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啊呀！”几个人同时惊呼。
    霍山惊呼，因为她触到一个湿漉漉，暖呼呼，赤条条的胸膛。
    狐狸眼惊呼，因为刚才那惊险一幕及门口乍现的两个熟人。
    门口刚进来的一人惊呼，因为见到了这里不应见到的某人。
    而唯一不曾惊呼的，却是随手捞回霍山，此刻软玉满怀的那个。
    “沦凡！”
    “霍老弟！”
    “纪大哥！”
    一滴水，顺着纪离言额前乱发，迟迟缓缓，犹犹豫豫地滑过刀刻般的腮骨，线条明朗的下颚，不偏不倚落在霍山的手背上。那滴水仿佛带了岩浆的温度般滚烫，令霍山陡地一惊，慌忙从灼热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似乎再不离开，便会像水汽一样被蒸发至无形。
    “你在这里干什么？”纪离言愣怔片刻，看看霍山，又看看已经半身无物的狐狸眼，语气阴沉。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霍山如被惊到的兔子，倒跃三步，本想与纪离言拉开距离，却又撞上了同样赤条条的沈沦凡。“啊，沈公子，你也在此？”她再次诧异惊呼，双手掩目。
    “是啊，真是奇遇。”沈沦凡慨叹。
    纪离言伸手取过两条围布，一条迅速围在腰间，另一条递给沈沦凡。
    “你们二位和这位锲而不舍的‘贾’——公子看来甚是相熟啊！”狐狸眼若有所思来回打量了几圈，开口断言，仍不忘将“贾”字拖长，带着促狭的意味。
    “还不出去！”纪离言一把抓起霍山的手臂就往外拖。
    “我来，是，是抓骗子！”霍山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一指狐狸眼，“他是骗子！”
    沈沦凡眉头扬起，双目大睁，一张嘴几乎可以放下一只鹅蛋。霍山甩开纪离言，几步奔到狐狸眼面前，抄起一件衣服，双手用劲，嚓地撕开了。一块玉佩掉落在衣服堆里，悄无声息。
    “这就是证据！”霍山举起玉佩，“燕舞姐姐说，骗子就带着这块玉佩。”
    “燕舞姐姐？”纪离言皱眉。
    “是啊！”霍山得意一笑，“九阳巷烟波楼的老板娘燕舞姐姐，她亲口说的，骗子衣着华丽，风度翩翩，带着一块玉佩招摇撞骗，专骗单纯女子。”
    “你确定是这块玉佩？”纪离言语气不善。
    沈沦凡不知何时将他们的衣服都取了来，拿给纪离言道：“纪兄，先别跟霍老弟生气，把衣服穿上了，咱们到外边找个地方好好说。”
    “离言，你这位朋友倒是有趣得紧。好，看来你们已泡完了，我也不泡了，就出去好好聊聊如何？”狐狸眼对那伙计说道，“把我替换衣物拿来，这件，”他瞄了一眼霍山手中随风飘零的破碎内衫，“恐怕不能穿了。”
    “是，祺王爷。”伙计连忙领命而去。
    霍山眨眨眼，祺王爷？
    “小山，你打算这样盯着我们到什么时候？莫非你喜欢看男人穿衣？”纪离言心内火起。早知是她，就不该扶她，好好让她摔一跤，清醒清醒。
    “啊？喔！”
    霍山赶忙扔了手中破衫，只觉脸上火烫，胸口血气翻涌，不知是这汤池的温度，还是刚才的酒劲，让人燥热难忍。她银牙一咬，背转身，一手抓住心口衣衫，借以强压心中烦躁之感，另一手紧紧握住证物玉佩，直至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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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阳巷，烟波楼。
    “什么？”霍山跳起来，高高举着那块她以为是证物的玉佩，“这不是你说的那块？”她伸直手臂指着此刻眉弯眼笑的狐狸眼，“他不是你说的骗子？”
    在得到燕舞的肯定后，霍山跌坐在梨花椅上，双手捂脸，只觉面上好像烈火燎原一般热不可挡。惨了，惨了，这是丢人丢到外婆家了，她大义凛然地跑到男用汤池去，不顾脸面看着陌生男子件件脱衣，甚至还与两个熟人“坦诚相见”，几乎将人家全身上下一览无余……虽然身材不错，很有看点，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关键是，她竟然一开始就跟错了对象！
    怪不得纪离言一直沉着一张百年不见阳光的阴脸，任谁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在男用热汤单间，逼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脱衣服，都会遐想万千的吧，更何况自己也被顺带着泄了萶光。但是他也太小气了，看人家沈节度使的公子，不也一样萶光外泄，现在还不是温文微笑，毫无愠怒之色吗？
    “呃，我头晕，你们各位慢聊。”霍山手扶额头站起身来，刚想离开，忽然想起手中玉佩，犹豫了一下，走到狐狸眼祺王爷面前，福了一福，道：“祺王爷，所谓不打不相识，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这乡野村妇一般计较。”
    祺王爷的狐狸眼挑了一挑，接过玉佩，笑道：“嗯，我们也算不上是不打不相识，应该是不脱不相识吧。”
    霍山此刻恨不得地上赶快裂条缝，好让她钻进去。“祺王爷，小山刚来京城，人生地疏，有什么对不住的，还望王爷您海量汪涵多多包容。”
    “其实，被人看也没什么，从小到大，乳母，宫女，看过我的人也有不少。不过，被霍姑娘这一看，味道倒有些不同呢。”
    “王爷您……”霍山的头愈发疼了。
    “嗯，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子如此虎视眈眈下脱去衣衫，我常琮长这么大，这件事倒是头一回，有趣，有趣！”
    祺王爷常琮自顾自笑得枝摇叶坠，纪离言的脸却青白起来，他看了一眼霍山，说道：“不是头疼么，早些休息去吧。”虽然语气温和，却有一股命令的态势暗含其中。
    “嗯，那小山告退。”
    “等等。”祺王爷显然意犹未尽，“如此有趣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莫不是这烟波楼的姑娘？”
    霍山一怔，正待回答，纪离言抢先道：“她乃无知村姑，王爷无需知道她名字，我想王爷再见她的机会也不会多，因为她不是这京城人，更非烟波楼的人。”
    祺王爷看看纪离言，又看看霍山，若有所思点点头，笑得别有意味：“离言，她是你的人？”
    霍山几乎被空气呛到，连忙摇头摆手：“王爷你误会了，我与纪大哥只是普通朋友。对不对，纪大哥？”
    “唔。”纪离言轻应一声。
    沈沦凡此时插嘴道：“不错，王爷，你可别误会了，这纪离言何许人也，京城首富之子，哪会瞧上霍老弟呢。”
    “京城首富之子？”霍山吃了一惊，“不是小本生意人么？”
    沈沦凡瞥了一眼纪离言，回道：“你觉得像么？其实我也是待你们走后，才想起这一茬的，京城首富纪家大名鼎鼎，在扬州我竟会看走眼。要不是这次家父有事要我来京城，我也还蒙在鼓里。”
    真真佩服瑶蕊识人功夫，她单单一看，就觉察出纪离言不同于寻常小商人，而她霍山，竟傻乎乎地相信这纪大哥是小商户，不过比普通商人气质好些罢了。好吧，虽然一直自诩只是单纯不是蠢，这次也算马失前蹄，她认栽。唉，头疼，头疼！也不知那万秀阁的酒搀了什么，从涤尘雅筑出来更是昏沉，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首富，一样做小本生意，沈兄莫要笑话离言了。”纪离言清风薄雾地一笑，算是把这个问题轻描淡写带过了。
    燕舞一直在旁观察在座四人，终于理出些头绪，一个个盈盈福过，娇声道：“今日我这烟波楼贵客满堂啊，祺王爷，纪家公子和沈节度使公子，你们三位纡尊降贵，真叫这小楼蓬荜生辉。而且几位又都是小山朋友，便由燕舞略尽地主之谊，代小山招待各位吧。”她向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扶着头重脚轻的霍山去厢房休息了。“各位稍等，燕舞去准备一下，少时便来。”
    “哎，我还不知道她名字呢。”祺王爷望着霍山远去背影，很是不甘。
    燕舞斜扫一眼纪离言，眼珠一转，说道：“王爷，你下次见她，叫她小山便可。”
    祺王爷将就着点点头，说道：“小山，这个名字也颇有趣。”
    纪离言心一沉，祺王常琮为人不错，与他也算好友，却白玉微瑕，在男女□□上颇多流连。看来，以后要让他少见霍山为上。
    “离言，你在盘算什么？”祺王爷眯起一对狐狸眼，墨玉般的眸子转了又转，“如果，她是你的，我便不多说，如果不是……嘿嘿……”
    “王爷，您别多想了，这小山啊，”沈沦凡叹口气，“她已有夫婿，而且就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