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蛋和笨蛋

  程家曦不可遏止的发起抖来，可那双颤抖著的胳膊，却异常用力的紧紧箍住身上人的背，仰起头承受著这炙热的、浓烈的、充满了酒精味的迷醉的││初吻。
  李绍的吻却越来越用力，渐渐的急躁了起来。他的手摸向程家曦的下身，摸到了与自己同样硬热的东西，略微迟疑了十分之一秒锺，又立刻吻上了程家曦那苍白单薄的小腹。
  程家曦被这吻弄得终於呻吟出声，他抓住少年有些粗硬的短发，听到那人边吻著，边含糊不清的一声声叫著：「老师，老师……」
  简单低沈的两个字，却像打在自己耳边的霹雳一般响亮，程家曦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终於流下了泪。
  被进入的时候很疼，对於男人的经验，两个人都没有，更何况一个是急色的醉鬼，一个是不论前面还是後面都是如假包换的处男。
  程家曦疼的恨不能全身都缩成一团，好在，还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说著，「老师，老师……」
  那声音那麽热烈，让程家曦觉得，就这样交给他吧，都交给他吧……
  
  
  
  
  
浑蛋和笨蛋 08
  八
  
  有人说过，事後倒头就睡的男人，是最没床品的男人。那麽，今天李绍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程家曦剧痛之余，已经无暇思考关於床品的问题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趴在自己身上睡如死猪一般的李绍推了下去，扶著几乎要被折腾到散架的腰杆，颤巍巍的勉强走进浴室。
  程家曦坐在浴缸的边缘，看著水龙头里的热水一点一点的没过自己的脚面，脚踝，小腿，忽然打了个冷颤，猛地站了起来，顾不上由於动作过大而扯痛的某处，几步便冲到了浴室的镜子前。
  镜子上蒙著一层淡淡的水雾，他用力擦了擦，看到了镜子中一个哭红了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却被吮得通红的男人。
  程家曦摸了摸镜子里那张不认识的脸，缓缓地举起手，捂住了眼睛。
  ││他不敢看自己。
  不敢看这个刚刚与自己的学生，名义上的弟弟，与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的男人的脸。
  程家曦一直是君子，克己复礼、周正自持，牢记圣人教诲。可他刚刚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趁人家酒醉之时，行勾引之事，不但无耻，更加荒谬！
  他逃一般的钻进浴缸，将头埋进水中，直到快要窒息，才将憋得通红的一张脸伸出了水面。他大口的喘息著，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不会记得的对不对？他喝醉了，明天一觉醒来，就会全部忘记的对不对？
  程家曦努力忽略刚刚李绍在自己耳边叫了无数遍的「老师」二字，说服自己，一定是他酒後认错人了。虽然，这个假设有些莫名的刺心。
  他努力的清洗著自己的身体，好像老头子一样扶著墙壁从浴缸中跨出来，再慢悠悠的将身体擦干，一件一件的套上衣服。
  用尽了最後一丝力气，将一片狼藉的床单从那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身下抽出来，卷成一团，藏在柜子里，终於，虚脱一般，靠在客厅中的沙发里便睡著了。
  
  
  
  果然不辜负程家曦的期望，李绍头痛欲裂的醒来的时候，对於昨晚上了计程车之後的记忆已经一滴无存了。
  他揉一揉额角，黑著脸想：真是有够糗的了││
  居然喝啤酒喝到大醉，这绝对是自己一生中的耻辱大污点。但愿老罗不要到处去宣扬……等等，老罗？他，好像、似乎、可能是与那个gay吧的老板，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者甄敬俞，有、一、腿？！
  李绍彻底惊醒过来，这个世界怎麽了？为什麽一夜之间冒出这麽多同性恋者？
  他想起从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曾经与一个同人女交往过，那丫头满脑子「天下大同」的理想，难道天不开眼，竟真的被那丫头的乌鸦嘴说中了吗？
  李绍不知不觉将自己也贡献到天下大同的事业中去，顿觉天昏地暗，风云变色，险些以平躺的姿势从床上掉下来。
  咦？今天早上怎麽这麽安静？那个男人怎麽没有像往常一样罗哩罗嗦的叫自己起床？再看看四周，不对啊，这明明，是程家曦的房间！
  李绍终於从床上掉了下来，看看自己全裸的，只挂了一条被单的身体，顿时呆若木鸡，一个荒唐之极的假设突兀的从脑子里面冒了出来││我该不会是，把那个人强暴了吧？
  李绍胡乱套上衣服，鬼鬼祟祟的拉开门，心虚的低声叫了声：「老师……」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咦？难道出门去了？」李绍嘀咕著，绕到客厅里面去，却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程家曦穿著一身薄薄的棉布睡衣，正蜷成一团在沙发里面睡著。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紧紧锁著眉毛，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
  虽然现在天气暖和，但穿得这样薄，并且没有盖被子的睡了一整夜，一定还是十分难受的。
  李绍暗骂了一声「笨蛋」，连忙跑过去推他：「老师，快起来进房间去睡，这样会感冒的……啊呀，你怎麽在发烧？」
  程家曦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还有些神志不清，头脑烧得昏沈，下意识的对李绍笑了笑，头更向沙发深处钻了钻，继续睡著了。
  李绍把手盖在他的额头上再次确认了一下，温度虽然不高，但的确是在发烧。
  他看程家曦像一只倦极了的猫一般，缩在一堆沙发垫子里睡著的样子，忽然就十分不忍心叫醒他，一把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很瘦弱的身体，可是抱在怀里的感觉，却是那麽可爱。
  他肌肤微烫，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很容易就传到了李绍的身上。
  李绍握了握程家曦清瘦的腰，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把他放进被子里。一边为他掖著被角，李绍一边骂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一定是昨天喝多了，回到家中便发酒疯，将人家赶到客厅里去睡，自己却鸠占鹊巢，强占了人家的卧室。
  李绍想想刚刚醒过来时全身赤裸的景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很有可能还跳过脱衣舞来著。
  浑蛋啊浑蛋，程家曦为了自己半真半假的病，忙前忙後了整整一个礼拜，居然又被自己挤出了卧室，到客厅里饥寒交迫了整整一夜。
  「啊啊啊││我还是不是人？」李绍边搅动著锅子里的粥，边使劲敲著自己的脑袋。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这个「病号」而疲劳过度，程家曦也不至於会这麽轻易就病倒了。看他睡的几乎连叫都叫不醒，一定是因为太累了……
  
  
  
  程家曦的确很累，即便饿到肚子咕咕叫，鼻子也闻到了清香的米粥味，却依旧不愿意醒过来。
  像现在这样睡著，就很好，温暖的被子，柔软的枕头，懒洋洋的闭著眼睛，舒服的躺著，就完全可以不必去面对那张他不敢面对的脸，多好。
  可惜就如同鸵鸟最终会被凶猛的掠食者从沙堆里挖出来一样，程家曦也终於被李绍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程家曦自欺欺人的想要装睡，全身没骨头的赖在床上，却被那个怪力少年一下子拉了起来，扯痛了某处难以言说的地方。
  程家曦皱紧了眉，还没有来得及痛呼出声，就落进了一个特别温暖的怀抱。
  「老师，醒一醒，我熬了些粥，你喝一点，一会儿才好喝药。你发烧了。」
  程家曦撑开沈重的眼皮，声音异常沙哑：「啊，是吗？」
  「嗯。」李绍盛了一勺粥，放在自己嘴边「呼呼」的吹凉，送进程家曦的嘴里，看著他咽了下去，这才接著说道：「都是我不好……」
  「嗯？」
  程家曦的身体顿时一僵，果然，还是没有忘记吗？
  「都是我的错，其实我的感冒早就好了，只是想要你照顾，所以一直装病，把你支使得团团转……」又是一勺温度刚刚好的热粥。
  程家曦听他这样说，顿时放松下来，下一秒，险些又被李绍的一句话炸飞。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让你为难了吧，真的是，很对不起……」
  程家曦听到这句话，惊悚的同时，心里说不出的苦涩，这是要道歉了吗？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吗？会不会从此以後都看不起自己？
  他呐呐地说著：「啊，没有，这不算什麽……」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身体都发起抖来。
  李绍看他脸色苍白，只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忙将被子围在程家曦的身上，自己也脱掉拖鞋，爬上床，坐在程家曦的身後，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紧张的问：「你怎麽了？很冷吗？」
  为什麽还要这麽关心自己？为了那种事道歉的话，就说明从此以後两个人再也没有关系了吧？怎麽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关心自己呢？
  「昨晚是我不好，我这个人，喝醉以後，就会跳脱衣舞，吓到你了吧，还抢了你的卧室，害你在客厅里受冻。」
  程家曦又被这个家夥的一句话从地狱里拉了出来，这个浑蛋，有话不可以一口气说完吗？
  不过，看来他真的不记得了呢……
  放心之余，还是有点莫名的失落，至於为什麽，程家曦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程家曦本就不是因为感冒而发烧，在被李绍强迫的喂下了退烧片之後，又在床上睡了好半天，下午的时候，便痊愈了。
  李绍像忠犬小八一般围著程家曦团团转，虽然他将头天晚上做过的种种全部忘光，但程家曦并没有感受到那种下床之後立即被冷落的寂寞感觉，心理上的失落也就减轻了几分，身体自然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