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狐狸

        郑海彬把我拉近一家CD铺里，琳琅满目的CD他挑得兴致勃勃，线条优美的脸蛋，出众的体格，人群中总是最耀眼的那位，而我就是站在美少年身后觊觎他美色的中年大叔。
        少女们总是仰慕他，可恨的鄙视着他身后的我。
        我摸摸自己的脸，颇无趣的想，对GAY而言，我还算有魅力的，为何对女人却不行，所以说命运啊，有时候真是注定的也不一定。
        他扬起手中的CD，笑着对我说，“江叔叔要听听这个吗？”
        封面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衣服迎风而已，是他最喜欢的女歌手。
        郑海彬笑得很灿烂，好像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们依然在台北的街头那样狂烈相爱。
        我不是很懂得欣赏音乐，我摆摆手示意不要了。他却像没听见，把耳塞套进我的耳朵，一会儿一道沙哑低沉的女声伴随着木吉他和弦缓缓飘出。
        每当有冷风拂过我的指尖
        耳畔总能想起你的笑声
        回忆起映着我的脸的你的双眸
        想着你
        好孤独
        我哭了又哭
        嘴唇僵在那儿
        不曾说出口的那句话
        我们曾经彼此相爱
        我们现在却要分手
        就算我们相隔千里
        求你不要忘记我
        你知道吗
        一转身便捶胸顿足
        狠心放你离开的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
        求你爱那个人吧
        就算我们相隔天涯
        请你一定要回来
        我们曾经彼此相爱
        我们现在却要分手
        就算我们相隔千里
        求你不要忘记我
        求你不要忘记我…………
        CD转了一圈渐渐停下来，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有人一直站在我背后说话。
        他说，“江叔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忘记肖成，我们重新来过，这次我很有把握能让你幸福！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可以利用这个叫做江君的男人吗？我可以在欺骗他的感情之后潇洒的离开吗？在拥抱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非自己所想的这么潇洒，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在占有他的时候会恐惧，会害怕他识破自己丑陋的面具……那之后我对自己说不能后悔，要快快的忘掉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有什么权利惩罚那些伤害过江叔叔的人，只有我才是伤害江叔叔最深的！我不断问自己可以忘记你吗？原来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不是输给自己，而是输给了你……外貌像君子一说话就像痞子的江叔叔……明明就是在诱惑我却整天妄想着把我压倒的江叔叔……教我做人要有义气，走到绝路也不后悔的江叔叔……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江叔叔……”
        35 尾声
        我假装没听到，音乐又放了一遍我才除下耳塞，笑着说，“真是的，肚子突然饿了，你能去给我买点吃的吗？”
        “甜甜圈和咖啡？”郑海彬摸着我的脸说，“江叔叔最喜欢吃这些，我没记错吧？”
        “路口有一家专卖甜甜圈的，味道不错。”
        “江叔叔要在原地等我哦。”
        “嗯……”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说，“买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他脚步一顿，绽放出相当有信心的笑容，“我一定会买回来的！”
        傻孩子，路口那家面包屋早就不做甜甜圈了，肖成是那里的师傅，他死了以后那里就再也飘不出甜甜圈的香味了。
        我想，有些话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
        我无法忘记肖成，所以只好选择遗忘你。
        人群拥挤处，手机响了，那边是他着急的声音，“江叔叔你在哪里？”
        “买到了吗？”
        “对不起，我……”
        “我说过的，买不到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那边沉默了好久，“江叔叔生气了吗？”
        “你就是这样子，自己做错了事情以为补偿就可以了？以为笑笑用时间来搪赛别人就会忘记了？最可笑的是你居然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还以为我会继续喜欢你？别做梦了郑海彬，我们早就玩完了！从现在开始滚出我的生活，我看见你就忍不住恶心！”
        我喘口气继续说，“没有你的生活我过的非常好，如果你曾经或者现在仍然对江叔叔心存愧疚的话就离开这里，远远的，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江叔叔，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好吗？”耳边传来郑海彬柔柔的声音。
        他不顾我的反对，竟自说开来。
        “很久以前，有一串葡萄，它结在高高的树枝上，晶莹剔透骄傲得不可一世。某天树下来了一只饥饿的狐狸，它对着葡萄口水直流。葡萄心想狐狸都是狡猾的，与其载在它手里不如载在别人的手里。于是葡萄一边嘲笑嘴馋的狐狸，一边悄悄的长大。骄傲的葡萄拒绝过许多人的好意，每当这个时候它都会发现狐狸在下面摇着尾巴狡猾兮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狐狸却从未离开过葡萄依旧很有耐心，而葡萄还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但它没想过狐狸每天翘首企盼也会有累的一天。一天刮起大风，葡萄掉了下来，狐狸得意的含住并且一口吞下，这时它才发现，原来它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等了这么久的葡萄居然这么酸，一点也不好吃。于是狐狸走了，葡萄也失去了自身的价值。没有人再喜欢它。
        当它孤零零攀在枝头没有人再理会的时候，它想起了狐狸，是它在自己最寂寞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尽管人来人往，却未曾为此分过心。葡萄想念狐狸，很想很想，可狐狸没有再回来过。葡萄很想哭，为什么以前狐狸在的时候自己不好好珍惜，非要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后悔？那时候它还很酸涩，是因为它未曾表露过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但假如现在狐狸肯回来的话，它一定会发现，葡萄已经很甜很甜……”
        “故事说完了？我不懂什么酸葡萄甜葡萄，我只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
        “如果前路没有草呢？”
        “那我就饿死在沙漠上！”我想告诉他，我不单止是狡猾的狐狸，还是一只倔强的狐狸。
        我看着郑海彬走过马路，穿过层层人群，视线在人群中穿梭不停。
        我离他有一段距离，我说，“不用再找了，你找不到的。”
        “江叔叔别开玩笑了，快点出来。”他心急的声音勒得我喉咙有些苦涩。
        “我说真的。”
        “江叔叔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时间似乎静止般，听见他微妙的声音。
        “不，最好永不再见。”
        我留恋的看着人潮中渐渐远去的背影合上电话。
        我当时不知道这句永不再见差点一语成谶。
        他离开的两个月，我几乎每天喝酒装傻，以为酒下肚眼一闭就过去一天，其实时间比想象中难熬。
        他终究被我逼走，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我揣摩着手中的戒指，圆溜溜的边框，冰凉冰凉的套在手指里。
        买错的缘分，注定是要消失的。我去了一趟海边，把它装进瓶子里扔给大海。
        随波逐流，我以后也要这样过。
        街口那间面包屋最近生意特别好，听说请了一个不错的师傅，但每天只做数量很少的甜甜圈，所以一时成为佳品。
        听说是个美男子，不知道有没有肖成这么养眼，我发现如今自己竟是心静如水。
        那天经过面包屋，里面传出了甜甜圈的香气，很诱人的气味，我决心上去看看。如果好吃，我天天来，如果不好吃，我再也不去。
        面包屋属于开放式，透明的玻璃你可以看见里面的师傅是如何炮制这些精致的面包，干净卫生，老师傅做了几十年，因为经常试味的缘故得了糖尿病，所以现在只负责授徒。
        我刚走进去就听到老师傅的责骂声，他用荷兰土语说，就算只是一个甜甜圈也要用心去做，用心做出来的东西，别人会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