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死啊!”
霍山上前,一把拉起她,用自己能想象到最无情的声音说道:“红绫,走吧。现在他再也无法纠缠于你了,我用了十分的力,除非大罗神仙降世,他没救了。”
红绫想也不想一把推开霍山,轻轻托起石大锤的头。那张脸已渐渐失去血色,苍白如纸,嘴唇泛青,双眼紧闭,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大锤,大锤,你别吓我!”红绫抓住他的手,唤道,“你醒醒,我还有话没和你说,你别睡,快醒来!”
“你还有话就快说,天晚了下山路不好走。”霍山在旁催促。
“小姐,你好狠心。”红绫抬头,泪眼婆娑,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霍山,“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他救了我,现在我却害了他。小姐,你让我成为恩将仇报的不义之人了啊!”
“不过区区一个山贼,你值得为他痛哭流涕吗?”霍山越说越觉得违心,却不得不继续扮演残酷的王母角色。“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所谓门当户对,虽然我家只是九品官家,好歹也是食朝廷俸禄,与山贼势不两立。”
“小姐,九品官家出来就可以草菅人命?他不过是为一帮兄弟谋出路,未曾为财谋命过!”红绫声泪俱下,低头看着石大锤,柔声道,“他衣不解带照顾我十多天,怕受伤的我不适应泰山寒冷气候,他用了十几个大火盆,柴不够,炭不够,他就自己上阵。每天黑球一般,还差点跌入炭窑。”
“哦哟,那可危险。”霍山很配合地惊呼。
“小姐,他是个好人……”
“嗯,他是个好人,只是和你无缘罢了。”霍山接下话头。
“他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女子,我,不过是一介婢女……”
“婢女又如何,他不也是山贼一个!”
“小姐,你不明白,他祖上出过武将……”
霍山终于明白,红绫是用身份的枷锁把自己锁起来,所以一直不肯表露真情。
“武将有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不定他祖上是武将的时候,你祖上还是他上官呢!”
“小姐,话不是这么说……”
“嗯,他快死了。”霍山指指石大锤,“你如果不想以后后悔,就不要再跟我废话。”
“后悔?”红绫苦笑,“现在算不算?如果我说愿意留下,他会不会就活了?”
“你留下,却不心甘情愿,他也活不了,我一样劈死他。”
“我六岁进霍家,跟了小姐你,早有生是霍家人,死是霍家鬼的觉悟。红绫命贱,生身不由己,何来心甘情愿?”
“你还在废话,他真的要死了。”霍山实在不愿继续与红绫在身份的问题上纠缠不清,浪费时间。“你若要自由身,又不难,我叫爹爹烧了卖身契就是。”
红绫摇摇头,眼中无神,痴痴愣愣看了石大锤一眼,忽然笑了:“小姐,他睡着了,听不见我说什么了。哪怕我现在有千言万语,他都听不见了。”
“红绫……”霍山觉得有些不妥,红绫的神色有异。
“如果有来世,还请你在泰山脚下捡到我,我们入林归野,夫唱妇随。”红绫将脸贴在石大锤已无人色的面颊上,轻声呢喃,“希望下辈子,咱们还能有缘。”
“红绫啊……”这丫头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大锤,我现在答应你,咱们来世做对恩爱夫妻,让你天天喊夫人,好不好?”红绫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充耳不闻霍山的叫声。
霍山有些慌神,这刺激会不会太过,让好红绫一下子疯了?如果真是这样,她非但没做好事,反而办错了。
“红绫,我跟你说,其实……”
霍山想要解释,却见红绫站起来,摇摇晃晃,向着柱子走去。
“红绫,听我说,石大锤他没…...唉,你要干什么,你,你去哪里?”
说时迟,那时快,霍山正在思忖要如何开口,只见红绫加快脚步,对着柱子猛冲过去。
“石大锤,还不起来,你的夫人要自尽了!”
俗话说,为得牡丹花死,来生艳福不愁。霍山这一声喊,硬生生把石大锤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横腰抱住准备要撞柱的红绫。动作迅速,生龙活虎,直看得周围观众啧啧称奇。
“大锤,你这是回光返照?”红绫冷不防被人抱住,仔细一看却是死而复生的石大锤,又惊有喜。
霍山深深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这须臾间已冷汗淋漓,门口的山风一吹,竟有些打颤。“红绫,你刚才真吓死我了。石寨主,你得好好给我压惊,这一场演得太辛苦了。”
“那是,那是。若不是小姐,我恐怕到现在也不会明白红绫的心意。”石大锤连忙赔笑。
“小姐,大锤,你们?”红绫看着二人神态,方自醒悟,“你们原来是做戏!”
“红绫,如果不做戏,你又怎么会痛快表明自己想法呢?”霍山走上前去,拍拍红绫的肩,“你啊,思来想去的,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想要的时候就要抓住,否则只会后悔一世。”又拍拍石大锤的肩,说道:“石寨主,我是送佛送到西了,接下去看你自己了。”
石大锤紧紧牵了红绫的手,嘿嘿一笑,黝黑的脸膛几乎灿出一朵花来,不住道谢:“多谢小姐成全,多谢小姐成全。”
“小姐,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串通的?”
“就在刚才,你背过身去的时候,我跟他说‘装死’,本以为他不会领会,结果,他装得比谁都像!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霍山解释。
“是啊,我不知怎的就明白了,小姐后来在我嘴边涂了点朱砂流粉,看上去就像是鲜红血迹了。”石大锤补充道。
霍山抚掌笑道,“看来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愚钝之人,也有聪明的时候啊。红绫,你倒是有眼光,挑了个好夫婿呢。”
红绫双颊飞红直至耳根,好似涂了最浓的胭脂,神态娇羞,任由石大锤牵着自己的手,也不甩开。
“好,既然两情相悦,就由我做主,你就留下做夫人吧。不过石寨主,你可得好好对待我们红绫,如果你敢负心,落在我手里,那可不是做戏啦。”霍山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是一定,如果我敢负红绫,定然不得好死。”石大锤信誓旦旦,诚意昭昭。“小姐,既然你是我家夫人的小姐,也就是我的小姐,以后只要你一声吩咐,敢当寨一定赴汤蹈火!”
“不用,不用,我哪用得着找你们帮忙啊,又不是要干什么大事,我这次去京城,就是找个人而已。”霍山看了一眼周围静默的围观者,甚感奇怪,“对了,石寨主,你这些兄弟倒是真能沉住气,你死了又活了,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嘛,跟不存在似的。”
石大锤憨憨一笑,道:“我这帮兄弟,别的不敢说,特别听我号令,只要没有寨主令下,他们是不敢说不敢动的。”
霍山倍感惊奇:“真的?这倒是和军队有得一拼啦。看不出,石寨主,你训练队伍有一套嘛。”
“红绫也说了,我家祖上出过武官,留下几本残破兵书,我虽然文章不通,但是我娘从小把那兵书当故事给我讲,就记住了。”石大锤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那本书到我娘去世,我翻来覆去听了十年还多,组寨子的时候就用上了。”
“不错,不错,可惜你这样的人才,要在这山寨中讨生活。”霍山摇摇头,“不过山寨生活倒是自由,比拿俸禄的来得自在,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们春秋之际会在山上劳作,只有冬季没有食物的时候会做些无本生意。不过,小姐你放心,我们从不害命,劫不到就不劫了,从没有强求的。”
“嗯,这情况,我也有所了解。”霍山想起刚到泰山脚下的时候,虬髯汉子带人来劫的情景,“不过,你们明劫不成,还暗偷啊。我就是为了一个马鞍来的。”
“马鞍?”石大锤眨眨眼,一副“我不明白”的表情。
“呃,老大,”一直在旁做静默木偶的虬髯汉子开口道,“那马鞍,本来是我们兄弟打算弄来给夫人的,夫人一直喊着要下山,咱们也没有一副合适的鞍子……”
“还不快去拿来,还给小姐!告诉你,以后再不可做这样的事,劫就要明劫,偷偷摸摸的,跟小偷有啥区别,别坏了咱敢当的名声!”石大锤喝道。
霍山低头掩饰笑意,这敢当寨管理得比军营还严,只是太过大意才让她混了进来,看来红绫以后有必要整顿一下防守了。
“石寨主,你可以叫你这些兄弟解散了,拿到马鞍,看了你们拜堂,我就下山。至于你们的喜酒,我从京城回来再补喝,你现在去准备喜堂洞房吧。”
石大锤欣喜不已,连忙谢过,依依不舍放开红绫,准备去了。
“小姐,你还打算继续北上?”红绫关切地问道,“你一个人北上,总叫人不放心,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寻姑爷吧。”
“你就安心在这里做寨主夫人,我回来就来看你。等回家,我就让爹把你的卖身契给烧了。”霍山拉着红绫在忠义堂的椅子上坐下。自从起床,早饭没吃,又站了许久,还演了场戏,现在精神一放松,顿时觉得吃力,站也不想站了。
“谢谢小姐。”红绫感激涕零。
“另外,总是做这无本买卖实在不长久,你想办法让他们做些正当生意,毕竟是一帮年轻力壮的,要做些事还是来得及的。今后都还要成家,不能让他们家人跟着担惊受怕吧?”霍山谆谆叮嘱,“打家劫舍的事,虽然现在官府不管,难保以后,所以能收手时就收手,别做了刀下冤魂。”
“小姐,我记下了。”她家小姐竟有如此成熟的想法,令红绫有些吃惊,她一直当霍山是喜欢胡闹拆楼的官家无知小姐,这几个月不见,居然长大了许多,想是路上遇了些事,才会成长吧。那傅公子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却做出那么没有人情的事,抛弃新婚妻子,宣告失踪。所以,她对于读书人都有了芥蒂,也因此觉得石大锤的爽快直率更加可靠。
正当主仆二人嗟伤叹离的时候,去拿马鞍的虬髯汉子气喘吁吁回来了,双手空空,满脸惊疑之色。
“哎,马鞍呢?”霍山问道。
“马鞍,马鞍不见了。”虬髯汉子回答,吞了口唾沫,“奇了怪了,我明明放在仓库里最隐蔽的地方,怎么就不见了呢。那锁还好好地呢!”
霍山闻言一惊,这马鞍可是必须得要回来的,否则她怎么面对纪离言,怎么应付乔岚的冷嘲热讽呢。
此时,林今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霍山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霍山点点头,跟着林今赫走出堂外。
待行至堂外步道无人之处,霍山停步问道:“你怎么知道马鞍在哪里?”
“因为马鞍在我们手上啊。”林今赫笑吟吟答道。
“你们,你们是谁?”霍山谨慎地问。
“你说呢?”是黄成的声音,从步道边的大树后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纪离言。
霍山先是一愣,随机喜道:“纪大哥,怎么你们也来了?”
纪离言沉默不语,倒是黄成,一看自家公子不打算回答,接口道:“我们来帮你啊,不过看你已经手到擒来,也就不去抢你的风头了。”
霍山微笑着点头,偷瞄纪离言,他喜怒不形于色,完全猜不到在想什么。莫非是因为她私自上山而生气,又或是延续了之前的无名之火?猜人心思一向不是她霍山的拿手本事,索性不猜。再说,他生气关她何事,不过是同路而已,不管生疏熟络,最后总归要各奔东西。思及此,她心境豁然开朗,却对林今赫很是好奇。
“二当家,你也是他们的人?”
林今赫嘿嘿一笑,背过身,将脸上面具揭下,露出了乔平的面貌。
“哎呀,乔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一手呢。”
霍山甚是惊奇,硬要将乔平的面具借来看看,乔平拗不过她,只得给她一看。
“这东西,贴上就变成其他人,真是好用。”霍山兴致高昂,完全忽略了纪离言在一旁有些出神的凝视。
霍山把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红绫的喜宴,既然马鞍完璧归赵,她就可以安心坐下喝杯喜酒再上路了。于是,她带着纪离言一群人,浩浩荡荡作为红绫的娘家送亲人,让红绫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敢当寨寨主石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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