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霍山呆呆地,眼神带着一丝浑浊,好似明珠蒙尘,失了应有的灵动光彩。“不过,好像也不陌生,奇怪。”她喃喃,脑中忽然浮出许多面孔,唱戏一般,纷乱复杂。这突然涌起的影像,顷刻塞满了整个脑子,她忍不住双手抱头,狠狠地摇了摇。
纪离言见状,连忙放下手中水杯,走了过来:“小山,是否头疼,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霍山不语,只是紧紧抱着头,脑中混乱更巨,无数个人,无数张脸,无数件事,无数地方,好似八月十八的钱江潮,在小小的头颅里横冲直撞,信马由缰,几乎要从百会穴喷涌而出。她不由自主敲打起来,希望能够将这些喧闹都敲出去,
“来人,快去叫大夫!”纪离言高声叫道。他一把揽过霍山,将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前,牢牢拥住。
这温暖怀抱,宛如一剂镇静良药,霍山不由得慢慢放下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靠着在那宽厚胸膛上,默默不语。那些繁芜的画面和嘈杂的声响,竟都渐渐远去,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脑中不再混乱无序,阴霾退散,留下一片澄空清明。
“小山,你感觉怎样?”感到怀中人停止了动作,纪离言柔声问道。
“不必担心,我没事,纪大哥。”霍山缓缓抬起头来,双眼竟恢复了光彩,润泽清亮。
纪离言低头,望进一双清澈如泉的明眸,细细端详之下,发觉那眼神不再浑浊呆滞,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山,你记起我了么?”他小心探问,盯着那张小脸,生怕霍山再次变得记忆不清。
霍山双眼忽闪了几下,陡地一把推开纪离言,急急道:“哎呀,纪大哥,怎么咱们离得这么近,你又怎会跑到我的床上?”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头匆匆步入,身后跟着一位背着医箱的大夫。
“公子,大夫来了。”
纪离言起身让位,在一旁看大夫为霍山诊脉。那位大夫是京城名医,多为达官贵人诊治,医术可谓精湛,但此时摸着霍山的脉,却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下巴的山羊胡几乎都要被捋掉了。
霍山睁大眼睛,看着大夫表情不定,心中十分奇怪,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大夫,你这为难的样子,莫非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小山,不要胡说。”纪离言轻斥。大夫的样子,也让他心中忐忑,却又不能在霍山面前表现出来,面上虽然平静,实际如坐针毡。终于等到诊完脉,他陪着大夫走出客房,刚到门外便一把拉住,压低声音询问情况。
“仍然是?”听清大夫的话,纪离言眉头紧蹙,有些不置信地问道,“她真的只是气瘀血滞?”
大夫点点头:“老夫号脉所得,就是气瘀血滞,但……”
“但?”
“但不知为何,似乎越用药去血化瘀,这气阻之症越明显。纪公子,这位姑娘的病症,实在少见,老夫行医多年,倒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按老夫的经验,还是多问几家医馆的好。”
“那,谢谢先生。来人,随先生去开方子。”纪离言送走大夫,转身一脚刚踏入门槛,就听见霍山在大呼小叫。
“什么,我睡了一个月?已经开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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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青袍似春草,草长条风舒。
入春了。
枝头嫩芽俏生生地,在一堆光秃枝杈中冒出尖来,与地上微露端倪的小草儿遥相呼应,一阵微风吹过,幽香又淡雅的泥土气息,伴着清新的草香,在温暖灿烂的春光中,与野花翩然共舞。那星星点点的红粉翠绿,在灰暗的老枝旧节间,显得格外楚楚动人。仿佛初出闺中的少女,羞答答地,却掩不住那份娇媚,娉娉婷婷。
霍山坐在窗前软椅上,凝望窗外。庭院中,绿色尚未重夺大地,但是那林间石缝中的点滴春意,却让她忽然想家起来。入春了,江南应是桃红柳绿,这京城地处北方,自然看不到盎然□□,若是此刻在家,娘亲一定开始采摘艾草,为清明做准备了。虽然已经托书回家,却不知父母是否安好。出门已是半年有余,虽然书信未断,毕竟遥隔千里,她不敢在书信中写傅郎的事,也不知如何去写。不知为何,她渐渐地不再那么思念他,连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事,都慢慢地模糊起来,而那些事,原本应是刻骨铭心的。
“霍老弟,春景虽好,但寒风依然料峭,你才刚好一些,不要着凉了啊。”沈沦凡提着一只鸟笼从门外迈入,看到霍山在窗前愣愣出神,朗声说道。
大半月前,纪离言将昏睡不醒的霍山接回自己府中后,便将她受伤昏迷之事告知烟波楼,沈沦凡自那时起,便日日探望。自从霍山醒来,他更是一日两探,四处寻找有趣的物什,带来供霍山解闷。
“来,看看我今天带来什么了?”沈沦凡扬扬手中鸟笼。
霍山扭头望去,原来是一只白鹦鹉,红喙长尾,两只眼睛又黑又圆,看上去十分伶俐。
“沈公子,它会说话吗?”霍山扶着椅子站起来,盯着那鹦鹉。对鹦鹉,她并不陌生,小时候傅伯伯的书房里有一只会学舌的鹦鹉,活泼可爱,因此她央求爹爹买过两只,一只不小心被她喂错草食,一命呜呼,另一只被飞镖射中,驾鹤西去,这两只可怜的鹦鹉,从到她家至死,都还未开过一次口。傅郎为让她开心,偷偷将自家书房中的鹦鹉偷出来,她又一时大意,让那鹦鹉淋了雨,一病不起,升天去了。为此,傅郎还被罚抄论语,闭门思过。从那时起,她再不敢养鹦鹉,似乎鹦鹉与她命中相克一般。
沈沦凡将鸟笼放在霍山面前窗台上,从桌上花瓶抽了一截花枝,递给霍山:“你来教它,它就会说了。”
霍山连忙摇头摆手:“不敢不敢,娘亲说我是残鸟手,尤其是鹦鹉,一旦到了我手中,没有一只能活命的。”
“不怕,有本公子在,一定保证它寿比南山。”沈沦凡一把牵过霍山的手,将花枝交到她手心。
霍山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扶歪了椅子,失了重心,几乎就要跌倒。沈沦凡伸手一揽,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几乎就要拉到怀里。
“哎呀。”霍山轻呼,一把推开他,靠在椅背轻轻喘息。
沈沦凡眼神黯了一下,随即淡然一笑,将手放开。
“沈公子,我不是……”霍山嗫嚅。沈沦凡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刚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见他的神情落寞,心中竟有些不忍。“我只是……”
沈沦凡摇摇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霍山咬住下唇,不知该说什么好,转着手中花枝,忽觉自己变得十分别扭,想当初也算是江湖儿女,何时竟开始变得扭捏作态,会在乎这一点肌肤相触。这一受伤,莫非连性情也伤了?
室内变得很静,除了那只鹦鹉偶尔发出些声响,其余再无别的声音。
“沈公子,用花枝就能教导鹦鹉么?”为了打破这尴尬僵局,霍山拈起花枝,伸向鹦鹉。
“没错。”沈沦凡折来另一花枝,拨动了一下笼中食罐,“要恩威并用,听话给食物,不听话用花枝,就一定能教出来。人也好,鹦鹉也好,都一样。”
霍山歪头笑道:“沈公子天天拿好东西给小山,莫非也是在教导我么?”
“我可没拿着枝条来抽你,只有恩没有威,不算不算。”沈沦凡放下花枝,摸出一包小米,在霍山面前晃了晃,“这就是给鹦鹉的恩,你要么?”
霍山探手一抓,本以为定会拿到那包小米,谁知沈沦凡动作更快,将小米向身后一藏,她扑了个空。
“不准藏到身后,明知我身体还未恢复,动作不灵活!”霍山佯嗔。
“好,那我就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看你能不能拿到。”沈沦凡将小米包又在霍山面前晃晃。
“好啊,如果我拿到,你便负责教会这鹦鹉说话!”这么近还拿不到,那就是不她霍山了。虽说她身手还未还原,但是拿个东西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教鹦鹉说话的精细活,她这粗人可干不了,不如叫沈沦凡教好了给她,乐得捡个现成便宜。
“如果你拿不到呢?”沈沦凡反问。
“那,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了。”
“君子一言。”沈沦凡笑呵呵地点头。
“快马一鞭。”
话音刚落,霍山便倏地逼近沈沦凡,伸长手臂抓向小米包。谁知这小米包看似就在眼前,却油滑如蛇,怎么也抓不到,她只得绕着沈沦凡上抢下探,宛如蝶绕花枝,却沾不到半粒花粉。
“嗯咳——”
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咳嗽,像是有意让他们听见一般。
“纪大哥,你来啦。”霍山停下动作,看着站在门口的纪离言。
“小山,你刚有些力气,不要多动,大夫嘱咐还要休息。”纪离言说道,慢慢从门口步入房中。刚才屋里的两人你追我躲,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让他心中有些不快,好似有一口气堵在半当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无妨无妨,纪大哥,沈公子带了鹦鹉给我,你看好不好看?”霍山一指鸟笼。
“好看。”纪离言顿了顿,对沈沦凡笑道,“沈兄真是有心,离言不在之时,全靠沈兄照顾小山了,离言在此谢过。”说着,对沈沦凡拱手拜谢。
沈沦凡愣了一下,敛衽回道:“好说好说,霍老弟与沦凡同在江南,她的事也算是沦凡的份内事,纪兄不必客气。”
“二位,霍山还未残疾,仍能自己照顾自己。”霍山白了二人一眼,不动声色靠近沈沦凡,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小米包,跳开几步,双眸笑意盈盈,得意地高举战利品,“沈公子,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抢到这包小米,便教鹦鹉开口说话。”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迅捷干脆,沈沦凡被抢了个措手不及,只得摇头苦笑道:“霍老弟,你这几下,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放心,沈某绝不食言。”
霍山握着小米包,瞟了一眼纪离言,那眼神犹如刚得了糖的稚嫩孩童,天真直率,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她正洋洋自得,突然脑中一丝刺痛闪电般划过,手中小米包滑落,散了一地。她蹲下身子,双手抱头,那针刺似的痛从太阳穴一直漫伸到百会穴,进而覆盖整个头颅,脑中宛若有百只蚂蚁在啃咬撕扯,痛不可遏。
“小山!”
“霍老弟!”
纪、沈二人同时疾奔上前,同时伸臂要抱,四只手臂交叉之时不由得对望了一眼。沈沦凡缩手,看纪离言抱起霍山,默了一瞬,旋即向外走去:“我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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