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红颜

第31章


老爷。”
    “明天,娘家里要来个贵客来,招呼不仔细,看这笔生意是做不成的。”
    嗳嗳地应些景,旧日里的种种相思――对旧人旧事的思念如藤萝蔓延,渐渐爬上额间心头,往镜子里看去,那些藤萝竟是灰白色的,在眉上发间有些触目惊心了――不甘心!不甘心……要找回旧日里那个人来,二妈与我妈前脚撞后脚进了门,然后先后有了我们三个小孩子,承欢膝下,满堂欢声笑语也掩不过旧人的颜色,其实――哪里是旧人颜色如炽,那是年少的岁月一去不回,旧人带走的是年富力强时候的心气与斗志。
    这边跌足长叹,那边却欢欣鼓舞。在月历的穿针引线之下,元家茶铺越做越大,月历自己却不出头,投了些钱,年底分红――有些私心的,给眼线众多的鸿沟知道,只怕在成都永无出头之日,搭帮着做,还是有希望的。
    年复一年,月历在成都拉成了关系网,立稳了脚跟,然后选了个吉日,也做起了茶行的生意,鸿家卖茶他也卖。鸿沟这个老家伙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徒唤奈何。
    奈我何?奈我何?抬头低头在鸿沟的面前都是这种神色。
    鸿沟日思夜想也没弄明白,兰历是怎么冒出来的,后来追查,才发现兰历很早就改名叫月历。
    鸿沟胸中帷幕重重,暗地里瞅准空子,摸了月历一把――找人劫了月历的货,还抓不住把柄,心中暗自得意,却还是失算――没弄清月历与元家的关系,这线藏得深――元森17岁那年给土匪绑了票,月历找着原来在平武淘金的兄弟,七弯八弯摸着了门道,抢了回来,元森这命就是月历给的了。遭了绑匪不是什么喜事,家里人避讳这件事情,所以这件事,除了当事人,没几个人知道。
    月家的货遭了劫,还有元家帮着撑住,只是这次月家元气大伤。
    元家妈妈讲,儿子前程要紧,攀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月历的人情,元森却不得不还。
    房间里长时间的静默。
    士宏的声音把我们拉了回来。
    “爸、三妹妹都在?”
    我们转过身对他点了点头,招呼他过来坐下,我递了一杯茶给他,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我爸对他说:“那契约签给元家了?”
    “把茶行的所有权都转给他们了,包括那两笔只预付了定金的货。”
    我爸高深莫测地笑了。
    我想了想:““没付的那些钱,会拖垮元家吧?”
    士宏点了点头:“小颜,你该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帮元森吧?”
    我端着一杯茶,难以下咽。胸前的桃花胎记灼烧起来,隐隐作痛,看着元森的第一天,觉得他是一个相识了很久的人――仿佛他是我前生丢失的那一部分。然后嫁给元森,随着真相水落石出,刺骨寒意一点一点浸上心头,我终日在痛彻心肺的思念烈火与现实寒冰里煎熬,它们正在褪去我灵魂里的纯正,日复一日地将我湮灭在陈年的时光里,最终,我也会成为大街上有着呆滞眼神的步履蹒跚的拎着菜蓝子的长满皱纹的肥胖老妇人,在有秋意的季节,看着满街的落叶说:“我们年轻那会儿,叶子不会落得这么早――现今的世道真是不同了”然后抬头看天,在看到某一个熟悉的街口,熟悉的场景时,会想起生命里走过的那些人――那些与我们有着恩有些怨或仇的人,他们中间有些人或许死了,有些或许活得更好,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来,跺足长叹或抚掌大笑――一生多么漫长的事,不经意间,华光从手指的缝隙里溜走,转眼已是暮年。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着他们,凄凄艾艾地问他们:“一定要这样?”
    他们两个瞪了我一眼,然后转头低声商量事情,把我晾到一边。
    二妈走到门口来,他们停止了谈话,我爸叫了她一声:“翠仙!”
    她哼了一声,我与士宏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二妈开口说话了:“你们也不用走,我就只有几句话,说完了就散。”
    我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微红,声音几乎有些发颤,看见我爸站起身来:“从我进门那天起,这几十年来,你就没正眼看过我。”
    我爸眉头紧锁:“我哪有?”
    二妈指着我爸的胸口说:“你还没有?你还没有?你还不承认?”说完一跺脚,眼里含着的泪珠落了下来。
    我与士宏面面相觑。我爸压低了声音说:“孩子们都在,你还是顾忌些。”
    二妈大声说:“这些年来,我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你正眼看过我没有?你当我是桌上的花、架上的古董,想起来才来看一眼,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也不过问。任我自生自灭,那年子我病得快死了,你也还是忙你的生意。我死不死,对你来说都不重要。”
    第51章
    我爸看着她愤怒的眼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喃喃着说:“过日子,一家人还计较这些?”
    二妈大声说:“老东西!!我给你讲,我们二妞明天就要嫁月一色了,说好了他给我们一笔安家费,在外头安家。给你打个招呼,你同意不同意都这样了。”
    我爸的头上滴下汗来:“你真的要这样?不要去!”
    二妈接着说:“你晓得你的茶行为什么败得那么快么?我也有一份子,拿来换钱!!钱――次要,我要叫你后悔一辈子!”
    她说完转身就走,我爸用手指着他连声高呼:“女人!!女人!!!”
    然后闷住一口气,跌倒在椅子里。我与士宏惊呼着跑到他的面前,将他扶住,他脸色铁青眼中带着恨意连声说:“养了一辈子,到养了个仇人!早知道一个也不养!”说完一阵大咳,我与士宏哥低声劝慰他,等他缓过气来之后,将他扶回房间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二姐姐就打扮停当,被二妈临时顾来的几个丫头扶出了自己的房门。
    我们沉默地站在爸爸的房间,大妈昨夜接到士宏哥的消息,连夜赶回家门。二妈与二姐姐临出门之前,我妈拉住我的手交给我一只青玉手镯,对我使了个眼神,我点点头,正要走出我爸的房间,听到我爸开口说:“怜月,你还是代表娘家人,陪二丫头过门吧。”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们,大妈的身子向后仰着,皱了皱眉,想了想略微又向前倾了倾,我爸皱着眉头一脸苦笑点头,挥了挥手,将我们赶出了门。
    我与大妈走到花桥面前,我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青玉手镯交给了二姐姐,我看见一行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洇开了她脸上的脂粉。
    看到她欲语还休的神情,我裂着嘴对她笑了笑,我想那个笑一定比哭还难看。月一色的父亲跟我爸有那么多的纠葛,月家对我们家的人不会太好。再说,我认为月家只是想利用二妈打击我爸,倒底月一色对二姐的真心有多少,在我们家人的心里是一个隐忧。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二妈一眼,然后低头从她身边走过,准备退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二妈突然伸手抱住我,哭着对我说:“三妞妞乖。”
    她耸着鼻子吸了一口气:“不象你那个没良心的爸。妞妞乖来,要是这里过不下去了,来二妈妈家里,有我们的饭吃就有你一口。”
    我睁着双眼探询地看着她,她接着喃喃说:“你要做事,就有饭吃。”
    听到这里,我看着大妈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低头笑了笑,对她说:“二妈妈好好保重。”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将二姐接了过去,大妈妈在那边没待多久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冲着我们直摇头:“过门还不是妻,是妾。看到他们的脸色就不对,她也只有忍了。”
    听到这里,我爸沉默了很久,然后对士宏说:“明天黄司令过来,叫我一声。”士宏说:“原来你不是不出面?”
    我爸回答:“如果元家月家过来,我有话要说。”
    我们看着他担忧的神色,不明白原因,他对我们说:“如果月历那老家伙恼羞成怒,拿你二姐姐来威胁我那就麻烦。”
    听到这里,大妈与我妈开始发着抖,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爸,我爸一脸自豪,揽住她们两个的肩,安慰着说:“别怕,有我在。”咦――男人到了哪个年纪心里都难免有点英雄情结来,在自己美女前头挡风遮雨――美女是美女,只不过过了保鲜期――眼角有点下垂,脸上的肉长多了,就连笑起来都有点憨厚。
    呵呵呵呵呵呵,要是给他们知道我这么想,他们三个――我爸、大妈、我妈一人吐一爬口水都要把我给淹死。
    第二天,黄司令到我们家来了不到半个钟头,元森与月一色便推开我家大门闯了进来,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月历与月光。我们站了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们,月光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神似曾相识――与前生那夜兰馨儿一模一样。
    到今天我与元森分别了也有近一个月,我抬眼看着他,看见他冷冷的眼神,我想……他是喝过孟婆汤的,已经记不得前世的事情,只将我一个人留在原地――为完成一个前世未完的梦……他如今,站在兰馨儿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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