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前尘几时绝

  “没事，小姐，我没事。”
  蓉珞狠狠看向白墙面，后者立刻噤声低头。
  蓉珞要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若花，走时盈盈生风。丁香赶紧拉住她，流露了些许担心，摇摇头。
  蓉珞笑着拍拍她的手，向着白面墙走过去，一步一步。
  白面墙看到蓉珞的怒气，不禁连连后退。
  裴蓉珞继续向前走，那张白粉粉的脸有些畏惧，结结巴巴说道：“蓉妃……”蓉珞已经走到她面前。
  庆妃脸色已经变了，隐忍着不发：“妹妹，我自己的奴才，若是真有什么让妹妹生气的——”
  蓉珞猛然抬头注视庆妃，她一惊，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蓉珞收回了目光，谁管她是谁的奴才，敢欺负我的人，就只有——
  裴蓉珞一只手抓住白面墙，反手一绕将她一支手背到身后，用脚一踹，只听“哎呦哎呦！”身子向前一拱，白墙脸已经嗷嗷叫起来，如同拔了毛的乌鸦，声音真难听。
  “告诉你，别惹我！”说这话时，蓉珞眼睛盯着庆妃，一字一顿。
  然后，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可惜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王妃显然没见过这么英勇的女子，早已经握着手帕白了脸，哪里还顾得上立威。
  “哎呀，”庆妃一阵娇呼，“我眩晕……”
  贴身女婢赶紧上前搀扶，“娘娘，您没事吧？”
  庆妃玉颈一歪，得了依靠终于羸弱的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随同而来的众女子立刻慌乱了。
  不去看她们，转身道：“丁香，我们走。”
  
                  你是谁？
  午后，碧空如洗，淡淡浮动着几片羽状的云，化不开拢不紧。
  康辰王王府后院内的一处树林。
  “祖宗，哎，我的小祖宗，您就别难为奴才了。夫子正等着呢，您就赶快下来吧！”青衣小厮焦急的站在树下向树上的小人哄骗讨好。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小人跨坐在树杈上，紧抱着一棵枝桠不放，明明怕得很口气却毫不示弱：“候着，等我玩够了再说！”
  那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金冠，穿一件白色镶金长衫，外罩起花大红箭袖褂，登着青锻黄底小朝靴，项上戴一金蛟璎珞护身寄名锁，
  蓉珞一看就知道他是上去下不来了却又嘴硬不求饶，自己小时候这样的事情也是干了不少的。
  那小孩儿两条腿在晃悠，面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套用小时候裴知府教训她的话就是——‘不知死的鬼’。
  小厮急的脸都憋红了，不停说着笑脸，央求他下来。小人扭着头不理他，其实怕是只顾得上抓住树干而腾不出精力搭理他。
  蓉珞走上前去，轻轻一跃身，转眼间已经站在了树上的小人的旁边。
  小家伙惊诧的瞪着眼。
  蓉珞有些得意自己的轻功，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不敢下来了？” 
  小家伙闻言，立刻红了脸，羞恼的张牙舞爪道：“你是谁？胆敢取笑我！”
  树杈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晃晃悠悠，小家伙脸色更加紧张了，眼神中难掩惧意，手指头抓的更加紧了。
  蓉珞在一旁继续逗他：“不敢下去就明说，逞什么能呀。”
  小孩子瞪圆了眼，想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奈何现在他害怕得很，所以那个表情在脸上是一副别扭模样。“你——”估计他是真生气了，伸出手指着蓉珞，长牙五爪间，竟这样松了手，还未说完，他一不留神就摇摇晃晃，“啊——”栽下去了。
  蓉珞料没想到他真的松了手，树枝离地面有两人多高，摔下去非得骨折不成，赶紧跃上前去抱他。七八岁的小孩子并不是太沉，更何况怀中这个小孩子还是偏瘦型的。蓉珞抱着他顺势倒地，纷乱中只听“咯噔——”蓉珞感到自己的肘关节好像扭了一下，不是特别疼，试着动了一下，挺灵活，还好没伤。
  趴在她怀里的小人轻轻颤抖，好半天眼睛才睁开因害怕而紧闭的眼，乌溜溜看着她道：“看，我，我这不是下来了吗！”说着慌忙要爬起来。
  蓉珞看着这个躺在别人怀里还硬撑的小孩，无语道：“真是个小白眼狼。”
  “你说什么？”小孩子不知这个白眼狼为何物。
  蓉珞拍拍身上的土，不理睬径直朝前走。
  本来这个小插曲蓉珞也没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天，这个小家伙又不请自来。
  虽是六月，天气还不是太热，总有一丝丝凉风吹得人很是舒爽。
  京城闺中佳人或是聚在庭前赏花，或是闲厅对弈，聚在池亭内赏鱼以渡休闲时光。自从上次之后，庆妃就再也没来过，估计本来想给她下马威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欺软怕硬了。
  这天，天气很好，丁香不知从那里得了几个漂亮的纸鸢。
  蓉珞却学不来那些风雅，兴致而为，顾自在自己的庭院中放起纸鸢来，那大蝴蝶正在云中与鸟儿啁啾嬉戏。
  “小姐，”丁香拉拉她。
  裴蓉珞回过头去，顺着丁香的手，看见了那天的那个小别扭，此时，他正一脸沉闷站在院子门口，小大人似的绷着脸，让人觉得好笑极了。
  见有人看他，左顾右盼地问道：“你在干什么？”蓉珞正玩得起劲儿，头也不回道：“放风筝，你不知道吗？”小孩一脸的不满道：“我当然知道！”
  裴蓉珞不再理他，专心致志控制着自己的风筝。
  极目蓝天，触目皆景。
  身后没了动静，回过头，才发现他正巴巴看着自己的风筝，两眼一眨也不眨的，眼中露出向往之色很是明显。蓉珞心中触动，唇边挂着柔和的神色，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啊，我，不要。”有着被人猜中心事的慌乱，小脸有些发红。果然还是孩子，蓉珞不以为意的笑了，两手指头一用力将手中的线断了，那斑斓的风筝便乘着风越飞越高，一派自由肆意。“啊！”小孩子发出惊呼。裴蓉珞回身对他笑了笑，招招手，那小孩子别别扭扭的挪了过来。她将丁香手中的蜻蜓风筝接过，放在他手中，鼓励道：“你也放一个试试，很好玩的。”
  小孩子到底没推辞，接过纸鸢，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小心翼翼，试图放飞。
  果然是没有玩过，蓉珞在不远处看着他只是单纯的把风筝扔上天，然后用力一拽，等着它飞起来。
  这怎么可能，蓉珞觉得好笑，忍不住出口道：“你这样是不行的。”
  他面露红晕，显然是害羞了，可面上仍是绷得紧紧地，一脸严肃，“哦，那该如何？你又有什么办法？”
  看样子若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非得治他欺君罔上的大罪。
  这小孩子脸皮很薄，忍住笑，蓉珞温柔地试探性劝导道：“放风筝，要有人给你高举着，然后你再逆着风快跑，像你那样往天上扔，它又不是鸟，你一扔它还真能飞了。”
  他将信将疑站在原地，粉红的脸蛋，像桃花一般。
  裴蓉珞只好亲自示范以证实自己言语的可信度，“看，就是这个样子，你左手拽着线，右手轻捣线轱轳，一点一点放线，像这个样子……”
  蜻蜓风筝晃晃悠悠，在小小手中慢慢上升，终于翱翔在天空。
  “快看，看，飞起来了。”阳光下的笑脸纯真灿烂，似乎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蓉珞也忍不住微微调唇浅笑，心中感慨，再怎么板正，终究，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裴蓉珞有些累了，顾自坐在地上，就着青草躺在地上。
  “喂，你怎么可以……”
  “行了，小古董，躺下吧。”蓉珞一把拉下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天空很蓝，云朵在上面飘，像是大片大片的棉花糖。蓉珞躺在他的身边，欣赏着小人的眉眼，小脸白白的嫩嫩的，有着琉璃般的褐色眼眸，眼神坚定，嘴角微扬，唇色绯然，发丝像春天里的嫩草一样柔细，圆润完美应该像他的母亲多些，也因此更讨喜一些。
  他冲着蓉珞笑了一下，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甜甜的，让人莫名的欢喜。蓉珞伸手轻轻抚过他有些乌黑柔软的发丝，温柔怜爱，她感觉他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样不是很自在吗？”
  “嗯！”他舒服享受地轻哼一声。
  许久都不见有动静，蓉珞偏过头去，发现他双眼紧闭已经睡着了，有些吃力地抱起他，他躺在蓉珞怀中，十分安稳，间或还拱拱鼻子，小孩可爱的天性展露无疑。将他放在卧榻上，看上去那么瘦小胳膊小腿的，抱了他这么长时间，还真是累啊。一丝风过，心中一动，轻轻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回府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夏始春余，叶嫩花初，白色的荷花，此时应该是袅娜地开着了。
  外面忽然热闹起来，前院的喧闹声透过重重院前传来。
  “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丁香正要往外走。“娘娘，蓉王妃，主子回来了。”秦雨欢欢喜喜而来，面色有些红，气息不匀，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的。
  凌奕钦回来了？！
  这么快！
  蓉珞脸色重重的点头，微笑起来，让自己看起来还如以前那样轻松自在。“小姐……”丁香声音充满忧虑。蓉珞朝她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秦雨疑惑的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眼睛眨阿眨。
  “嗯——”小家伙揉着眼睛，从睡梦中缓缓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