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东南飞

海声一浪高一浪。
    甲板上，“哀嚎”四起，抽颤遍天，时断时续。
    那名弟兄抬脚绕过躺地上的兄弟们，蹑手蹑脚地靠近船舱里的寝房，侧耳倾听。
    “美人海盗，何时良宵？”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古怪的邪气，那弟兄脸皮抽了抽，莫非他们英伟冷酷的王被一个傻孩子看上了？这……王真有魅力，连孩童都觊觎其美色。
    他将耳朵又一凑近，“美人海盗，今晚共寝吧。”
    嘴唇抖了一抖，那名弟兄始终没有听到王的回应，这不奇怪，王一向少动嘴皮子，基本都是用刀直接说话。
    他们的王虽然不才，但是英姿焕发，时常引来姑娘们的垂涎，不乏有投怀送抱者，可惜王坐怀不乱，若是王第二，柳下惠绝对不敢抢第一。
    兄弟们心中的疑云沉淀已久，甚至有好奇者怀疑王偏爱断袖之宠，曾有几个断袖兄弟大胆试探，希望能深受王宠，只可惜一个个都被扔下海喂了鲸。
    王既不爱男人，也不爱姑娘……那名小兄弟脑中无限遐想，忽然一惊。
    看王方才被那傻孩子亲薄之后的抽搐惊愕的脸，以及火燎火烧地将傻孩子拎回房间的表情，莫非……？！
    王的寝房从不让人踏足，莫非……王喜好狎昵黄毛都未长齐的娈童？！
    小兄弟不由想到王似乎对孩子格外地怜爱，那眼神犹似……深情，不分男女童。
    他忍不住在窗上戳了一个小洞，睁着眼睛往里看去——
    那傻孩子四肢并用，正缠着王，半眯着眼睛作陶醉状，头颅往王的怀中乱噌。
    “美人海盗，做我的男宠吧。”
    偷窥的小兄弟震惊地张大了嘴，这孩子不光傻，根本是疯了！但瞧王的表情，似乎很受用，任由那双细白的小手在他身上乱摸。
    “不管美人答不答应，今天你就得和我共寝，做我的男宠！”
    傻孩子停止乱摸的动作，死死地抱住王的腰，王依然一动不动。
    那小兄弟奇怪，怎么王都不吭一声呢？正疑惑间，房中忽然一黑，将他的视线掩盖，只听房中扑通一声，似乎是双双倒在床上的声音。
    小兄弟站在房外，傻了。
    啊……王果然是闷中高手，无声胜有声，居然将那傻孩子直接做了！
    原来，王喜欢娈童，而且是傻娈童！
    唔，下次让兄弟们去陆上抢十个八个傻孩子过来送给王。
    至始至终房中一丁点声音都没有，那小兄弟的眼睛凑近再凑近，睁大再睁大，仿佛能将黑漆漆的房中瞧出一道光来。
    那一年，傻孩子九岁，嘲琅十九。
    孩童与少年，相会在“海狼一号”。
    后来，在“海狼一号”上，总能听到傻孩子邪门似的叫声——
    “嘲琅，我身子不舒服，快过来抱抱我！”
    船上的兄弟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暧昧的视线飘渺地投过去。那傻孩子朝王一个劲地挥手，王当真非常听话地走过来，张开手臂温柔地抱起傻孩子进了房间。
    兄弟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光天化日之下，昏暗的房间里，王和傻孩子要做什么？
    又是一日，傻孩子的叫声更邪门了——
    “嘲琅，我的腰好酸，快帮我过来捏捏。”
    享用晚饭中的兄弟们都停下吃饭的动作，眼角的余光不约而同地瞄去。傻孩子又在召唤王了，王一脸受用地抬起手，轻柔地捏了起来。
    “絮儿，昨晚睡得不好么？”
    兄弟们眼神飘忽，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不好，非常不好，嘲琅的身子活像一块石头，躺得我硌骨头。”
    兄弟们的头微微侧了一侧，耳朵竖得老长，王却不再说话了。
    王和傻孩子夜夜共寝……王的精力可真好。
    又是某一日风大浪高的夜晚——
    傻孩子居然在“海狼一号”的最高处拿着鱼竿，钓着鱼，神色似乎不大好。
    “絮儿，在做什么？”王的声音从高处飘下来，所有的兄弟们不由拉长了耳朵。
    “钓美男！”傻孩子语气忿忿。
    他们的王许久都没有声音，不由都抬了脸，仰望。这一望，很不得了。
    月黑风高的大夜晚，王居然调戏娈童，当着月亮的面亲吻傻孩子的额头！
    众人心中一阵发抖。
    傻孩子和王，矮个子和高个子，怎么看都不登对。
    “那小男孩多漂亮，嘲琅为什么不把他买下来？”傻孩子奋力一挣扎，十分不满，“他日那男孩定能倾国倾城，正好给我做男宠。”
    众兄弟抽气，傻孩子傻疯了，捧着王这个金碗，还要觊觎其他的破锅。
    “絮儿还小。”
    “人小心不小。”傻孩子反驳，“吃喝嫖赌乃是我人生四大乐事，嘲琅怎么能剥夺一个小孩子的乐趣！”
    “絮儿，别胡闹。”
    “堂堂海盗王欺负小孩子，我哭给你看！”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飞流直下，听得众兄弟耳朵嗡嗡直响。
    此等无理取闹的傻孩子，为何王如此钟情？
    众兄弟摇头叹息，一代伟人的背后总有非常特殊的癖好，他们的王已经逃不出那傻孩子的五指山。
    自从那傻孩子登上“海狼一号”之后，王的表情越发温柔善变，做事越发小心翼翼，王在深夜出没的身影也多了，和先任的大王一样，站在栏杆边，遥望着大海，除了没有鬼哭浪费的吟诗声，偶尔会听见那傻孩子的叫唤声从房里传出来。
    王变得有人情味了，于是，兄弟们去岸上寻了好几个漂亮的娈童送给大王，男女都有。
    王当场拉了脸，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些娈童一眼，倒是那傻孩子双目亮多了，来来回回在娈童面前走了几圈，一副轻佻样挑着他们的下巴，那眼神宛如一头狼看到了一群小羔羊。
    “叫什么名字？”傻孩子走到一个男孩面前，手指挑着他的下巴，眼睛贼亮，“真是个漂亮的人儿，跟着本公子，保证你吃香喝辣的，想从我么？”
    兄弟们身子抖了一抖，偷偷瞥向王，王的脸早已拉成了猪肝色，眼神极为深邃。
    “这女孩真漂亮，做本公子的小妾吧，保证你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享之不尽。”
    兄弟们已然不敢再瞧王的眼色，不约而同地垂头。
    那日之后，傻孩子一派浪荡公子哥，终日摇着一把扇子，左拥右抱，乐不思蜀，把王弃在了脑后。
    于是，王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他们一天的劳作量也由两日的份量变成三日，由三日的份量变成四日，日复一日地翻倍。直到那傻孩子上了岸信誓旦旦地去考功名。
    那年，傻孩子十二岁，嘲琅已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