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狐狸

        “荣庆，好好照顾他。”
        “嗯。”荣庆拉着老狼的手，在格外寒冷的天气紧紧的合在掌心里。
        他比老狼不善言辞，但我看得出来，我的好朋友们，现在都很幸福。
        而我幸福呢？好像在那次车祸中，已经离我远去。
        “对了亲爱的，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当年美亚发下一道江湖令，买人高价夺你江君的性命，但是有一个人他在全心全意保护着你。”
        “你……说的是郑海彬吗？”黑衣服的保镖和软禁，其实只是为了保护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发过誓不能让别人伤害你，所以我才会这么抗拒他接触你，但是如果他能比我更好的保护你，把你让给他何尝不可……”
        我倒在柔软的床垫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苦苦守等的两年，原来你从未放弃过我？
        杰克很快便遭到了报复。
        亚洲一个势力强大的帮派假装和他生意之时给他致命的一击，他现在成为了各国警察通缉的目标人物。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深夜，我听到电话中传出的消息后，半身冰凉。
        是郑海彬打来的，他说李斯特中枪，现在在医院。
        我一阵风赶往医院，李斯特在这件事中也出了很大的力气，因为需要一个生面孔的人联络生性多疑的杰克，所以他自告奋勇。
        我在急救室外看见医生在抢救，染了血的外套丢在一边，噩梦追击般袭来。
        “不……李斯特你不能死！求求你不要死……”
        我痛哭着拉着他的手，他和肖成相似的脸苍白无血。
        “江叔叔，你冷静一下，他不会有事的……”郑海彬从后抱着我，以免我妨碍了医生急救。
        “我爱你……你不要死……”
        某个影像在重叠，那个时候我也是苦苦哀求上天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夺走我的爱人！
        肖成……李斯特……我头很痛……快撕裂一般的痛！
        我发现郑海彬的手指深陷进我的皮肤里，他的指甲因为太用力，全部泛白。
        “江叔叔……你刚才说什么？”郑海彬的声音有种破碎般的无力感。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额头也受伤了，包裹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几近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暗夜般的双眸黑得发亮，嘴唇紧抿出努力坚强的样子。
        “不用你管！”我粗暴的推开他。
        这个时候我只想祈求李斯特能够平安无事。
        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只有我和他的长廊，我麻木的等待着消息。有一种声音在敲击我的耳膜。
        那是赶也赶不走的，属于郑海彬的沉默且无望的啜泣。
        34
        他哭了。
        他的侧脸像多少次我回忆的那样，俊秀而美丽。低低的领口露出光洁的一片颈部肌肤，我记得它们是怎样的火热充满弹性。
        那时我贪心，总以为那是我的。
        而此刻，我们终于都到相对却默默无语的时候了。
        急救室的灯灭了，李斯特被推出来，医生说他无大碍，实在太好了。我感到肩上的重负终于轻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的，但我知道郑海彬受到了伤害。
        这一次我能够很好的站在他的立场，像两年前无论如何我一定站在他一个转身的距离，永远凝视着他一样。
        天亮的时候我在楼下买了白粥，李斯特醒过来的时候可能会饿。我端着粥，傻气的想也许他还在睡也说不定。
        我刚想进去，听见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躲开那颗子弹的。”刚才濡湿过的眼睛一片清明，此刻显得咄咄逼人。
        “哼，如果我不这么做，大叔就会被你抢去的不是吗？何必明知故问！”李斯特的声音沙哑却含义十足。
        “你不是我的对手。”
        冷静的辩驳可以激怒人，郑海彬居高临下的站着，眼中有着鄙睨，“还是，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这种大无惧的表情似乎表明他已经牢牢将我掌握在手中。
        “没斗过，怎么知道我赢不过你。”李斯特反驳的眼神依旧强烈。
        “就凭你现在的本事？”
        郑海彬似乎知道哪句话最能刺激李斯特的怒气，他优雅站起身倒了杯水给李斯特，李斯特没有接，郑海彬挑衅性极强的嘴角弯弯勾起，突然出手掐住李斯特的咽喉，逼他把冷水喝下去。
        这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是一种伤害。
        李斯特呛到了，弓起背猛烈的咳嗽。
        太过分了！我端着粥的手因为生气而颤抖。
        “李斯特，我真的很感激你，你帮我照顾江叔叔两年，但你应该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的，并不会因为你长得像肖成而比我优胜。相反，这对江叔叔来说很有可能是一种打击！我知道江叔叔在逃避我，但并不是因为他爱你。江叔叔只是对我们过去的感情放不下，这代表了他的心里有我。如果你爱他为什么不放手！只有我才能给江叔叔最好的未来。”
        郑海彬取过纸巾，为李斯特擦拭嘴边的水迹。
        鞭子加糖果，谈判高手般不露痕迹。
        “你错了。”李斯特高傲的笑着，“你是很强没错，但你恐怕还搞不清爱是什么东西。爱不是给予，而是付出。无论大叔爱不爱我，我对他的感情始终一样。你以为你的爱真的适合大叔吗？也许今日我不够你强，但假以时日就不一定了……”
        “我接受你的挑战，李斯特。我等你有能力从我的手把江叔叔抢回去，但那天，我同样会拼尽我的全力！”
        两位美少年在病房中上演暧昧温柔对视的戏码，直把对面的护士惹得满脸红光，如果她知道他们看似亲密的交谈其实只是为了抢一个不值钱的老男人，她们一定会哭死的！
        李斯特年轻复原能力好，很快就出院了，他特别活泼，但这种感觉对我而言很奇妙，就像回光返照的病人，好像……他这种活泼只是为了掩饰他即将离开一样。
        一天，李斯特接到电话后脸色铁青，他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后紧紧的抱着我，对我说，“大叔，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回台湾。”
        “为什么？”
        “李民正下台了，所以我要回去。”
        台湾最大政治委员会长居然下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吗？为什么消息来得这么突然？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坚强，他是李家的独子，现在只能靠他支撑了。
        我亲自送他去机场，在他临上机前给了他一封信，那里面有我最想对他说的话。
        他进关前多次回头看我。他没有和我说什么，眼中有凄然，但我知道，爱着我的李斯特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男孩子。也许再过几年，他的羽翼会像郑海彬一样丰满，到那时候他必将无可匹敌。
        当然，后来十年，在政治途上叱吒风云的他，证实了我的想法，但我却毫不后悔放飞了他。
        毕竟固守对我而言是种负担，我对他并没有爱情。我在信中对他说，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请你好好珍惜他，李斯特。
        我相信他会懂的。
        飞机起飞前，夜色迷蒙灯光中小师傅清秀的脸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江叔叔，我们去逛街吧？”李斯特走后，郑海彬正式进驻我家，每晚不单止要搂着我睡觉，还不时偷吃我的豆腐。
        可恨！
        今日还叫我去做我最讨厌的事情！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习惯性在沙发上睡着。我知道每当这个时候郑海彬就会过来温柔的帮我盖被子，并顺便拿走我手中肖成的照片。
        我多次买醉，他只是悄悄跟在我身后，为了赶走色迷迷的苍蝇群。
        当然，我没有问他李民正下台他是不是幕后主使。其实没必要不是吗，好官必然万民敬仰，不好，人家有意踢你一脚，你就垮台。
        像李玛丽，就被他以手段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