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蛋和笨蛋

第18章


  第二天是周六,程家曦破天荒在床上睡到接近中午,错过了最爱的早读时间。他躺在床上,从窗帘缝隙里照射进来的阳光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被子很厚软,虽说季节已经接近初夏,但他一向体弱,总比别人畏寒一些,李绍这个神经大条的家夥,居然会注意到,从此以後隔三差五就将程家曦的被子搬到阳台上晒一晒,所以闻起来,总有一股阳光的温暖香味。
  他把自己向被子深处埋了埋,隐约能够听到李绍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碌的声音,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喂,老师,我们去逛街吧。」
  程家曦刚刚收好讲义,走出教室门口,便被尾随而来、鬼鬼祟祟的李绍堵在了电梯口。
  程家曦习惯性的皱眉,问:「你在说,逛街?」
  李绍笑咪咪的说:「是啊,逛街。」
  「呃……」程家曦扶了扶眼镜,考虑了一下措辞:「我实在不是很喜欢这种活动。」
  李绍点头说:「明白明白,有几个男人会喜欢逛街的?可是老师,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吗?」
  「明天││」程家曦认真的冥思苦想片刻,无果,於是随便猜道:「你的生日吗?」
  「拜托!」李绍翻著白眼猛拍程家曦的肩膀:「明天是你的生日好不好?怎麽会有人这麽糊涂呢?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啊……是吗?我真的忘了。」程家曦声音小小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连自己都忘记了的生日,这个家夥居然会记得,那种感觉,有点││小小的幸福。
  李绍得意万分,连尾巴都翘起来了,自然而然的拉住程家曦的胳膊,「快回家吧,中午简单炒两个菜好了,下午你没有课,我们早一点出去。」
  程家曦犹不敢确定的问:「你说去逛街,是要去……」
  李绍用很不礼貌、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给你买礼物了,这还用问吗?」
  「不行,你是学生,又没有工作,我怎麽能要你去买礼物给我?」
  李绍有些不耐烦地将程家曦扯进电梯,伸手便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别忘了我以前可是全能打工王,虽说在你的教诲下已经金盆洗手了,但积蓄总还是有一点的,我说要去买就是要去买,你少唧唧歪歪。」
  「没、没大没小……」程家曦脸有些红,连反驳都显得没底气,威慑力自然更加谈不上。
  李绍松开了捂住程家曦嘴巴的手,又以下犯上的捏住他的脸颊,扭了扭:「笨蛋,怎麽又瘦了?难道我平时没有喂饱你吗?」
  「你││」
  叮││
  电梯停住了,涌进来大批刚刚下课的学生,李绍闪电一般将手缩回,若无其事望著电梯顶吹口哨。程家曦涨红了脸,捏紧手中的讲义,恨不能突破两人中间重重的脑袋,敲在那人的额头上。
  
  
  
  程家曦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吃过饭了,被李绍的手艺喂刁了的嘴,已经不再习惯外面粗糙的外卖便当和速食,就好像现在这样,李绍说了简单吃饭,却又极精心的准备了午饭,清淡又养胃,处处都能看见他体贴的心思。
  程家曦低头去夹菜,忽然想起对面那个没有节操的浑蛋所换过的历任女友,没有二、三十个,也总有十个八个,从不见他和哪个人长久过,说不定现在自己和他的关系反而是更加适当的││女人都没有耐性,男人的话,更不会长久了吧。
  就像现在这样,从来都没有在一起,所以也不会有分手的那天。
  这样,是不是更好?
  一双筷子很粗鲁的伸到面前的碗里,送来一筷子鸡丝,「吃饭发什麽呆?怪不得瘦的像非洲饥民,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程家曦将脸埋进碗里,就这样吧,真的挺好的。再多要求的话,说不定把他吓跑,从今以後连这样可口的凉拌鸡丝都没得吃了呢。
  
  
  
  两个男人一起逛街的情况很少见,两个长得都可以、称得上是帅哥的男人一起逛街的情况,更是少见。
  尤其是这样一个扑克脸眼镜男与一个吊儿郎当的不良青年这种怪异的组合。
  眼镜男倒是非常整洁,穿著一身古板到极点,可以直接去参加葬礼的衣服,可惜面无表情的板著一张脸,连走路的时候都带著几分僵硬,停下来的时候,就站立得笔直,好似站军姿。
  不良青年顶著一头五颜六色可以媲美孔雀尾巴的短发,松垮垮的牛仔裤上撕破了几个大洞,还做了泼油漆效果,给人很惊悚的视觉享受,脏兮兮的滑板鞋好像刚刚从泥浆里面挖出来一样。
  就这样走在百货公司招摇过市,还真是很赚回头率。
  尤其是两个人之间还在进行著某些很没营养的对话││
  「眼看就要期末了,不见你复习功课,却有空在这里乱逛……」眼镜男说。
  「老师,我拜托你,这个时候不要说这麽煞风景的话好不好?」不良青年抱头哀号。
  「这个时候?这是什麽时候,这是临近期末的时候,我说这话有什麽不对吗?」
  程家曦显然没有发觉自己还有这种张口即是不合时宜的特质,谆谆教诲的很是投入。
  李绍抓住程家曦的胳膊,将他拉进某家以D字开头的专柜前,殷勤的女店员迎了上来,问:「两位需要看什麽香水?我们这里有今夏最新推出的男士香水。」
  「香、香水?」程家曦显然不明白,「香水」这两个字,怎麽可能与「男士」联系起来。
  李绍凑到程家曦耳边,低声说:「你随便看看吧,以我的经济水准,也带不了你去太高级的店,不过这里也还可以吧?」
  「你要送我这种东西?」程家曦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不是女人……」
  李绍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我从没有送过男人东西嘛,不过我记得我妈好像很喜欢这里的东西。」
  如果他刚刚说的是自己的女友A或女友B或女友C很喜欢这家的香水,那麽程家曦很有可能当场光火并且拂袖而去,可他偏偏说的是他母亲,虽然同样是女人喜欢的,但不知为什麽,这却让程家曦根本无法生气。
  他有些别扭的说:「我不用这些东西,太花俏了,我还要上课的。」
  女店员在旁边劝道:「没关系,男士香水的味道都很淡,像这款SILVER SHADOW,是今夏新品,味道很清凉,刚好适合现在的季节,先生要不要试一试?」
  「不、不用了……」
  程家曦有些手足无措的拒绝著。
  李绍将程家曦拉到一边,很老练的和女店员讨论起来:「这款香水是新上市的吗?香调是什麽?」
  「是带有神秘感的东方清新调,前味是以柑橘和葡萄柚为主的水果香氛;中味则是以带有东方神秘色彩的印度香与熏香为主;後味嘛……」女店员笑了笑,「是充满了性暗示的麝香哦……」
  「真的?」李绍眼前一亮,露出中年变态色狼一般的淫笑:「请打包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被推到一边的程家曦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木著一张没表情的脸,凉凉的说:「据︽本草纲目︾记载,麝香倒是可以治疗闭经,我说,你真的要我洒这种东西吗?」
  李绍似乎听到自己和柜台小姐额头的青筋一齐「突突」跳动的声音,表情略带扭曲的说:「……不要理他,请打包这个。」
  程家曦看看那个小小的正方形透明的瓶子,和里面清澈的、淡蓝色的液体,突然才意识到,这似乎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李绍将小巧的购物袋扔进自己的背包里,摇著一根手指对程家曦说:「明天再送给你哦,这样才有意义。」
  「谢谢……」程家曦低著头喏喏的道谢,言语含糊之间,似乎眼眶又有些酸热之意。
  道完谢,李绍半天没有反应,程家曦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去看他,只见眼前的人正带著一脸特别该死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轻佻的看著自己。
  少年柔软的嘴唇微翘著,露出里面玉色的牙齿。
  程家曦脸红了,「看、看什麽啊……」
  李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和程家曦一起看到了一个熟人,苏致信。
  苏致信正打开不远处一间更衣室的门,脸色透著微红,身上穿著一套类似於吸血鬼常用装备的纯黑色西装,雪白的硬领衬衫,脖子下面系著一只淡蓝色的领结。
  他皱著眉毛打量了镜子片刻,对著门犹虚掩的更衣室里喊了句什麽,门再次打开,一个看起来和李绍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钻了出来。
  那男孩子摆出一副和李绍很相似的,特别浑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吊儿郎当的搭住苏致信的肩膀,苏致信毫不客气的将那男孩一拳揍到一边,虽然可以看出完全没有用力,但男孩还是扁了嘴,边碎碎念著,很工人样的蹲在一边,抽出一根菸来叼在嘴上。
  苏致信拧拧眉毛,一把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指了指墙上「无菸商场」的标志,夺过菸扔进了垃圾桶。
  李绍连忙捂住程家曦已经张开了要打招呼的嘴,「老师,我突然很想上大号哎……陪我去好不好?」
  「啊,好,好吧。」程家曦无奈的摇头,完全是个孩子嘛,上个大号而已,还用得著要人陪吗?
  李绍边走著,边想著,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先不说两个大男人为什麽会挤进同一间小小的更衣室,只看他们两个人之间那种眉来眼去的诡异气氛,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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