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前尘几时绝

第18章


  “王妃!”跪在一边的秦雪秦雨顾不得此时她们连带受罚,赶紧起来想要搀扶。
  “啊!”那泰安公主见状,也着实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蓉珞推开前来搀扶她的手,摇晃了一下,走了两步,上前喝斥道:“住手!”
  泰安公主自知理亏,也赶忙帮腔道:“你们还不住手!”
  两个侍女见状赶忙匆匆退下,丁香手颤抖起来,看着那鲜血,腿一软差点跌倒,肿着脸,勉强抱住自家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就是挨打罚跪裴老爷再怎么严厉苛责,何时吐过血?
  她感到心肺一阵一阵的刺痛,白了一张脸,仍是强忍着道:“没事。”
  庆妃见裴蓉珞吐了血,心中已是大喜,没想到这次收获这么大,这一战真是出其不意的漂亮,这招借刀杀人甚是英明。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她关切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身体这样了怎么不早说?”
  裴蓉珞声音清冷疲惫,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和厌烦。“泰安公主,庆妃,你们想干的都干了,可以走了吧!”
  那泰安公主声音惴惴不安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泰安公主请!”
  众人又是丰姿袅娜,体态娆娇翩翩离开。那个泰安公主倒是一步三回头,紧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总算是走了,“我们也回去吧!”蓉珞晃晃悠悠,没走两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姐!”
  “王妃!”
  一切陷入了黑暗。
  
                  怀孕
  西南角一个镂空梅花薰炉正渺渺的吐着香气,烟雾袅袅,添了几分变幻莫测。
  凌奕钦踱来踱去,看屋外残阳,他心里有一种流血的感觉。
  半响,年过半百的御医起身行礼。
  “恭喜王爷,王妃有喜。”
  “什么?”
  “王妃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他眼皮猛地抬起来,一双眼睛灼灼发亮,语气中带着希望被肯定的急切,“你是说她有了孩子?”
  “是,只是……”
  他一怔,“怎么?”
  “王妃这些日子恐怕气血不足,心中沉郁,胎气不旺。”
  此话一出,凌奕钦的眼神明显一黯,眼中忧虑之色升腾, “这,严重吗?”
  “我开上几副药,你们让王妃按时服用,不过仍需好好调理。”说完,他提笔在桃花芯木桌旁开了张方子,交给凌奕钦,凌奕看过药方,钦挥手让他退下,交给秦佐快去安排人抓药,自己则是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睡颜。
  她的气色不是很好,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却是十分红艳的,也许是因为吐过……血
  药煎好了,丁香端着药汤,犹犹豫豫地走到床头,凌奕钦伸出手来道:“给我。”
  丁香有些犹疑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他又说了一句:“把药给我。”丁香这才醒过神来,赶快将药碗递到凌奕钦手上,仍是不放心地站在一边,只见他轻轻舀起一勺药汤,轻轻吹了吹,缓缓送到蓉珞的嘴边,一点点一点点喂入,精细温柔。
  孩子,他们有了孩子,真好。
  腹中有个小生命在孕育着,不知会像谁多一点?
  若是个女儿,一定要像她一般,如花似玉。
  那个绝华的女子,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隐隐绰绰的身姿美感立生,顾盼神飞,慑人心魄。雅致而又不落奢华,清婉而又不失庄重。偶然间,一阵轻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她伸手理到鬓边,露出了她戴在手臂上的翡翠镯子,莹莹的,剔透的白……
  纤纤弱质中有凛然风骨,温柔婉约中有坚定的拒绝。
  “王爷,我心有所属,终是一生不能忘!这样的我配不上您!”
  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生不同卺,死当同穴’真能如此吗?
  无意识的抚摸着她胸前的莲花形玉坠,这一夜,康辰王一直闭目坐在蓉珞的身畔没有离开。
  一时间,蓉王妃有喜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康辰王府,只是这样的消息并不是每个人都喜闻乐见,古语有云: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清风苑富丽奢华的花厅里,瑞脑销金兽沉香袅袅,香气缭绕。
  “王妃,蓉妃现在怀了身孕,万一将来是个男孩,那可是长子,到时母凭子贵,正妃之位……”
  庆妃正精心呵护着她的兰花,修长的手中一下一下梳理着嫩绿的叶子,她的手指修长如玉,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清泠泠的寒光,闻言长长的指甲掐住叶脉,将手里的那枝翠绿的花叶捏碎,狠狠地掷到地上,“那也要看她有没有机会生下来,世子……不是什么人都有命生的。”
  “你回司徒府找我娘……”
  裴蓉珞,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这个孩子,不能要啊!
  不然这一生,就真的纠缠不清了。不是缘而是——冤孽!
  凌奕钦练完剑回来,蓉珞还在酣睡,走上前去,低下头,低吻着她樱桃般的唇。
  只感觉唇上好痒,裴蓉珞蹭了蹭,哼吱了两声,翻了个身,脖子上热热的、湿湿的。
  “呵呵”
  “讨厌!”她睁开眼睛,一张大脸应在眼前,一时没反应过来,裴蓉珞呆呆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想要缩到被子里,许是这个动作激怒了他,他一把掀开被子,带着冰冷的气息,压迫而来,裴蓉珞拼命反抗,身体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任意漂突,无可奈何。
  一片山雨欲来,在他的肆虐中她如一朵柔弱的小花,
  你对我的好,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般善变。
  “王爷,王爷。”脚步声渐远,咚咚像要踩碎谁的心。
  丁香开门进来,端着洗漱的面盆,将一块湿巾展开为裴蓉珞净手。
  “小姐,你干吗又惹王爷不痛快?”
  凌奕钦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这么快告诉蓉珞,他虽然不愿意朝那方面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在担忧,他不知蓉珞在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他不敢赌,因为他知道……输的一定是他。
  
                  饮鸩止渴
  悄然的北风,黯然的层云,冷得浸骨的雨星星点点洒落,打得水塘里的残荷沙沙作响,果真是留得残荷听雨声。雨,有时是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乡愁的。北雁南飞,怎知不是雁回归。不知,到了来春,桃李花开冰消雪化的季节,帝都会是怎样的风景?
  “小姐,膳房送来了白果红枣汤。”
  “放在那里。”
  丁香盛了一碗,端到她跟前:“这是特意为您炖的,白果和大枣放在一起,有补脾益肝生血养心的功效,您趁热喝了吧。”
  裴蓉珞接过瓷碗,眼中的光芒晃了又晃,疏忽明灭,道:“丁香,谢谢!”
  凌奕钦才走两日,就迫不及待向她下手了。只可惜,这点小伎俩,还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师父,可是灵山露清师太,药剂最是拿手。
  丁香听了自己小姐的话,红了脸,低声道:“小姐说的哪里的话。”
  没用勺子,就着碗,咕咚咕咚以侠客饮酒的豪爽方式大口灌入。
  “很好!”
  丁香接过碗来,问道:“小姐还要再来一碗?”
  “一碗……就够了。”
  丁香看了看还有多半盅的甜汤,回头望望,自言自语道:“小姐不喝,那就便宜我了。”
  “别喝!”
  丁香被这么一吼,慌乱将碗碟摔在了地上,那汤汤水水洒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冒出一层诡异的黑烟。“小姐,这……”丁香吓得浑身哆嗦,想回头向小姐寻个主意,不料,此时,蓉珞唇色泛白,额上冷汗密布,以手捂着肚子,痛苦隐忍。她把双眼睁得很大,慌慌张张地喊道:“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忙是奔过去扶住自家小姐。裴蓉珞紧紧拉住她的手用最后一点力气阻止了她,惨白着一张脸说道:“别慌,我没事的……啊——”
  她只感觉冷,四面而来的寒冷的夜风直入她的五脏六腑,可她已没有任何知觉,她要去哪儿?是那些贪婪的人的悲惨的呜咽声,是那些心中充满怨恨的人们的凄厉,是心中那一小部分的欲望的唆使吗?还是,那声音的感伤,让人明白了,美丽而迷离的绯红的瞳眸,将是最终的灵魂的处所?
  她想大声喊叫,她想双手推开那死死缠绕着她的光怪陆离的景象,她想挣扎越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一片红色粗大的荆棘之中。
  只听一个声音在身边高声诵读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她轻轻的气息吹出勉强可以听到的字:“不要……啊,不要……”
  他心卒不及防被狠狠捅了一下,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别怕,我在。” 
  忍过一阵锥心之痛后,她来到了一片迷雾中,白色的雾气铺天盖地,掩埋了一切,她步步惊心,跌入更深的昏迷……怎么?回到了故乡,回到江南了吗?
  春风吹绿湖边草,春光依旧湖边道。
  燕子的呢喃,十里长渠的流水,青草池塘的群蛙,采莲女子曼声清歌笑语哝哝,那里有二十四桥下流淌过的月色——
  采莲人划着小舟侧过,湖边小路春光旖旎,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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