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深/另余

第25章


  热闹嘈杂自竞选开始,不停喘不停蹄的想要在本城民众心中树立起美好形象,是因为相信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可以占据有利有力的形势去为民众服务更多吗,好像这一路挣扎过来也常常忘乎所以了,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力有限,又刻意的想在这心力之上给别人希望,更重要的大概是给自己希望。带着这等平静平和下来的心情,儿子开车送去电视城。不聒噪不争抢,不卑不亢,不零不乱的陈述观点和想法,不指责不大包大揽,不反驳不带着执意,余芷晖大概称得上最安静的候选人,和最给人信赖的候选人。人生走到今日,她对于“舍与得”的领悟还未算上透彻,对于感情的执念也未算的上放得低,有和无、是和非的拿捏,却已经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意志坚定。看着坐在听众席上的儿子对自己举起支持牌,残存的星火点燃在枯老枝木上一点一点嗞啦作响。从儿子处得知戴承早与童言深的宣言,即便童言深告知声明过,芷晖仍心有芥蒂这个消息不是由戴承早来亲口说明,要强迫才能承认自己在前夫心目中的位置早已不再重要。人事玩转,放得开放不开,都只在一念之间,她决定缓缓松开手。
  
  * * *
  素暖一个人去做产检,被医生告知孕妇不得太过操劳,要加强营养。酒店的工作压力不算大,也提醒自己要多吃多注意,一旦工作投入起来却常常忘记时间。之前夫妻间还会相互电话提醒交待,心思也花在计划下班后准备什么菜式,近来一段时间却好像因为裴森的忙碌而改变习惯。等候的时间里拨个电话到他的办公室,被告知外出办事,再拨手机,已是关机状态。他近来的忙碌,似乎是不正常一些。
  搭巴士换乘到地铁站,下电梯的时候接到裴森的电话,欣喜有余,接听起来,那头的声音却严肃异常,“在哪里?有些事我们需要谈一谈,”素暖报上地址,那头继续,“等在那里,我去接你。”
  不对劲。素暖返回街面上,心内忐忑。裴森的不寻常口气,似有重要的事情。
  上车后,裴森问到产检,素暖答一切正常。然后彼此沉默。
  
  车后公事包里的文件在上午时候拿到,摆在桌上,始终欠缺面对的心态去打开。裴森后悔之前的冲动,将证据和自己的头发交给鉴证科,要求检测两个供者的关系。
  袁裴森没有理由害怕一份报告,他讲求证据,讲求事实,推测和猜想再多,他都需要一个确定性的证明来指明自己的下一步。如果童言笑不是他的女儿,意味着之前的烦恼都是无谓,他和童言深也无需有任何后续;如果童言笑真是他的女儿,推测猜想都得到证实,那又怎么样?他想在纸上列明自己的打算,却给不到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打开检测报告,直接跳到结论,99.8%的可能性,意味着……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莫名的难以接受。不用如果了,证实言笑是自己的女儿,然后呢?他不能不对童言深的一言一行始终怀疑,孩子是在当年他们分手之后生下的,她没有征求过他的同意,没有给他任何成为父亲的机会,而在之后漫长的十年里她甚至没有通知他没有尝试联络他,而在他们重新见面并追问时候还试图否认,童言深这算是什么?
  盯着DNA的检测报告,袁裴森的愤怒迅速高涨,童言深这个女人的自私和险恶用心无需更多证明。她故意隐瞒以及欺骗,独自霸占对孩子的爱,剥夺他作为父亲的机会,让他在女儿的人生里缺席,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是看轻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童言深曾经对袁裴森人生的背叛,欺骗,隐瞒,当下对袁裴森人生的轻蔑,低视,鄙夷,他全部都没有办法接受。而那个人漏洞百出一无是处的人生,他怎么可以继续把女儿交由她来教育?还有,戴承早和她之间的关系,戴承早很快就会成为他法律的父亲,怎么可以是那个道德有偏差的人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长大?
  唯一的想法,是要夺回来——女儿的所有权。
  
  他拨电话给素暖,本意是希望告诉素暖,希望素暖支持他的决定。
  冲动和不理智却在看到素暖隆起的腹部时候突然被冷水浇醒。他不能忘记,自己的妻子,正怀着另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素暖知道言笑就是他的女儿,会怎么想?素暖如果知道他想要拿回孩子的管养权,会不会理解他?
  他想要就此沉默或拖延,却在素暖的追问下坦白,递给她公文包里的检测报告,“我今天才知道。”
  
  袁裴森太过高估孙素暖的深明大义。天底下的女人要对这样摆到眼前的事实如何反应,才算是正常,又如何反应才算是非凡的女人?而身边的丈夫,给自己多大的信任和期待,坦承事实?可是孙素暖自己承认,她没有对方期待的那么伟大,早就对丈夫和童言深之间的过往和关系持有怀疑,自我安慰过历史不必再追究,却突然出现个女儿——事实上,她手足无措,“你要我怎么想?”
  全程的沉默,车子一直开到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她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她足够了解自己的丈夫,以袁裴森的性格,“你想要和她争抚养权?”
  裴森点头。
  意料之中的失望,素暖深呼吸,把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扔回给他,然后推开车门,“我没有意见,你自己决定。”
  
  是夜,夫妻整夜无眠。妻子在卧房睁大眼睛,她想象过婚姻危机,预计过他们的婚姻也许某一天也会有争吵冷战和过不去的障碍,却没有想到这危机降临的如此迅速,而危机一早在袁裴森的人生里潜伏着,等着她要来一起承担。她了解他,敢于承担敢于面对,明知道自己有个女儿,要他装作不知道,不采取任何行动?那不是她认识的袁裴森,他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该和不该、理论和常理。童言深和他的历史渊源,即便他从来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他想要回女儿的管养权,无非是基于他的简单逻辑。可是——倘若裴森真的拿回女儿的管养权,她这个妻子要如何面对?当然,言笑是童言深的全部,童言深怎么可能放手让步?他信任自己,不对她隐瞒女儿的存在,是太相信她对他的无条件支持,还是太不懂得人情世故?而孙素暖是不是要继续假装伟大?清醒的知道自己身在山中,无法看清事务事态的全貌;无法估计后续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却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的任何决定,都将决定未来夫妻间的关系,她需要找个人商量一下,给自己一段空白期和距离感,好好想清楚。
  丈夫在书房忙碌。袁裴森没有愚蠢到把妻子的无奈沉默当默许,却无法停止自己的行动。查询关于管养权争夺、亲子鉴定的法律条例,诉讼程序,过往案例,他还需要联络一些律师朋友,寻求专业帮助,他也许还要跟家人谈一谈,需要他们的意见。而决定,他已经作出。
  
  工作时间电话到童言深的办公室,得知她仍在休假中。放下电话时颇有些庆幸,倘若童言深已经回来,接听起来,他该如何质问她,如何让那个固执又居心叵测的女人给出他想要的答案?该去找她谈一谈?
  然后裴林打来电话,劈头即是一句,“哥,你真的想跟言深姐争管养权?”和素暖沟通过,得知消息最初是震惊,再细细回想,兄长当年和童言深的交往,分手,分开,言笑是他的亲生女儿并不奇怪。可是显然言深姐也从来没有打算告知袁家人,否则不会这十年多同在一座城市,这几个月重新见面后,对这个事实闭口不谈。裴林对当年他们分手的理由不明确,也无从判断谁对谁错,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童言深选择做单亲妈妈独自抚养女儿长大,是不易和坚强;站在袁裴森妹妹的立场,大嫂言语间的落寞和假作理智,在十年前不坦白,而在十年后掀起波澜,童言深的错误需要补救。天平如何倾斜,裴林拿捏不准,父母那边如何交待,还是把难题交回给肇事者。
  “是。”
  “爸妈那边你想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大嫂你又想怎么办,你不要忘记大嫂正在怀孕。”
  “我知道,”袁裴森当然知道,如何处理却又是另一回事,“我会再考虑。”
  
  享受假期的言深没有想到这个礼拜的时局变幻。
  裴森做足功课,联络相熟的代表律师温启智,正是之前与言深在车祸索赔案中交过手的律师,准备相关的事项。
  对童言深的声名并不陌生,也有过猜测这单身母亲有过怎样的历史,温启智却没有想到这渊源竟是与警队的高级警司袁裴森。从良心的角度,管养权官司例来是两败俱伤、三人难过、两家反目;这一单,也许会增添些趣味的成分。可是,温律师提醒,“袁Sir,这官司,是会需要代价的。”
  
  温启智花时间研究了裴森提供的资料,基本上这是父亲毫无胜算的官司。单亲妈妈独自把女儿抚养长大,十年多的时间,父亲从未参与过孩子的人生;即便父亲是因为被隐瞒而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母亲已经可以给到女儿最好的生活条件、教育条件、经济条件;十岁大的女儿已经有独立判断的能力,法官也一定会考虑孩子的意见;另外DNA的检测报告因为来路不明而不能成为证据,就没有办法证明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单是这一点,如果被对方抓到痛脚,反而会被控告;还有,万一被报纸媒体曝光,影响……
  裴森很认真的听,面容转为严肃。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