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浮云

第21章


风绮说这些时有些漠然,“刚才见其克勒一点风尘都不曾染,足可说明他是早就到了这里,现在不过是来通知我们之后对我们的安排而已。”
  “其克勒的气色么?看上去也不太好啊。”莫安苦笑着,“他还是得势的好,毕竟也答应我们会送我们离开,似乎河洛的权贵们有什么争执呢。”
  “怎么讲?”宇文青有点不适应莫安跳来跳去的话头。
  “他应该是英雄吧?”莫安问。
  “没听说过河洛还有什么更有能力去抵挡佳明帝的角色,若没有他,河洛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兴致押着你我到处溜达。”宇文青的意思很明白,佳明帝就是把其克勒推上河洛英雄宝座的人。
  “那他现在却不得意,你说是为什么呢?”莫安吊着话头。
  “我明白了,现在能影响其克勒情绪的,也不过是河洛的那些阿络卡而已。”宇文青看着微微翘起嘴角的莫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还有夫环,以及那些未来的夫环。”
  “总之明日就见分晓。”莫安觉得已经再想不到什么了。
  “不,今晚就会知道更多。”风绮淡淡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不错。”莫安也想到了什么。
  “蒙戈。”宇文青说了出来。
  当晚。
  “拿咱们当猴耍么?”宇文青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今天下午的路我都记得出,连圈子都懒得绕了,竟是原路折返,那破车又颠,累死人了。”
  “先给莫安换药吧。”风绮并不理会宇文青的抱怨。
  “这小子好得真快,”宇文青不介意自己的抱怨没人搭理,他更介意的是风绮和他之间那因为擎梁半岛上的战争而出现的隔阂已经消失了,“今天是不是只需上些消肿的药就好了?”
  “看来已经用不上我了,太阳秘术中对付淤血肿胀的法门我还没学到。”风绮看过莫安的伤就退了开来,“你帮他推揉一番就好了,别太用力,伤口不再裂开就好。”
  “那就看我的手段吧。”宇文青随父亲征战多年,对付这样的事确实是手到擒来。
  “风绮?”老老实实被折腾着的莫安忽然开口了。
  “到了。”风绮确定着莫安的询问。
  “你们俩都是什么托生的啊,这耳朵。”宇文青手上不停,嘴里嬉笑着。
  门帘卷起,蒙戈钻了进来。
  “河洛的热情的总要这么久之后才到么?”宇文青最先开口,却是责难的口气。
  “我不过是在忙着保你们活命罢了。”蒙戈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也不介意宇文青的态度。
  “到要谢你?”宇文青的话里却没一丝一毫的谢意。
  “不必,我只是想遵守自己的诺言而已。”蒙戈的话里却出现了些许的歉意。
  “想?”宇文青的话里加了分量。
  “对不起,我的诺言现在没法由我来兑现了。”蒙戈的话里有些不安。
  “那由谁兑现?”宇文青在蒙戈的话里听出了别的东西。
  “你们。”蒙戈答得很快。
  “莫不是要我们自己杀将出去吧?”宇文青的口气轻快起来,“莫安的伤到是好得八九分了,要是如此,再等上一晚,明天我们便闹个痛快。”
  “若是如此,我也就不来了。”蒙戈居然笑了起来,“你们不担心么?”
  “你的话做不做得准,我说不好,其克勒的话我到是信得着。”宇文青也笑。
  “信他,连对我说的话就不准了,你们还能信他?”蒙戈的笑开始变得有些苦。
  “似乎我们猜得还差不太远,”宇文青这话却是对着莫安和风绮说的了,“让其克勒烦心的大概就是这家伙了。”
  “别,我可担当不起。”蒙戈对宇文青的话并不以为然。
  “现在想起来,确实像。”风绮并不在乎蒙戈的辩白,“其克勒很看重你,或者是你们之间的交情。”
  “骗我来体现交情深厚?”
  “骗你什么了?”
  “他说阿络卡们见你们只不过是想问问话而已。”
  “现在呢?”
  “怕是要分生死了。”蒙戈的脸沉了下来。
  “分生死?”“是。”蒙戈苦着脸。
  “不是拉出去杀掉的那种啊?”宇文青的口气里充满了戏谑。
  “我说了,要是那样我就不来了。”蒙戈却老老实实的答着。
  “那是怎么分生死法?”
  “比武。”
  “怎么比?”
  “你们三个,一人一场。”
  “比武也要分生死?”
  “恐怕,是的。”
  “死斗?”宇文青知道有一种比试,是一定要斗到有一方再也站不起来为止的。
  “不是那种。”
  “那还分什么生死。”
  “只怕你们的对手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那到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我们的命留下了。”
  “都是河洛最好的武士。”
  “你从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比武,不是死斗的话,那是什么?”莫安插了进来,蒙戈的话里有些含混不清的东西,莫安想要弄明白。
  “从头说?很长的。”
  “我们已经没命听完了么?”宇文青笑。
  “那到不是。”
  “不是就说吧。”
  “好。”
  帐篷,是了,在那家伙的营地里,蒙戈睁开眼,看着帐篷的顶棚,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今天也会是一样吧,阿络卡,还在特丝特皮亚么?应该不会啊,大胤七十万人都到雁返湖了,阿络卡们也一定就在附近了,那么今天就不用在这么急的赶路了吧。
  蒙戈翻个身,外面还没什么动静,还早吧,在东陆闯荡了这些年,连觉都睡不好了,父亲,也会在附近吧,和阿络卡们在一起,父亲,蒙戈怀念起小的时候,父亲握着他的小手,一锤一锤的敲打着铁砧上的武器,夫环么,蒙戈想到父亲现在的身份,想到那个威严的背影,我不喜欢,阿络卡们似乎也不喜欢,可是那是父亲啊,蒙戈的头有些涨,还是那个父亲么?
  帐篷的门帘卷了起来,一个粗壮的身影闪了进来。
  “这么早,急事?”蒙戈没有起身,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早么?你不是已经醒了么?”其克勒应着。
  “还是那样子啊,什么事,快说,我还没睡够呢。”蒙戈坐了起来,却不像还要睡下去的样子。
  “一会去见阿络卡们,”其克勒很直接,“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贪过睡,准备一下就出发了。”
  “你都多少年没见过我了,别说得我们很熟的样子。”蒙戈本以为今天晚上才能见到阿络卡们,“不过你是说一会?”
  “是,离我们很近了。”
  “那再有两天我就能送我的新朋友离开了?”蒙戈似乎高兴了起来。
  “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父亲。”
  “那还要多久。”其克勒的回答是在蒙戈的意料之中的。
  “他们怎么也还要在北邙山里再转上七天。”
  “还真是小心啊。”蒙戈的口气里满是嘲弄。
  “那也是你父亲的小心。”其克勒生硬的顶了回来。
  “那酒呢?”蒙戈迅速的转换了话题。
  “等你送走了你的新朋友,我们再喝。”
  “那要很久啊。”蒙戈似乎有些不满。
  “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几天么?”其克勒微笑。
  “我等这么多年是给你时间,让你能留出几坛子陈年的老酒来。”蒙戈辩解着。
  “是么?”
  “是。”
  “好了,快点吧。”其克勒没再继续下去,转身出了帐篷。
  “羽族人看得真准,就是一头猪。”蒙戈狠狠的叫着,只为让其克勒也听到。
  蒙戈没再耽误时间,多年在东陆的漂泊生涯,让蒙戈习惯了和衣就寝,只半刻,蒙戈就已经出现在其克勒的中军帐前了。
  蒙戈没有上自己的惜风,和其克勒一样,骑了一头驮鼠,在一个桑大的护卫下离营而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河洛村落,铺砖的街道,或依树或靠山或半埋在地下的多层建筑,房子的主人将自己得意的作品挂在门的两旁,村落的中央也是一个宽阔的广场,这些和蒙戈记忆中的完全吻合,这确实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河洛村落。
  然而,在这个普通的村落里却有蒙戈无法想象的事情上演着,街道上,房子里,到处是受伤的河洛,有的被纱布缠满了全身,有的失去了臂膀,有的丢掉了腿脚,有的正在换药,满身的血红刺痛着每一个看到这景象的人的心,而有的,静静的躺在一席白布下面,他们再也站不起来了。
  蒙戈下了驮鼠,拉下了风帽,低着头紧紧跟着其克勒的脚步,穿梭在似乎无穷无尽的伤者中间,偶尔的,和一个奔波着去医治下一个病人的苏行错肩而过,却极少能见到几个成年的男性,其克勒带来的一个桑大,早已经加入救治伤员的队伍里去了。
  “与华族这一战,被伤员填满的,不止这一个村落吧?”蒙戈的话里有些颤抖。
  “这一战我们也死了五十多万,伤员却不多,只有两万左右。”其克勒的话像千万的巨石一般砸过来,有的滚烫,有的冰冷。
  “两万?”蒙戈却笑了,只是笑里有无尽的悲戚,“像这样的村落起码还要有十几个。”
  “他们都是最好的战士,只是奋不顾死的搏杀,没有后退,也没有胆怯。”
  “我们还有多少能上阵的?”
  “也是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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