列日涅夫的时候,尼克松已遇上了
“水门事件”的麻烦。但两位首脑都没料到日后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6 月 16 日下午,勃列日涅夫的飞机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降落。根据约定 星期一才正式开始最高级会议,所以尼克松已去佛罗里达州度周末。勃列日 
涅夫到达戴维营不久,尼克松即从比斯坎岛打电话给他;他将在戴维营休息 两天,适应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的时差。尼克松从未听到过他的声音像那天
下午电话中那样友好和毫无拘束。尼克松说他很欢迎他到美国来。多勃雷宁 在一个分机上当译员,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翻译,勃列日涅夫就用英语连声 说“谢谢你!”
尼克松要他尽量休息好,因为尼克松深知,乘喷气机的疲劳不是一下子 恢复得了的。勃列日涅夫说,感谢尼克松考虑得很周到,给他准备了戴维营 
这样幽静而舒适的地方;并对他的妻子未能与他同行感到遗憾。尼克松说他 和帕特期望两年之内在美国举行美苏第四次最高级会议时,他的夫人能与他 
同来。至少就气氛而言,第二次最高级会议已有了一个最好不过的开端。
星期一上午将近十一点,勃列日涅夫的汽车顺着弯曲的车道开到白宫的 南门廓前停了下来。尼克松致欢迎词说:“目前全世界都寄希望于我们即将 
举行的会议。”他的答词是热烈的:“我和随行的同志们准备努力工作,以 保证我们与你们即将举行的会谈??不负我们两国人民的期望,并有益于全 
人类的和平前途。”
在双方简短致词后,两人走出去,到被雨淋湿的草地上检阅仪仗队。当 两人检阅完前排仪仗队,正要回头检阅后一排时,勃列日涅夫再也抑制不住 
他兴高采烈的心情。他向正在鼓掌和挥动美、苏国旗的群众热情招手,然后 阔步走到他们面前,好像一个美国政客在农村集市上争取群众一般。好几个 
人向他伸出字来,他满面笑容地和他们握手,一直到尼克松提醒他仪式尚未 完毕,他才罢休。两人走回南门廊里,他用一只手臂搂着尼克松的肩说:“瞧, 
我们己取得进展了!”
两人在椭圆形办公室举行的第一次会议是秘密的,只有在 1972 年就曾是 译员的维克托·苏霍德列夫在场。勃列日涅夫一开始就向尼克松保证,他是 
代表整个政治局说话的,尼克松的回答是:尽管国内意见有分歧,但我是代 表大多数美国人说话的。勃列日涅夫使劲地点头。
会谈时,勃列日涅夫越来越生气勃勃。他几次都紧紧抓住尼克松的手臂, 以强调他所阐明的论点。使尼克松不由得想起上次在这个房间里林登·约翰 
逊在发挥他的论点时也使用了这种触觉外交。
到勃列日涅夫阐明有关美苏两国之间关系的看法时,神情变得极其严 肃。他说:“我们知道就力量和影响来说,世界上只有苏联和美国这两个国 
家真正管事。任何事情只要我们两国之间决定了,世界上其他国家即使可能 不同意也不得不跟着我们走。”虽然他没有提到中国,但他显然想使这次最 
高级会议表明美苏关系比美中关系更为重要;如果美国不得不在两者之间作 出抉择时,美国同苏联的关系则会占优势。
尼克松回答道:“我承认,我们是两个最突出的核超级大国,这是现实, 但我们双方都有盟国。他们全是有自尊心的人民,我们做事绝不应显得漠视 他们的利益。”
12 点半秘密会议结束,这时双方其他参加会议的人进来了。勃列日涅夫 引用了他后来在访问期间屡次引用的一句俄罗斯谚语。他对尼克松说道:“我 
们常说‘生活永远是最好的老师’。生活已引导我们得出了结论:在我们两 国之间,我们必须建立一种新的关系。”然后他转向室内其他人宣布,他已 邀请尼克松于 
1974 年回访俄国,尼克松已接受了邀请。
尼克松回想起 1959 年。当时尼克松坐在这同一间办公室内参加了艾森豪 威尔和赫鲁晓夫之间的第一次会见。赫鲁晓夫知道他是从软弱的地位出发讲 
话的,因此感到有必要采取咄咄逼人和自夸的态度。自那时以后,力量对比
业已平衡,特别是在具有决定性的核发展和核能力方面,差距已经弥合。勃 列日涅夫已有力量比较从容不迫地讲话了。1973 年,总的说来美国仍占优 
势,但勃列日涅夫手中握有很好的牌,信心十足,所以他可以有说有笑,进 行逗乐,严肃的神情中又掺杂着热情。
与勃列日涅夫进行的第一轮会谈,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他对于未能给予 最惠国待遇表示失望,但他明白责任在于国会,非尼克松力所能及。苏联人 
还不准备对他们本国多弹头导弹的发展加以限制,所以勃列日涅夫仍坚持反 对在这次最高级会议上就进一步限制战略武器达成协议。然而,他还是勉强 
地默然同意了尼克松的要求:以 1974 年底而不是以 1975 年为限制战略武器 会谈达成永久性协议的最后限期。
在公开集会上,勃列日涅夫的举止依然热情洋溢。他显然欣赏他所受到 的注意,他像一个熟练的演员,或是一个天生的政客,懂得如何占有舞台中 
心。在一次签字仪式上,他使劲举杯祝酒,结果把香槟酒溅到衣服上了,于 是用手帕掩面,故作窘态。在另一次签字仪式上,他带头演出了一出哑剧, 
装作要同尼克松比赛,看谁先签完各种文本。
星期二夜晚尼克松邀勃列日涅夫乘“美洲杉号”游艇出游,然后坐直升 飞机飞往戴维营,在那里继续讨论。尼克松送给勃列日涅夫一件皮茄克,上 
面盖有总统的印玺,下方一端印有“戴维营”字样,另一端印着“列昂尼德·I·勃 列日涅夫”。勃列日涅夫很高兴,在戴维营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穿着这件 
皮茄克,与新闻界合影时也如此。为了纪念他访问美国,尼克松还送给勃列 日涅夫一件正式的礼物,一辆由〔福特〕汽车公司捐赠的林肯牌大陆型深蓝 
色小轿车,车内的座垫是黑丝绒面的,仪表板上刻有“特别良好的祝愿—— 向您致意”的字样。勃列日涅夫喜欢收藏各种类型的豪华汽车,见了这辆汽 
车眉开眼笑,毫不加以掩饰。勃列日涅夫坚持要当场试车。他坐在驾驶座, 热情地向尼克松做手势,要尼克松也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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