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浮云

第5章


  “那我父亲……”风绮有些不安,本来平静的她,脸上竟也有些扭曲,“他们一同出去的,怎么……他们,遇到了什么?”
  “多想无意,”莫安的话很冷,莫安心里清楚,如果宇文青的父亲宇文冒行遭遇了什么不测,自己的父亲怕也是躲不过的,“先清点这些行囊,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莫安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稳了下情绪,续道,“再有,就只能等那汉子醒来了。”
  恐惧再次全面侵袭了三个少年,风绮也加入了清点行囊的行列,宇文青找到了压岳的刀鞘,归刀入鞘,把压岳摆到一边,也继续查看起这众多的兵器来,再没人作声。
  直到莫安呆呆的捧着一只梭子样的兵器站了半柱香的时间。宇文青和风绮也相继停了下来,望着莫安,却都没有出声。谁都料得到那是什么,可谁也不愿去想那代表了什么。
  这是一柄长约一尺的兵刃,由刃端而下,连出四条棱来,每一棱的外侧都开了刃,而四棱间却中空的,除了握柄处,都可以穿过这兵刃看过去,而握柄处里面也是空的,握柄后面的构造和握柄前的几乎一样,只是小了很多,也是四棱中空的结构,这些空出来的地方显然是作为放血槽而设计的,可以想见,被这样一柄利刃刺中,出血的效果会非常好。
  “这是柄冷静而残暴兵器,”莫安开口了,嘴唇本已粘合到了一起,被猛的一才扯涔出淡淡的血丝来,莫安舔舔嘴唇,续道“父亲每次提到这个都是这么说的。父亲只在我面前用过一次,”莫安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哭音,“是为了救我出的手,”莫安已经抑制不住了眼眶内汹涌而出的泪水,任由眼泪划过脸颊,“父亲还说,见到这柄穿云,就一定会见到他,除非……”莫安再也没法说下去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这柄穿云被毁,又或我已死。”父亲这句话在莫安脑中炸开。
  风渐息作为一个秘术家,本就没有兵器,可风绮心下也已了然,父亲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不禁也是悲由心生,双眼泛红。
  天已近黄昏,似血的残阳正缓缓落下,然而,那阳光却只能照到密林中树木的顶端,少年们都浸没在阴影之中。宇文青捧了压岳坐到小屋的墙边,风绮也找了段敦实的原木坐了下来,莫安依然跪倒在那里抽泣,这时的少年们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能够说出话来。
  雷眼山脉南侧很少会有这么冷的十一月,冷风开始在密林中游荡了,漫天繁星于空闪耀,这是个在越州很难得的晴天呢。少年们终于稍稍缓解了一点心中的伤痛,各自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回到小屋内继续发呆,没人能够睡去,也依然没人愿意说话,都只是静静的坐着。
  这一夜,静寂的小屋内,只有少年们心里的动荡。壁炉里已没了温度,阳光也已照进了小屋,这说明太阳升得很高了,小屋里渐渐明亮了起
  来,而默默坐了一晚的少年们依然保持了昨晚的姿势。
  床上那陌生汉子轻轻的咳了一下,宇文青跳了起来,“这人还不知是敌是友呢,”中了分
  魄咒而不死,足以说明这汉子也是有些本事的,宇文青觉得大意不得,“我们该有所防备
  才是。”
  莫安和风绮这才换了个姿势。莫安看了下微微点头的风绮,“我去弄些藤条来,”门外包
  裹着小屋的就有不少藤条,“再把火生起来吧,还是要吃东西的。”莫安悠悠起身,摇晃
  着就要出门。
  背后风绮的声音不大,对莫安来说却像被狠狠凿了一锤,“还是拿那头离豹的筋吧……”
  风绮不知道为什么莫安转身的动作回那么大,吃了一惊,把话头生生止住。
  宇文青看着莫安也是一脸不解,风绮的话很有道理,离豹筋确实比藤条更适合捆绑,“我
  去取豹筋,顺便捎些木柴和肉进来,”看看莫安紧绷的脸,宇文青觉得莫安远没有之前那
  份冷静了,“莫安,你先歇会。”
  莫安伸手拦下宇文青,努力把嘴角向上扯了扯,“没事,还是我去吧。”说完转身推门出
  去了。莫安知道自己刚才确是失态了,不过,莫安无法控制这些。风绮的话让莫安想到了
  父亲在蓟熊掌下救下自己的时候所说的事情。
  蓟熊高高的身影遮蔽了阳光,清凉的北风并没有让莫安感觉到惬意,汗水从额头上不断的
  冒出来,而一滴不识相的汗水竟在这个时候穿越了睫毛的阻碍,冲进了莫安的眼内。
  蓟熊宽厚的大掌带着一阵风压了下来,莫安紧紧闭了进了汗水的眼睛,脚上发力向着蓟熊
  冲了过去,忽的感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头顶。
  莫安听得自己头顶上风声乍起,前冲的脚步一滞,随着这一滞待,那积攒了许久的勇气也
  已烟消云散了,一下蹲坐到地上,仰头哭了起来。
  蓟熊向后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地面的声音和一些树枝矮灌木断裂的响声,
  父亲已然站到了莫安的身前。
  莫安抽泣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痴痴的看着父亲,忽的笑了起来。可莫天锋却不像平
  时那样抚一下莫安的头,而是掉头走向了蓟熊,去把穿云从蓟熊头顶慢慢拽了出来。
  莫安知道父亲是在不满意自己的表现。可再怎样,莫安想,也有父亲会保护我啊。莫安收
  了笑容,咬着嘴唇,慢慢地走向莫天锋。
  “安儿,”莫天锋的声音和平时一样低沉,“父亲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所以,”莫安看
  着父亲甩了甩穿云,蓟熊的脑浆粘到草叶上,一闪一闪的,“我要教会你怎么保护自己,
  你也要用心学啊。”
  “恩,”莫安重重的点着头,“安儿会用心的,安儿以后也会照顾父亲的。”
  “好安儿,”莫天锋看着莫安笃定的目光,也笑了,“那你现在想想,刚才你都做了什么
  ,是不是该那么做,父亲之前是对你说的,是该如何对付熊的?”
  “父亲说,见了熊最好不要正面进攻,要想办法绕到熊的背后,而且,不要呆在熊的上风
  处,”莫安一边说一边低了头,“千万不能紧张……父亲,可我还是怕的啊,我一怕,就
  出了响声,那熊就转向我这边了,我就更怕了,就没顾得风向乱跑了……”
  “没关系,没关系,”莫天锋看着莫安的眼又开始发红,安慰道,“谁也不是一出生就有
  大胆子的,慢慢来。你先记了这些,以备用以后不时之需。”说着,莫天锋牵了莫安的手
  ,示意莫安走到蓟熊的头前。
  “看看这家伙,”莫天锋指着蓟熊头上的洞,“现在我来教你怎么从正面对付熊。熊的力
  量太大,所以不要和它硬碰,它向你进攻的时候最好是要避开。熊的力量大是它优势,但
  也是它劣势的原由,它进攻一次之后就很难快速的再次进攻,这个时候你就要抓紧时间反
  击了。”
  莫天锋比画着模仿刚刚的情形,“这家伙刚才向你挥掌,而我跳到你上面的时候,它就慌
  了,动物的感觉很敏锐,它当即就判断出我是一个更大的威胁,不过它出力太猛,想变换
  攻击的方向就不那么容易了。我,则直接命中了它的头。”
  莫天锋看看点着头的莫安,继续道:“如果是你刺中它的头,那么之后你该怎么办?”莫
  安眨了下眼,小声道:“跳开,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这是对付人的时候要做的事,”莫天锋摇头道,“你去看看这熊的爪子。”莫安依言去
  做,却发现这熊的爪子上也已是血肉模糊了,迷惑的莫安回头看着父亲:“这,是为什么
  啊?”
  “熊在受伤之后会本能的乱抓,”莫天锋解释着,“比如你正面刺中了熊的心脏,那你就
  要蹲伏在地上,因为熊这时候会挥着爪子在胸前乱抓,你要是向后跳的话很可能被熊抓到
  ,而伏低之后熊就够不到你了。”
  “而这头熊,”莫天锋换了个位置,走到蓟熊头顶处,“它被刺中的是头,所以它会向着
  头上乱抓,因为那里受了攻击,以为那里疼,而你要做的就是迅速离开它头顶附近。蓟熊
  的骨头很硬,我刚才那一击并没有刺进太深,这伤,多半是它自己拍的呢。”
  莫安点点头,“父亲是故意将兵器留在那的?”“哈哈,那到不是,”莫天锋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实在来不及把它拔出来罢了。”
  莫天锋随即正色道:“安儿,听好,这是柄冷静而残暴兵器,见到这柄穿云,就一定会见
  到我,除非这柄穿云被毁,又或我已死。还有,以后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记得,要镇定,要冷静,要第一时间想出现在要做什么,怎么才
  能做好,迅速的找到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才能在这乱世间存活,千万不可让任何情绪占
  据你用来思考的脑袋。”
  莫安想着当时懵懂的点头,想着父亲的训诫,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用了,父亲这么多年来
  只是要教会自己如何能在这乱世间存活,而自己却总是一次次的让父亲失望,一次次的犯
  着早被父亲纠正过的错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