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深/另余

第26章


温律师的理据充分,事实摆在桌面上。可是要他放弃吗?
  
  裴森回到家,没有灯光,素暖没有回来。电话给她,被告知今晚要留在娘家。欲言又止,没有办法当面扮演自己的贤良淑德心胸宽广,素暖选择暂时逃避,除了裴林却也没有对长辈们道出真相。有些事实她看得很清楚,她知道丈夫只是还没有意识到,有些事实她忍着私心不想言明,也不想提醒,孙素暖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应付掌握这当下的状况。
  
  袁裴森意识清醒,这一场无把握的仗,既没有合理胜算也没有后援支持,无法估计任何后果。却是被什么激发激怒,顶着胸口心上的愤、怒、闷和恨,拨电话,“温律师,我还是要试一试。”
  温答,“好吧,我会尽快向法院申请传票。”
  
CH 9 起
  
  从夏威夷回来办公室面对的第一件事,是湾仔法院的传票——林楠站在桌边,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启齿——言深不解。索性从林楠手中直接拿过那张纸。一目十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详细阅览多遍。
  林楠看到她越发握紧的拳头,发抖,然后狠狠砸在桌上,料到言深这样的反应了——“袁裴森,混蛋!”
  收到传票,却在昨日通电话时候面对言深言语中的轻松和平静,林楠无法开口,既然总会搞砸她的坏心情,倒不如来的晚一些。
  随后进入办公室的戴承早问,“怎么了?”
  言深答不出话,林楠插口,“法院来传票,袁裴森要申请管养权。”
  “什么?袁裴森?”
  清醒的去翻看时间,正是一家人离开夏威夷之前的两天。言深狠狠把手中的纸捏在手心里,控制即将出离的愤怒,袁裴森凭什么证明笑笑是他的女儿,他凭什么向法庭申请传票,他凭什么争笑笑的管养权?
  
  戴很快平静下来。强迫言深镇定,戴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一杯冰水,言深答,“让我安静十分钟,”转身走进办公室。
  女儿几乎是言深的全部,袁裴森的这动作,无异于一场原子弹空袭入童言深的领地,毁灭性损伤到何种程度,暂时无法做出估计。但无疑,言深有过充分准备。这些年,她从未间断过搜集非婚生子女管养、教养权的案例,以袁裴森的为人,从之前他私自去见言笑,跑来找她对质时候,她早就料到这天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袁裴森利用了他们的短暂放松的假期,趁虚而入,造成她的措手不及,局面已经变化,她却没有意识到,责怪的人该是自己。
  
  原本下午关伟仁的助手要来讨论警员误杀案的进展,林楠在戴的授意下电话取消。根据传票中的联络方式转而电话给袁裴森的代表律师温启智,要求双方下午在律师楼见面,然后敲门告诉言深下午的见面时间。
  戴客观分析,“笑笑是跟着你长大的,袁裴森从头到尾都没有尽过他的责任,经济条件双方都不是问题,法官一定会斟酌笑笑的想法。”
  言深打断他,“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告诉笑笑,”蹂躏过的传票重又展开在桌上,“他没有证据证明言笑是他的女儿,我绝不会轻易妥协。”
  “我来做你的代表律师,”戴拿走桌上的传票,“或者我叫天明过来。”
  童言深的愤怒和固执表现无遗,“我会自己保护女儿。”
  
  温启智确定安排后与裴森通了电话,正式见面时候需要提出的要求、摆出的姿态都一一征询意见,两个人达成一致口径。裴森在出发前往太古大厦之前,思量再三,发个简讯给素暖,“已经申请法院传票给童言深,今天下午谈条件,”斟酌后省去主语的短句,念起来好像他们是同一战线,素暖只是将手机收进口袋,在电梯间里面对同事质询为何脸色突变时,装作若无其事,敷衍笑过。
  
  裴森和温准时出现在17楼,林楠将他们领进会议室,没有用平常好看的脸色面对他们。
  言深和戴走进去,坐下,彼此不发一言,气氛难堪。
  温启智将文件推到言深和戴的面前,“开门见山,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已经向区域法院提出申请,要求信纳申请人袁裴森为童言笑的父亲,完全赋予我的当事人作为父亲的权利及职能,与母亲,即童言深女士,拥有相同的管养权权利及职能。”
  三秒钟的静音,言深咬着嘴唇,“荒谬,袁裴森,你凭什么认定言笑是你的女儿?”
  “我百分百肯定言笑是我的女儿,”对面的人还在逞强不肯承认女儿的身份,裴森正要把手中的检测报告摆出去,被温律师拦下,眼神示意“不要”。
  温说,“童律师,我的当事人有足够的理由肯定童言笑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否则我们也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我们会向法官呈递这些证据,我们相信会有科学手段和法官来判断。”
  言深按捺住情绪,她的视线盯在袁裴森脸上,后者不躲避的回视,目光里居然盛着满满的自信,视线转下看着他被迫收回去的文件,“温律师一定与您分析过这其中的利弊,”她又看向温启智,后者朝她点点头,“袁裴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童律师,因为我是言笑的亲生父亲,理所当然拥有管养她的权利。”裴森开口。
  言深轻笑,“袁Sir,你的推理完全没有逻辑性,温律师你要给他看看未成年人监护条例第三条第1款,”袁裴森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既然袁Sir执意如此,我们法庭上见,”言深站起来,推开手边的文件和水杯,“两位,不送。”
  
  言深站在原地,不动如山,看着他们走出会议室,背影似曾相识,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忆。然后会议室的门自动合上,咔嚓一声后,戴才开口,“你们既不是即将离婚的夫妻通过争夺管养权、监护权来表现对女儿的占有爱,也不是已经离婚的男女来宣称自己的所有权和所有物,”他们四目相对,“可是这个场面情节该在十年前就上演,言深,你只是在补偿十年前就该做的事。”
  “所以你觉得我自作孽,是不是?”
  “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对待在乎的事情上,不要感情用事,”戴也站起来,与她平视,“你需要一个代表律师,否则你会输,以温启智的作风,小心媒体。”
  “戴……”除了名字之外,无从谈起其他。
  戴走去门边,按下门柄,留给言深背影,“我们可以共同面对,我现在要一个共同进退的位置,应该不算过分吧,”吧字说的太轻,与门打开的声响融合在一起,让满是不肯定的试探询问在言深的耳中听来,变成标准的肯定句。
  她在回归工作的第一天,忘记自己和戴已经进一步的关系。过分容易忘记,不用戴提醒,她也该明白其间意味着什么。
  
  既然决定法庭上见,言深让林楠准备了抗辩书和协定指示备忘录,当即送交存档。她在外间等候区内踱步,然后请林楠拨电话给章天明,让他尽快来一趟。敲响戴的房门,门打开后,突然电光石火——袁裴森一定会私自去见言笑——看时间已接近4点钟,立即抓起电话要挂给母亲,可是,她该如何向母亲和女儿告知袁裴森的卑鄙行径?冲动立即被冷淡下来,望住戴,“我担心袁裴森会去学校门口等笑笑,我还没有准备好告诉她们,可不可以现在陪我去接她?”
  “走吧。”
  
  裴森坐进车内。温启智在启动之前说,“你的胜率低于三成。”
  确定无疑的是,童言深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些微的主动妥协退让都不可能,裴森逐渐理解并接受,点头。
  温启智再问,“那你想达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裴森无言以对。他只是一心想着要从言深手中抢过女儿的管养权,明知道童言深不可能轻易拱手,连共同管养权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自己这样做的目的……“真的完全没有可能?”
  温停顿,“也不是没有。“比如之前也有过因为女方坐牢、酗酒、吸毒,管养权自动归于父亲,最大的考量是,如果父母对于子女的成长有不利影响。所以如果你打定注意要拿回管养权,最有效的办法是搜集所有关于童言深的报道,尤其是她在各类案子上的负面报道,来向法官证明童言深的言行举止,道德作风都对孩子的成长有极坏的影响。”
  裴森在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卑鄙,然后是温启智的办法也许有效,“言笑5岁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对方的矛头是指向童言深的,我还知道之前因为她的疏于照顾,言笑受伤进过医院。”
  “如果你帮我找到这些明确的证据,也许有希望,在初次开庭时候能杀个措手不及。”
  “我会尽快把资料搜集给你。”
  温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魔鬼已经在他的心头盘桓已久,并击败天使,裴森点头,“确定。”然后转头向窗外,陷入沉默。
  温启智把他送回警署,交待他一定先要取得素暖对孩子管养权的态度。现任妻子孙素暖对十岁大的女儿采取的态度,世俗成见里99%的继母都无法平心对待,这点十之八九会成为童言深大律师被利用的反驳要义,而,温再问“你太太支持你?”
  裴森苦笑,坦白摇头,接收到温“早该知道”的眼神,补充道,“过一段时间,她会理解我,”然后打开车门走出去。
  
  裴森回到警署,翻看同事递来的报告,处理杂事过问各个案情的进展,之后从停车场取了车提前下班,开车去言笑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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