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尘兮闲庭案

第三卷神童案 32章 唯一嫌疑


    府衙大牢内,肖远抓住牢栏激动无比,不停向站在牢栏外的从兮表示感激,肖远隔壁牢房,曲在尘坐在草席上面容平静闲适,从兮、云闲、洛易、兰初、从然、郁卓、宋溯都站在牢门外。
    从兮打断肖远感激之词,开口问道:“肖大哥,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呢,如果找不出真凶,官府依然会认定你杀了李蓉蓉,所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据实认真回答我?”
    肖远回头瞅了一眼曲在尘,疑惑一下,望向从兮用力点头:“好,好,你问,你问,我知道的我都说。”
    从兮:“李蓉蓉当真不是你杀的?”
    肖远:“真不是我杀的,我只远远瞅望过她几眼,我跟她无怨无仇的,杀她做什么?”
    从兮犹豫一下道:“官府说你.见色起意?”
    肖远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真没有,那个李小姐虽生的好看,可我也知道自己身份,我一个小工匠,人家是贵府小姐,我这穷酸小人怎敢对她动歪心?李家也不是我能惹的起的。何况,我家中有妻子,我妻子一向谨守本分,勤力操持家务,我疼惜自己妻子都来不及,岂会对其他女子动歪心?从姑娘,你相信我,李小姐真不是我杀的。”
    从兮:“我听说李蓉蓉被杀那晚,你们匠造队的匠工因天将黑无法继续做活,皆已离开李府,为什么你却留在李府内?”
    肖远点头:“是,我们的活计需要天光,每日天将黑大伙就会陆续回家了,那晚有一面墙壁我快粉刷完了,只差顶端一小片,我心想着不差多少了,不用两刻就能刷完,想刷好那面墙再回家,就瞪踩着木梯爬上顶端,认真粉刷起来,这中间别人陆续离去了,就剩我一人。我刷好顶端,顺着木梯慢慢走下地面,谁知脚刚挨地面,脑后就挨了一击,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昏了过去,我醒后他们就说我杀了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兮转头望向郁卓:“官府为何认定肖远是杀害李蓉蓉的凶手,只凭他手臂上的抓痕?”
    郁卓摇头:“不全是,李府之人发现肖远时,他昏倒在李府围墙边,身旁一个木梯斜倚在围墙上,肖远不仅手臂上有抓痕,脸上还有红色口脂,官府对比过,肖远脸上的口脂与李蓉蓉所用的口脂一样。所以当时府衙推断,应是肖远对李蓉蓉起了色心,欺辱李蓉蓉时,李蓉蓉挣扎抓挠肖远,因此,李蓉蓉指甲上有皮血,肖远手臂上才有抓痕,脸上有李蓉蓉的口脂。而肖远怕李蓉蓉喊叫惊到别人,慌乱中扼住李蓉蓉脖颈,无意中把李蓉蓉扼死了,随后,肖远惶惧,想借木梯越墙逃走,慌乱中从木梯上摔下来,后脑着地,摔昏过去,所以肖远后脑才有肿块。”
    从兮:“即便肖远想逃跑,为何一定要翻墙,趁众人未发现李蓉蓉被害,光明正大从大门离去不一样吗?”
    郁卓:“据李府人言,肖远他们在李府所造房屋距离李府后门近些,匠造队的人通常都是从后门进出李府,他们一般不去前门,而李蓉蓉被杀那晚,李府后门被人从外面用粗树枝拴住了,从里面打不开,官府才认为肖远才想翻墙逃走。”
    “我没有,我真没有。”肖远立即道。
    从兮思索:“你们查到是何人从外面将后门拴住的吗?”
    郁卓摇头:“没有,不过据匠造队及李家人讲,后面街巷住户中,有几个孩子比较顽劣,以前也用树枝拴过李府后门,只为逗耍玩乐,这事肖远知道吧?”
    肖远点头:“是有一回,我们离开李府时,发现后门被人从外面拴住了,透过门缝细看,发现外面门环被人用树枝拴住,还听到门外几个孩子的欢笑声,后来我们将一把利刀插入门缝,把树枝砍断,才打开的后门。”
    从兮:“官府问过那几个孩子,李蓉蓉被杀当晚,可是他们拴的后门?”
    郁卓:“问过了,那几个孩子说不是他们拴的,可我们觉得他们是不敢承认。”
    从兮凝眉思索片刻道:“李蓉蓉指甲上有皮血,如果凶手不是肖远,那么真凶手上或者身上也应有抓痕吧?”
    云闲想了一下道:“不一定,如果凶手把肖远打昏后,把他扛到李蓉蓉房间,抓着李蓉蓉手指用力按划肖远手臂,那李蓉蓉指甲上依然会有皮血,肖远手臂上便会有划痕。”
    从兮点头:“也对。”随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抬眼望向郁卓道:“郁卓,肖远脸上的口脂是什么形状的,与李蓉蓉嘴唇形状一致吗?”
    郁卓摇头:“肖远脸上只有几块散开的红色口脂,不是嘴唇形状,没法对比。只是口脂颜色用料与李蓉蓉口脂一致。”
    从兮思索道:“如果真凶把昏迷的肖远带进李蓉蓉房间,他能伪造李蓉蓉抓伤肖远的血痕,便能将李蓉蓉的嘴唇贴靠肖远脸上,留下几个完整的唇印,那样官府更会认定肖远就是杀害李蓉蓉真凶,可他只留了混散口脂,却未能留下完整唇印,极可能是他无法做到,他应未将肖远带入过李蓉蓉房间,那么李蓉蓉指甲上的皮血应该是她抓挠凶手时留下的。”
    云闲点头:“从兮就是聪明,确有可能,你们当时没查验过其他人吗?除了肖远,匠造队其他人及李府的人,身上是否有抓痕吗?”云闲望向郁卓。
    郁卓:“我们查验过,虽然当时肖远的嫌疑最大,不过以防万一,当时的推官大人命我们将李家及匠造队其他人都查验一遍,可我们并未发现其他人身上有抓痕,而且,我们也询问过李家人,未发现外人进出过李府。李府也说没见过李蓉蓉与外人有过交往,也没见李蓉蓉与他人结过恩怨,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查到,怎么查都只有肖远是唯一嫌犯。肖远身上有那么多证据,一切又都合情合理,所以前任知府才定肖远杀人之罪。”
    从兮思索片刻道:“李蓉蓉应该有侍女吧,李蓉蓉被害时,她的侍女在哪里?”
    郁卓:“侍女说李蓉蓉让她去玉酥楼买糕点,前后用了近一个时辰,也是侍女回来,才发现李蓉蓉被害,我们查过了,侍女没有问题,李蓉蓉被杀时辰,她确实在玉酥楼。”
    从兮低眉思索片刻又道:“匠造队及李家人身上都没有新抓痕,你们查清楚了吗,怎么查的?”
    郁卓:“我们让李家男仆从聚在一起,让他们脱衣挨个查看的,连李蓉蓉的父亲及两位兄长,当时的推官大人都说服他们脱衣,让我们查看了一遍,因为李蓉蓉虽衣衫凌乱却未遭侵犯,所以推官大人也找女差验看过李家女仆女眷,也未发现她们身上有抓痕。匠造队的人,我们让他们领事之人将所有人召集到李家,也是让他们脱衣挨个查验,身上也都没有抓痕。哦,对了,有一人因生病发烧没到李家,不过我亲自去他家查看过,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伤痕。”
    从兮:“生病的那人是谁?”
    郁卓:“我记得他叫陈行。”
    从兮目光一闪:“陈行?你到他家怎么查看的,你细说说?”
    郁卓回忆道:“我到他家时,是他妹妹开的门,说她哥哥高烧,人昏迷了,在卧房躺着呢,我走进陈行房间,陈行确实躺在床上,额前还搭着一块宽厚毛巾,陈行的母亲坐在床头,眼中含泪,面色担忧,瞅望着陈行。
    我想着李蓉蓉指甲上有血痕,她抓伤凶手的位置应是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就是脖颈胸口,或手臂上。于是我说明来意,说想查看一下陈行脖颈胸口,还有两只手臂,陈母听到立即掀开陈行衣领,我瞅望过去,陈行脖颈、胸口处都没有伤痕,陈母又俯身抬起陈行内侧的手臂,卷起衣袖至肩膀,也未见伤痕,陈行的妹妹也走到床边,抬起陈行外侧的手臂,也卷起衣袖至臂膀处,手臂上亦无伤痕,然后我便离开了。怎么了,从兮,你觉得陈行有问题?”
    从兮摇头:“不确定,只是觉得他病的有些凑巧,你当时看清楚了,陈行手臂上没有任何新的伤痕?”
    郁卓点头:“虽然当日房内有些暗,不过我看清楚了,我还特意转头看了他整个手臂,没有任何新伤啊。”
    从兮望向肖远:“肖大哥,你觉得陈行为人如何,你见过他与李蓉蓉有什么交往吗?”
    肖远思索着道:“陈行平时总低着头,不爱说话,只闷头做活,我不太了解他,只是平时大家顽笑唤他‘神童秀才’时,陈行头会埋的更低,脸也红涨,他父亲也是,每次别人喊陈行‘神童秀才’,我觉得他们父子很是羞窘。我没见过陈行与李小姐有什么交往,那个李小姐住的院子与我们营造的房屋有几十米距离,平时李小姐也不到我们这边来,偶尔在路上遇到李小姐,她也是鼻孔朝天,似乎不屑瞅望我们,她应该看不上陈行啊。”
    从兮:“你记得陈行那晚什么时辰离开的吗?”
    肖远摇头:“我没留意。”
    从兮思索半响,转头望向郁卓:“郁卓,既然找不到身上有抓痕之人,你们查过李蓉蓉被害时,李家及匠造队的人都在哪里吗,他们身边可有人证?”
    郁卓摇头:“没有,当时觉着身上没有抓痕的人便可以排除嫌疑,便没有再查,其实如果有外人进出曲府,比如..比如像曲二公子这样的武功高手,飞檐走壁进入李府,再飞檐走壁离开,李府之人未必能察觉,查李府之人与匠造队的人没用吧?当时推官大人也想到了,只是没查到李蓉蓉与外人有瓜葛,也没查到曲二公子与李蓉蓉有瓜葛?”
    从兮凝眉思索道:“如果凶手不是肖远,李府后门极可能是真凶故意拴住的,是为了让肖远越墙外逃的行径,显的更合理,那么肖远从木梯上慌张跌下,后脑有肿块,才也合理。官府也能快速认定肖远为真凶,这样即便真凶身上有抓痕,他也有时间想法子掩盖。这可是一箭数雕之计。
    可用树枝拴后门,如果不是他当时恰巧看到树枝,便是有意为之,而知道后巷几个孩子曾用树枝拴过李家后门之事的,应是匠造队或李家之人,外人不可能知晓这种偶然小事,因此,真凶极可能是李家及匠造队的人。用树枝拴门,应是故意栽赃几个孩童,遮盖故意拴门之事。你们官府不就这么认为吗,即便那几个孩子不承认,你们也认为是几个孩子所为,并未认真追究后门被拴的原由?
    若真凶拴了后门,当真是绝好的一条妙计,既能遮掩肖远后脑的伤痕,还能让肖远的跃墙、昏迷变的合情合理,亦可将拴门之事嫁祸给官府不会在意的几个顽劣孩童。”
    郁卓、宋溯都点头沉思,宋溯赞叹道:“从姑娘果真聪明,当时我们查了许久都没想到这层,可是,如果真凶是李家或匠造队的人,我们查过一遍了,他们身上都没有血痕,你刚才也说,李蓉蓉应抓伤了真凶,若是如此,真凶依然只能是肖远啊?”
    “不是,真不是我,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肖远又立即道。
    “你在怀疑,郁卓当日在陈家验看之人,并不是陈行,躺在床上的人应是陈父。”一直旁观静听的曲在尘忽然开口道。
    众人皆惊讶望向曲在尘,皆转着眼珠细思。
    从兮低头黯然叹气:“真希望我猜错了,可我..”从兮顿了一下,望向郁卓、宋溯道:“郁卓、宋溯,这两日你们暗中查问一下,李蓉蓉被害当日,陈行什么时辰离开李府的,明日我们去见见陈行。”
    郁卓、宋溯点头:“好。”
    从兮转头望向曲在尘,笑着讨好道:“曲二公子,没找到真凶之前,你还要在牢内多呆两日,咱能不能商量个事?”
    曲在尘:“说来听听。”
    从兮忙脱口道:“我们现在回去,挖空心思、费尽心机、殚精竭虑、日夜奔波替你抓到真凶,一定让你重获自由、重见光明,待你从牢中出来,今天的事咱能一笔勾销不?”
    曲在尘平淡道:“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无端被槿州百姓嘲笑一翻,再白受几日牢狱之苦,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云闲:“你若是不乐意,我们就过个一年半载再找凶手,你在这里多呆些时日,多尝尝人间百种滋味也是好事。”
    曲在尘:“那我在牢狱中可要好好思谋思谋,等我出去后,让你们尝尝哪些人间滋味?”
    从兮忙道:“不用,真不用,我觉得现在的滋味挺好,再说,你在这里也不算受苦吧,他们也不敢对你用刑,你就当在这里休息两日不好吗?你若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那你点菜,让洛易给你送来,行吧?”
    曲在尘:“你亲自送,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你刚才的提议。”
    从兮忙点头:“行,曲二公子,这么多人听着呢,你可要说话算话,等你出狱,不准再找我们麻烦。”
    曲在尘:“我现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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