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浮云

第18章


风绮一直在盯哨。
  “叫醒他?”宇文青还有些迷糊。
  “你来吧。”风绮看看彻底黑透了的天空,明月如同昨夜一样,“我去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好。”宇文青搓搓脸。
  “啊!”
  “醒了?”宇文青看着猛得坐起的莫安。
  “我先去了。”风绮却像事发生一样。
  “哦。”宇文青应了风绮,转身看着莫安,“准备一下吧,要走了。”
  “等等。”莫安却是向风绮说话。
  风绮不动。
  “有人吧。”莫安看着风绮。
  “有么?”风绮拿不定主意。
  “有。”
  风绮见莫安说的切实,也蹲下来,用手按在地上,“两个,路过的?”
  “这鬼地方哪有什么人会路过。”宇文青捏了拳头,“最好别碍着咱们跑路。”
  “你觉得像探马么?”莫安问风绮。
  “走得很慢,不像。”
  “可方向找得很准啊。”
  “恩。”
  “方向准是什么意思?”宇文青再次想起了那个叫侯相的哨兵。
  “正冲着我们的方向来的,不曾偏得半分。”
  “祸福生死主神早有安排,多想无意,左右是两个而已,抓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宇文青的决定却没有把祸福生死交给主神去安排的意思,“还有多远?”
  “不过百步了。”
  “但愿他们到时别喊,”宇文青咬着牙,“否则就怪不得我了。”
  宇文青问明了来人的方向,交代了拿人的法子,正要分散开,就听到了喊声。
  “发现了?”宇文青眉角一跳。
  “听不清在喊什么。”
  “像是……”
  喊声又响了起来。
  “蒙戈?”
  “像。”
  喊声越来越近了。
  “还有多远?”
  “六十步。”
  喊声终于清晰了起来。
  “蒙戈前来叙话!”河洛喊起华族的语言来很吃力。
  “停了一个,只有一个过来了。”
  “再什么也是个王子吧,就这么过来了?”
  “没听他说么?只是夫环的侯选之一。”
  “那也是贵胄啊。”
  “贵胄?想贵胄死的可比想乞丐死的多。”
  “是么?”
  “是。”
  蒙戈小小的身影已经能看得到了,在高大笔直的树林里,映着月光忽隐忽现。
  “像……兔子。”莫安不知怎么就把蒙戈的样子联想到了黄羊岭的兔子。
  “兔子么?”风绮接过话头,“比他可爱多了吧。”
  “别出声了,天黑,我们不动的话,他还未必看得到我们。”宇文青的声音压得很低。
  “蒙戈前来叙话!”蒙戈又喊了一声,随即换了个腔调,“说什么再走五十步就到,现在怎么也有四十步了,哪有什么人啊,其克勒这混蛋,不,是笨蛋,人家早走了还没发现呢吧。”
  “蒙戈前来……”蒙戈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几个少年,“亏你们能让这些驮鼠也乖乖的不动,不过我叫了这许久竟不理我,这也不是你们华族的待客之道吧。”
  “这里是你的地方啊,你怎么待我们的?”宇文青郁郁的站起来,盯着蒙戈。
  “这……”蒙戈脸上一红,“还是先跟我去见阿络卡吧,之后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我拿我的锤子发誓,我铁指蒙戈一定让你们永远都记得河洛对朋友的热情。”
  “是么?”宇文青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冷,“你一个人来,不怕我们劫了你来要挟他们么?”
  “我?特丝特皮亚里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我死呢,他们不会怕这个的。”蒙戈苦笑。
  “你也不怕么?”宇文青上前一步。
  “你会么?”蒙戈笑着盯住宇文青。
  “那可说不好。”宇文青也笑。
  “要是别人来,你或许会,我来,你就不会了,要不然,你早就做了。”蒙戈的意思很清楚,早在过河之后被围时,宇文青就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做过选择了。
  “被人蒙着眼可不好受。”宇文青直接换了话题。
  “有用么?”蒙戈的小脸上,眼睛一跳一跳的,“还不是认识路。”
  “我们还有事。”宇文青并不想跟着蒙戈走。
  “见过阿络卡们,我送你们走。”蒙戈很笃定。
  “你刚还说特什么特的人想你死呢,你的话我信了,他们让么?”宇文青并不退让。
  “他们也要听阿络卡的。”
  “阿络卡会让我们走?”
  “会,阿络卡们只是想见见你们。”
  “谁说的?”
  “我朋友。”
  “你朋友?”
  “我信他。”
  “是么?”
  “是。”
  “那么,我们被围了?”宇文青决定再换个话题。
  “是。”
  “多少人马?”
  “五千。”
  “你是想说我们出不去了?”
  “是。”
  “谁说的?”
  “我朋友。”
  “你朋友?”
  “我信他。”
  “是么?”
  “是。”
  “可莫安和风绮却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们离得很远。”
  “那我们就能出去。”
  “不会。”
  “还是你朋友说的?”
  “是。”
  “这个你也信他?”
  “是。”
  “你朋友是谁?”
  “其克勒。”
  “那好吧,跟你走。”宇文青放弃了,几乎只是瞬间的事,宇文青决定放弃。
  “变得还挺快。”蒙戈的口气中充满了戏谑。
  “没办法。”宇文青摊了摊手。
  “父亲说,在这世上,有一些人,见到与见不到都是一种幸运。”莫安插了进来。
  “说其克勒?”蒙戈笑着。
  “羽人也知道他。”风绮静静的回答。
  “这小子这么出名啊,居然比我更出风头呢。”蒙戈继续笑。
  “大胤的军队里都说他是天下第十。”宇文青苦着脸,“我父亲却说,其克勒不该上战场。”
  “才第十啊,也不是很强嘛。”蒙戈像是站得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大胤的说法当然是先把八柱国摆在最前面了。”莫安也坐下来。“那还有个第九啊。”蒙戈动了动,似乎找到了更舒服的位置。“第九是我父亲。”宇文青笑着坐下,却让人感觉不到骄傲的意思,“可父亲不觉得自己比那八个柱国将军差,而且也不觉得其克勒比他差。”“羽族的说法里,其克勒是东陆的野猪。”风绮还是默默的站着。“野猪啊?哈哈”蒙戈似乎很开心,“回去告诉他,看他什么表情。”“野猪怎么了?”风绮不太理解蒙戈为什么笑,“老虎也要让它三分的。”“这是在夸他么?那就不告诉他好了,省得他翘胡子。”蒙戈不太理解羽族对动物的认识,转向宇文青,“你父亲说他不该上战场?”“是啊,父亲说,以其克勒的才华,如果专注于冶炼和锻造,那他就是第二个创造神。”宇文青很清楚得记得宇文冒行对其克勒的评价。“就他?这也不能跟他说。”蒙戈晃着头,又去看莫安,“你说其克勒什么什么幸运,是什么意思?”“父亲说,在这世上,有一些人,见到与见不到都是一种幸运。”莫安重复了一遍,“见到一个本应出现在传说中的人物自然是幸运,见到时又是以对手的身份相见,自然就是不幸了,所以不见反而成了一种幸运。”“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华族和羽族的人都是什么眼神啊?”蒙戈跳了起来,“那小子不过比我大五岁,他哪有那么厉害。”“灯下黑。”风绮静静的说。“什么意思?”“人们总是会忽略身边的事,就像灯座下面永远不会被灯火照亮一样。”莫安对蒙戈解释着。“你们华族才会这么糊涂,河洛对身边的人和事看得很清楚。”蒙戈狡辩着。“真的?”宇文青看着河洛跳脚的样子乐了起来。“是。”“可你们河洛里还找得到比其克勒更会打仗的人么?”宇文青继续撩拨着河洛。“我们的真神不会眷顾只会打仗的人。”“可要是没猜错,却是这个会打仗的家伙保证了你的真神还能被信仰。”“这个我还没问。”“那就别问了。”“为什么?”“省得挑战你对你那真神的信仰。”宇文青嬉笑着。“你……”蒙戈红了脸。“哈哈,要记得你是来作说客的,可不是来受气的。”宇文青笑得更欢了。“算了,”蒙戈放弃了,“收拾一下,先去见这个其克勒,幸运?见到我就不幸运么?”少年们相视一笑,开始整理行装,他们并不担心前途,因为其克勒说过的话,还是值得信赖的。而眼前这个愤怒的河洛,似乎,也是个值得把性命压上去的家伙吧。但无论如何,在这里,在雷眼山南麓,在河洛的地盘上,还是不要选择和其克勒做对手的好,哪怕他手底下一个士兵都没有。“报!”探子单膝跪地。“过来了?”其克勒似乎有些紧张。“是。”“传令,燃起火把。”其克勒舒了口气,这小子还是回来了,其克勒想,他还是想回去的吧,“我去亲迎。”“得令。”探子并不能理解几个外族有什么地方会值得桑各鲁去亲自迎接,或许是去迎接那个说客?探子摇摇头,夫环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了吧。“我还担心你会和他们一起走掉呢。”一个粗壮的河洛笑着,这话是对蒙戈说的。“我想来着,不过这几个家伙说要见你。”蒙戈努着嘴,“他们说你很出名呢,都知道是什么什么野猪来的呢。”“有羽族么?”其克勒这才细细看了一下几个少年,最后把目光停在一双赤色瞳子上,歉意的笑笑,“似乎我该对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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