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44 第四十二章:话里有话


纪府花园,春阳暖暖。
    霍山倚在假山石上,思考着如何跟纪离言开口。沈沦凡已打算近日动身,她也会跟着返乡。然而,每次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吞了下去,似乎“离开”二字,有千斤之重。到底为何如此留恋,她也说不清楚,这一个多月,对于他的依赖,竟然成了一种甩不开的习惯,好似吸食五石散的人,上了瘾,便再也离不开了。
    是了,一定是因为受伤的关系,每当头疼难忍,他总会在身边,久而久之,他演化为一副精神良药,比那些大夫开的药方还灵。没错,她一定是怕,万一路上头疼发作,没有他在身旁该怎么办?
    霍山啊霍山,怎么越活越胆小呢,不过区区一个头疼,难道还想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就算她肯,他也未必愿意……她摇了摇头,将心中杂念驱除。怎么会联想到一辈子,莫非真的应了那句话:春日春意浓,春到春心动?
    忽然,一阵低语不请自来,随风轻轻飘进霍山的耳朵。也不晓得是否因祸得福,头疼频发之后,竟变得耳聪目明,听力眼力比未伤之时好了多倍。本就练过功夫的她,视听能力已超常人,如此一来,更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连林中针叶落地声都几乎可辨。
    “此地是否安全?”
    “总比王爷的正厅不惹眼。”
    “也是,现下所有人都盯着本王那小宅子,连如厕都有人听墙角,委实危险得紧啊!”
    竟是祺王与纪离言,在花园荷塘的听风亭中,窃窃低语。
    按理说,他们的位置处于荷塘正中,周围没有屏蔽物,视野开阔,声音容易散失,是个很好的议事地,然而他们不曾料到,霍山的听力已非常人可比,距离虽远,他们的话却依然能听个七八分。
    这一听不要紧,原来是说诏书之事,霍山不懂朝廷纷争,何况老爹有谕,可管黎民事,不管朝廷事。为百姓打抱不平这种事义不容辞,而争权夺位勾心斗角此类则要退避三舍,她霍山一介平民,不该听的还是不听为好。
    “咳咳——”霍山故意大声咳嗽,站在显眼之地伸了一个懒腰。
    蹭蹭蹭,三条黑影倏地将霍山围在当中,无音无声,端的如鬼魅一般。霍山一怔,这三人来得突然,毫无先兆,饶是她听力出众,竟没听到他们动作之声。
    “是自己人。”纪离言连忙出声。
    “是么?那你们退下吧。”祺王一挥手,三个黑衣人又如烟雾一般,凭空消失了。
    “啊呀,是王爷!”霍山睁大眼睛,装出讶然慌张的样子,向着亭子屈膝施礼,喊道,“小山靠在山石上盹着了,不知王爷在此,刚才惊了王爷,还望恕罪。”
    “小山,这春寒透衣,你怎么能在山石上睡呢。”纪离言皱眉,“快回房去,当心头疼又犯。”
    “离言,还说你的花园清净,不一样隔石有耳?” 祺王狐眼半眯,凝视霍山片刻,嘴角微微扬起,笑道,“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不是本王府中那擂台得胜的婢女么?”
    霍山一愣,没想到祺王竟还记得比武招仆之事,她只当没有听见,又施一礼,喊道:“王爷与纪大哥既然有事商议,小山不便打扰,就先告退了。”语毕,移步便要离开。
    “等等。”祺王扬声。
    蹭蹭蹭,三条黑影屏风一般挡在霍山面前,来如闪电去如风,这轻功绝不是一日两日的修为。霍山扫了三人一眼,黑衫黑靴黑面罩,六只冷冰冰的眼睛,如果不是那眼珠会转,她真以为这是三具牵线木偶,没有半丝活人生气。
    “把她带过来。”又是祺王。
    霍山见无法走脱,索性大大方方向着听风亭走去,她与这狐狸眼之间的纠葛,看来还真是欲断难断。
    “你我又见面啦!既然老相识,那如实告诉本王,你刚刚听了多少?”
    这就是祺王最关心的问题。
    “她大病初愈,头昏脑胀,能听多少,王爷你多虑了。”纪离言摇头,“何况有你三位侍卫在旁,她离那么远,又怎么可能听到?”这汪浑水,霍山趟不得,单纯如她,一旦陷进来,恐怕再无抽身机会。
    “听什么?”霍山茫然问道。她不是傻子,这种事,能躲则躲,还是装没听见最好。
    祺王哈哈一笑:“我们在说诏书之事,你听了多少?”这丫头先是一路追踪他进汤池,而后扮成婢女混进他府中,这次又正巧在他们议事时出现,她越是显得茫然,他越觉得有问题。
    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诏书?”霍山摇头,“有人提过诏书?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祺王眸子一转,叹气道:“原以为你能帮离言解围,看来也是空欢喜一场。”
    “解围?”霍山不解。
    “小山,你头还疼么?”纪离言忽地插话,“看你脸色不好,怕是刚才受凉了。”
    霍山立刻意会,一个趔趄,向亭柱靠去:“哎呀,头好疼!怕真是着凉了呢!”
    祺王狐狸眼转了转,长叹道:“既然如此,就去休息吧。唉,本王最近事多繁杂,想休息也休息不成,除了书斋还是书斋,深夜无眠,真是苦恼。那门前四株多宝树,都没时间照顾,枯黄了,可惜了!”
    霍山心中一动,这王爷话里有话,似乎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小女子告退。”且不管他想说什么,先避开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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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四棵多宝树,树影重重。
    一条黑影,腾越翻蹿,在院中多宝树上停了一停,轻轻点了树干,跃到屋顶之上,掀开瓦片,向屋内观望。烛光映着那黑布面罩,莹莹发亮。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皓月当空,怎么就没人来陪本王喝酒呢!寂寞,寂寞啊!”房间内,祺王爷高举白玉碗,大声叹道。
    黑影悄悄放回瓦片,跳下屋顶,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蹲下身来,侧耳倾听。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好酒好碗,却没有好伴!孤单,孤单啊!”祺王爷又在屋内唉声叹气。
    院门处传来脚步声,黑影身手敏捷,一个倒钩挂上廊梁,隐身于廊檐之中。原来是个小丫头,端了一碗桂圆莲子羹,向院内走来。趁小丫头开门送羹之际,黑影从廊檐跃下,一闪身,悄无声息进了屋子。小丫头放下羹,退出屋子,顺带把门关了。
    “闭门过客稀,读书秋夜永。相对两无言,孤灯吊形影。孤单啊,寂寞啊!”祺王常琮背着手,仰天慨叹。
    “莫叹了,这不是来了么!”黑衣人从柱子后面站出来,低声道。
    祺王毫不惊慌,反而哈哈一笑,转过身来:“终于来了。本王以为,小山姑娘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呢。”
    “拜见王爷。”黑衣人摘下罩面,敛衽一礼。“如王爷所邀,霍山来了。”
    祺王悠悠然踱近霍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小山姑娘,本王没看错,果然有胆有识。”
    “过奖,不知王爷叫霍山深夜来此,是何用意。”多宝树,书斋,深夜无眠,霍山觉得蹊跷,一探之下,居然歪打正着。
    “简言之,太子要诏书。”
    “小山哪有诏书?”
    “只要皇上醒来,便有了。”
    这些话她都在花园中听过,也想过无数遍。她不是大夫,就算是大夫,也没有把握能让皇上醒来。霍山心中一动,背过身,从怀中摸出一只粉盒。
    “小山姑娘,送给本王?”祺王接过粉盒,墨玉般的眸子星光微闪。“莫非是定情物?”
    霍山撇嘴干笑,指指粉盒:“这粉盒内有一张药方,若能集齐这些药物,或有回天之力。不过……”
    “不过?”
    “不过,这些药实在难以集齐。”
    祺王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巧,真巧!居然,这几味珍药,本王府中刚好有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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