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天涯

山涧也好似苏醒了清澈的溪水淙淙而下和着林中鸟雀清晰的啁啾晨风扑面而来沁凉舒缓。
  
  原来那么久了现在也才刚刚天亮。
  
  鲜明月站在谷口的晨风里白色的衣摆被吹得轻轻翻涌明明是轩辕寒拿着弓箭笔直指向了他可他心里却很宁静仿若这样站在这里任清风柔柔吹过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
  
  也许鲜明月并不像原来自己想像中那么胆小明知道只要轩辕寒指尖一松下一刻长箭就会洞穿他的心口可他依然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宋思成持剑在他身前低声道：你要不要站到我身后去？天涯有若水保护他们的目标是你。
  
  不用。他微笑着摇头晨光中眼眸微眯眸中的那一点光也是柔和。
  
  你该不会以为他还顾念着什么兄弟之情不杀你吧？宋思成皱眉刚才的那两箭第一箭还是警告第二箭如果不是我帮你挡掉你现在可能连站都站不了了。
  
  他依然是笑。
  
  我知道他轻声道我知道他想杀我为七雪报仇为大夫人报仇也为轩辕一氏报仇。
  
  可是他忽然伸手拨开宋思成挡在他身前的剑上前一步目光柔和地望向轩辕寒可是能不能先让我完成一个心愿？
  
  轩辕寒依旧引弓待发指尖似轻实紧地按在箭杆上。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他戏噱地扯了扯嘴角不过我倒是想听听看你的心愿。
  
  慕容兰轻皱秀眉：这小子从小就调皮狡猾你可不要一时心软反倒上了他的当。
  
  轩辕寒轻笑：母亲他出不了这个明月谷。
  
  是我的确出不了明月谷而且我也知道我的这几个朋友也是如此可他们对从前的那些事都是毫不知情你要杀的人也就是我堂堂明月谷谷主应该不会就这样迁怒到无辜人身上吧？他微笑道。
  
  轩辕寒挑眉：这就是你的心愿？
  
  当然不是了我刚才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笑容淡下他正色沉声道轩辕谷主能不能看在从前我叫你一声哥哥的份上先让我找到我娘？
  
  哥哥
  
  轩辕寒拉在弓上的手有些微的放松。
  
  面前的鲜明月依稀还是从前的样子眼眸有些狭长可轻轻眯起时是新月初弯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他就常常轻轻眯了眼然后跟在他身后小跟屁虫一样老是问：为什么呀哥哥？为什么呀哥哥？
  
  他没来之前自己的生活里只是学文习武只是压在他身上的明月谷的未来；他来了以后好像明月谷里真的升起了一轮明月他也能够真正开心起来
  
  但是！
  
  他拉在弓上的手又开始收紧。
  
  你怎么就知道他只是要找到他娘你怎么就知道他只想找出那个答案？他和那个害死七雪害得母亲疯了十多年的女人是母子你怎么知道他的血液里就不会流淌了同样的阴险狡诈？！
  
  只是突然之间他竟然有些迟疑了。
  
  谷主他身后的云四叔突然上前来好似要跟他说什么却不经意地碰到了他屈起在身侧的手肘。
  
  嗖的一声他手中的长箭微微偏了一偏却还是笔直朝前方的人射去却也因为这个偏差并没有射在对方的心口上而是斜斜戳入了他的肩！
  
  他这一箭放得出乎意料连宋思成都不曾想到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鲜明月中箭。
  
  众人都惊诧不已鲜明月也是不敢置信他面色倏然苍白箭的力道太大他不住轻轻晃了一晃然后慢慢伸出手握在了那杆箭上。
  
  哥哥？
  
  师父！顾天涯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扶住他。
  
  明月！几乎就在同时身后的草丛里突然冲出一个人也扶在了他身侧。
  
  桑姑？他忍痛偏过脸奇怪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兰先是狐疑地盯着桑姑看然后蓦的睁大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鲜！云！裳！
  
  鲜云裳？
  
  众人又是一怔。
  
  桑姑也就是鲜云裳脸庞上依然蒙了一块黑纱只看得那双眼眸温和无比却也凄凉无比。
  
  她转过脸轻声而坚定道：是我是鲜云裳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轩辕谷主要报仇我让你报仇可是这一切不要牵扯到明月身上。
  
  鲜明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他的手还握在那杆长箭上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洇红了四周白色的衣料可是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疼痛只是怔怔的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她。
  
  桑他艰难的开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七雪真是你杀的？
  
  明月她痛惜地望他却只能点头是是娘做的都不关你的事你让娘看看你的伤口
  
  不要。
  
  他却轻轻推开她目光轻轻落在一旁的顾天涯身上我有些头晕天涯你扶着我。
  
  明月鲜云裳不忍松开手依然停在他身侧。
  
  我说不要了！
  
  他低吼出声一把推开她想要扶过来的手！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赶我出明月谷？为什么要害死七雪？为什么又要在现在跑出来告诉我当年的事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的眼圈迅速涨红无数滚烫的液体从心头直涌上来！
  
  她怎么会知道当先前将近枯死的心底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后他表面并没有什么可至少是快乐的就算轩辕寒的箭笔直射在他的心口他也会因为还有希望而快乐：他一直恨着一直失望着的娘其实并不如此她是他娘他曾经相依为命的娘绝不会狠绝到那种地步他以前都是误解了她！
  
  可现在她亲口承认了一切她亲自出现亲手将他的希望打碎就像打碎一个瓶子那么轻易！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娘？他伤心地垂下头来你不出来至少桑姑在我心里永远美好可现在你把一切都毁了眼泪从眼底直涌上来然后悲伤地落下。
  
  鲜云裳怔在原地。
  
  你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宁愿有个桑姑在心里也不愿意这就是是不是？好久她抹去眼泪轻声问道明月你就这么恨娘么？
  
  恨他为什么不恨你！慕容兰忽然冷笑有妇之夫又妒害夫君骨有你这样的娘他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生过他恨不得你根本就不是他娘难道不是么？！
  
  鲜云裳伫在原地怔愣了好久。
  
  你说得没错她抬起眼来静静看向慕容兰可是那些事跟明月无关你们的仇恨冤有头债有主都应该由我来还。
  
  她又望向轩辕寒：轩辕寒你现在是明月谷谷主了你应该可以决断这样的恩仇吧？
  
  轩辕寒只是看着她目光里忽然有一丝迷惑。
  
  先都关回地牢里他把弓扔到一旁的侍从手中冷冷道决断的事我自己心中有数。
 又回到了先前的地牢。
  
  牢门已经被换上了新的铁锁链漆黑的粗大的蛇一般缠绕在松木栅栏上散发着阴冷而冰凉的气息。
  
  地牢依然潮湿岩壁顶部依然滴水滴答滴答清晰地滴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师父先让我看看伤口吧？顾天涯探过身来忧心道不能总让这杆箭插着呀你不痛么？
  
  鲜明月蜷缩着坐在墙角轻轻摇了摇头。
  
  天涯他慢慢指了指心口扯开嘴角一笑这里比伤口要痛得多所以伤口反倒没那么痛了。
  
  师父他的语气那么悲伤顾天涯都要哭出来了她知道他伤心她知道他心痛可他这样她也难过。
  
  眼见他伤口附近的血色愈来愈深重胸口已经染红一大片了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一旁的宋思成和白若水道：宋大哥若水师父的伤口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你们帮我。
  
  宋思成和白若水早有此意一个出手点住鲜明月的道和伤口附近的血另一个则握住箭杆腕上用力迅速拔出后又快速撒上止血药粉再仔细包扎好。
  
  那杆箭被丢在牢房的地上箭头因为在里扎得太久而殷红日光从上方的洞口漏进照在箭头上血红得刺目。
  
  这么拔出箭杆来无论宋思成的手法有多精准迅速还是应该会很疼的吧？
  
  顾天涯轻叹一口气在他旁边坐下。
  
  师父我知道你伤心可不管做过什么至少从她假扮桑姑这一点还可以看出你在她心里始终是重要的。她叹息道只是她现在被关在另一处不然真是可以问清当年的事。
  
  他苍白着脸嘴唇也因为疼痛而失去了血色。
  
  还有什么好问的？他抱膝后背紧紧靠在冰凉的石墙上目光茫然而涣散如果她没做过的话刚才就可以说出来了那么多人正是澄清一切的好时候可她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那么肯定地承认了下来？
  
  也许她是有苦衷。宋思成道不然你也可以这样想为什么当年她宁愿被毁去容貌也不承认而今天却那么快就承认了。
  
  他低低叹一口气：或许她真是想保护我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师父顾天涯还想说什么的他却是轻轻挥手。
  
  天涯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好好想想。
  
  天涯你让他自己想吧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我们多说也无益。宋思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他不过你要先吃两粒药我知道你奇奇怪怪的药有许多这止血补气的可能没有吃下去也有气力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