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追老鼠

第32章


 ──────────汉乐府.善哉行
「五弟!」
白玉堂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魁梧的身体,一双写满关切之意的碧绿眼眸。
不是他……
转回身,难掩一脸的落寞和惆怅。
他当然不会来!他有他的职责,那是至死不悔的抉择,多少次看他风雨无阻的强度关山,冒险犯难,不就是为了保卫那片朗朗青天吗?白玉堂算什麽?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名过客,一个连朋友也称不上的人。
欧阳春看见白玉堂只身站在梅花树下,细雨和著花瓣飘在濡湿的黑发和苍白的脸上,一张俊美的脸写满了迷惘和失落,眼睛虽然乾涩无泪,却让欧阳春有一种错觉,觉得满地沾著泥泞的残破花瓣都是失血的心,摔成一地碎片。
叹息,佛家有云,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是人生之苦,果然不虚,种种贪恋与执迷,皆是痛苦的根源。
挽住白玉堂的手,那手,早已被寒雨打得冰冷。默默运功传热至他的手心,欧阳春一脸痛惜,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白玉堂默默摇头。回去,回去哪里?开封府吗?那里从来不属於他,以前不是,以後更不是。回卢府吗?以他此刻的心境,回去面对兄嫂过度的关切,恐怕无福消受吧!
「大胡子,有没有酒?」
欧阳春解下系在腰间的酒壶,白玉堂接了过去,就著壶嘴喝了两口,酒是浓烈的烧刀子,入口呛辣,几乎逼出两汪眼泪。
用袖口抹了抹嘴边的酒渍,白玉堂洒脱一笑:「大胡子,别愁眉苦脸,白爷爷这次不会去上吊。」
把酒抛还欧阳春,白玉堂伸了个懒腰,看也不看欧阳春一眼,自顾自的向前走。
欧阳春连忙跟上,问:「你去哪里?」
白玉堂歪著头看他一眼,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
「当然是找地方睡觉啊!闹了一天,你不累,我可累了,非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不可。」
****************
展昭回到开封府,连续问了几个人,知道白玉堂没回来;再到卢府,也问不到他的去向;他可能去的每家酒肆、茶坊和朋友的居处都找过了,也找不到他的影子。折腾一个晚上,这只老鼠像飞上天去,完全消失了踪迹。
清晨,除了少数运送粮食进城的人和卖吃食的小贩还在活动,城市的早晨寂静得令人几欲窒息。
展昭独自立於街心,一夜的焦急找寻,一无所获,疲累和担忧开始侵蚀他的神经,他的头脑也跟著麻木昏沈。
他去哪里了?
天将亮了,包大人也要上朝了,先跟包大人进宫面圣,辞去护卫郡主一职,现在正是时候。
而且,说不定,他已经回到开封府。
踏著被露水浸湿的街道,展昭匆忙往开封府的方向走去。
***************
白玉堂当然不在开封府,展昭扑了空,只好照原订计画,陪包大人进宫。
白玉堂在哪里?
他正在相国寺呼呼大睡。
昨天半夜他带著欧阳春,偷偷摸摸潜进相国寺,找了一间空禅房,一进房里,摸上禅床,和衣倒头就睡。欧阳春本是不拘小节之人,也由著他,替他找了几条被子盖上,自己也卷了条被子睡了。
白玉堂这一睡,直睡到中午才醒,一醒来就看到欧阳春在旁边打坐吐纳。他迷迷糊糊坐起身,拥著被子,抱著膝盖发呆。
不一会儿,欧阳春练功完毕,睁开眼,看见白玉堂蓬乱著头发呆呆坐著,神情虽然还有一些呆滞,但是已经不像昨晚那般一如槁木死灰,料想他心情应当已经回复过来,欧阳春一放心,马上微笑起来,揉了揉白玉堂的头发。
「小懒猪,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走,吃饭去!」
说罢,欧阳春拖著因为意识还不是很清楚而无力反抗的白玉堂走了出去。
**************
吃过午饭,欧阳春向白玉堂告辞。
他这两天本来就有事待办,昨天为了陪伴白玉堂已经耽搁了不少,现在看白玉堂神情稍稍开朗了一点,眼神也很清明,不像会想不开的样子,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离去之前,劝了又劝,说了又说,要求白玉堂答应他要爱惜自己,不可胡思乱想,等白玉堂答允之後,才依依不舍离去。
白玉堂默默目送这位有情有义的大哥,心中阵阵酸楚和孤寂袭来,他只好随意走走,试图排遣凝聚於胸口的郁闷之气。
走著走著,竟走到开封府门口。
摇头苦笑,看来,养成的习惯真的很难改。
转身欲走,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进他的视线。
只见那人娇小玲珑,一身红衣,不是上官燕是谁?
白玉堂皱了皱眉,什麽是冤家路窄,这回他可见识到了。现在他可没心情和她吵,她要那只猫,就给她好了,白爷爷可不稀罕!
忍著满心的烦躁和痛苦,白玉堂连声招呼也不打,举步要走,上官燕却在此时发话:「白……白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惊讶於她态度的转变,白玉堂停下脚步,侧过脸看她。
上官燕被他炯炯注视的眼睛看得有些发窘,吞了吞口水,说:「我……我想向你道歉,昨天,我……我说得太过分了,我……请你原谅我。」低头深深鞠躬,紧咬著下唇,一双小手互相扭绞,缠成一个麻花。
白玉堂冷冷的说:「岂敢。郡主说得很对,我白玉堂的确是幼稚无聊,郡主不须如此降尊纾贵,以後就算郡主不开口,白某也会自动退让,绝不阻挠郡主好事!」
上官燕听他说得绝决,一张原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白得发青,嘴唇抖了抖,颤声道:「你真的不原谅我?」
白玉堂轻蔑的笑了笑,道:「白某出身草莽,本来就没有资格和郡主争,是白某不识好歹,多亏郡主及早点醒白某,否则白某可要犯下大罪啦!白某感谢都来不及,哪里敢说什麽原谅不原谅呢?请郡主万万不可折煞白某!」
上官燕听他话虽然说得恭谨,语气却是越来越严厉毒辣,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把尖刀,戳进她凄惶的心,使她强忍的泪水终於决堤!
「你……你不原谅我的话,展大哥……展大哥就不理我了啦!」上官燕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连续两天的精神折磨?
白玉堂没想到她就这样哭了起来,这才正眼看她,发现她两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看来之前已经哭了很久,此时她眼睛肿了,鼻子也红通通的,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泪,哪有半点平常娇俏英秀的模样?
白玉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当场闹了个手忙脚乱,什麽积怨啦,悲愤啦,全丢到爪哇国去了。
「你别哭,你别哭,我原谅你就是了。」
「呜~~你每次都欺负我,上次害我丢脸还不够,昨、昨天还要整我,呜~~你欺负我那麽多次都可以,我说你一次就不行,为什麽?为什麽那麽不公平?」上官燕一行哭一行说,抽抽答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白玉堂呆呆听著,不发一语。是啊!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见面就跟她吵,她说他大欺小,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我又没得罪你,我只是想跟展大哥在一起,就算只有几天也好,我不是这里的人,早晚要走的,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跟他在一起,让我几天不行啊?」
白玉堂皱起眉,这丫头在胡说什麽?明明说的是中土汉话,他怎麽都听不懂?她是不是哭坏脑子了?
「我第一次那麽喜欢一个人……现在,他,他,他说……他不要保护我了,他要去跟皇上说,不要保护我了……」说毕,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掩面痛哭。
白玉堂一惊,拉住她的衣袖问:「你说什麽?猫儿他……你别光顾著哭啊!说话呀!」
上官燕哭得凄惨,气窒喉堵,答不出话来,白玉堂一再逼问,声色俱厉,路人看了,心想,这个公子生得这般俊俏,却是恁般可恶,当街欺负起女孩子来了。
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脸义愤,用肥肥的小手不断拍打白玉堂的腿,口齿不清的骂:「坏,哥哥坏,欺负姐姐,打打,打打。」
一个妇人一脸尴尬的从人群中跑出来,把小男孩带走,可是路边行人已经开始窃笑,全成了掩口葫芦。
白玉堂尴尬得不得了,赶紧架著还在啼哭的上官燕,逃离现场。
***************
「吃吧!哭了那麽久,你口不渴?」
「逃」到一家汤圆铺,点了几道点心,两碗汤圆,和上官燕坐下。
上官燕好不容易收了泪,一边抽噎,一边眨巴著红肿的大眼睛,望著满桌点心出神。
「喏!」白玉堂掏出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擦满脸泪痕,看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不禁笑了出来:「你也真能哭啊!算我怕了你。」
上官燕擦完泪,故意用帕子擤了擤鼻涕,趁白玉堂因为那刻意发出的响声而五官皱成一团时,把帕子塞回白玉堂手里,白玉堂一脸厌恶的用两指捏著帕子往旁边一丢,上官燕格格的笑了出来。
白玉堂呼出一口气:「总算笑了。现在可以把话说清楚了吧?你刚才说猫儿不干了,是怎麽一回事?」
上官燕想起这件事,小嘴儿一扁,几乎又要哭出来,强强忍住,才哽咽著说:「昨天你走了以後,展大哥说,你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欺负你,他很难过,他不要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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