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追老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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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一如往常,睡到中午才醒。
一头黑发梳得发亮,整齐的扎束起来,穿上一袭洁白的缎袍,看看镜子,谁能说不是一个翩翩侠少?
满意的笑笑,打开衣箱,准备找出一条合适的腰带,翻到一样东西。
猫儿眼,碧蓝中透出金光,神秘而璀灿,真的很像他的眼睛。
握住滑润的宝石,甜蜜而迷离的情潮涌进胸腔,虽未饮酒,心已微醺。
今晚陪欧阳大哥上街时,找个玉匠把它打磨打磨,看看做个什麽东西好,送给那只猫儿,就当作玉佩的回礼。
把猫儿眼用当初包玉佩的蓝布袋包好,满心欢喜,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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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陪著北侠到相国寺拜见了缘大师,欧阳春和大师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沈,这才施施然离开相国寺。
「呃~~~」
白玉堂伸了个懒腰,捶了捶因为坐了一下午而变得僵硬的腰,瞥了走在旁边的欧阳春一眼:「真是服了你,跟大和尚这麽有话聊,一聊就是一下午,害我坐得全身发麻。」
欧阳春见状,轻轻为他捶了捶肩膀,边说:「抱歉,让五弟受罪了,不过,五弟若是听听佛法,倒也受益无穷。」
白玉堂连忙摇摇手:「少来!这种好处你自己享用就行了,白爷爷我八成是妖魔转世,一听到佛啊法啊就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妖魔转世?哈哈哈!」欧阳春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哈哈大笑。
「是啊!开封府那几个,暗地里说我是耗子精投胎,精得跟什麽似的,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计较而已。上次赵虎打赌赌输了不服气,骂我是狐狸,被我赏了一个爆栗。」
白玉堂越说越起劲,把他在开封府如何捣蛋,如何刁钻,如何整得别人哇哇叫,加油添醋说了出来,欧阳春听得忍俊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想:真是难为展昭了,整天跟在这只小老鼠身後收烂摊子,却没听过他半句抱怨,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这两人还真是……照佛家的说法,是冤孽。
两人说说笑笑,却没注意到对面走来的正是展昭和上官燕。
展昭陪著上官燕逛了一天街,心里却不断想著白玉堂,孰料一来到相国寺前,就见到他和欧阳春有说有笑的走在街上,当场心里泛酸,眼里冒火,脚像生了根,定在地上。
上官燕发觉他脚步停住,顺著他眼光一看,看见白玉堂和欧阳春。
再回头看展昭的眼神,如此炽烈,包含著浓厚的热情和执著。看著这对眼睛,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展大哥最在乎的人是他,就算她成天在展大哥身边打转,不管多久,也永远占不了他的位置,想到这里,心里好酸好痛,让她好想哭。
她只想要展大哥全心全意陪她几天啊!为什麽这个人阴魂不散,一定要出现在他们眼前呢?
欧阳春和白玉堂也发现了他们。
白玉堂一见到上官燕,冷哼一声,侧过身去。
欧阳春没发现三人的异样,举手招呼:「展兄弟,上官姑娘,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有空的话,一块吃点东西去。」
展昭勉强挤出笑容,找不出理由推辞,只得顺从。
四人上了会仙楼,叫了酒菜,其中三人各怀心事,默默不语,使得桌上气氛有些僵。
欧阳春正打算说些什麽的时候,上官燕首先打破沈默:「你为什麽非要跟著我们不可?」表情冰冷而严厉,眼睛直视著白玉堂,显见她所指的「你」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故意左右张望一遍,才故作惊讶状,指著自己鼻子问:「你在问我?」
「废话!不是你是谁?」
「嗟!堂堂郡主,这麽没礼貌。我可是有名有姓的,不叫做「你」。再说,这家店不是你开的,白爷爷我爱坐哪就坐哪,爱跟谁就跟谁,就算你贵为郡主……」一改嘻笑的表情,满脸的狂傲和轻蔑:「也奈何不了我!」
上官燕恨得牙痒痒的,上次就是因为他在瓦子里大声嚷嚷,暴露她的身分,让她当众出丑,今日又故技重施,难道她永远被他吃得死死的吗?
杏眼圆睁,粉脸含煞,上官燕动了真火,怒道:「你不要老是装疯卖傻的找我麻烦!亏你大我这麽多岁,却连一点爱惜幼小的心都没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展大哥在一起,才会一天到晚来捣蛋,那又如何?只会显出你幼稚和无聊!」
白玉堂一听,火气上升,目光炯炯的瞪视上官燕:「你说什麽?再给我说一次!」
「说几次都行!京城里谁不知道,锦毛鼠是个麻烦精,最会给御猫添麻烦,你口口声声说要和展大哥比个高下,故意和他作对,谁不知道你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却老是别别扭扭的,不像个男子汉!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展大哥就表现出来,这一点,我比你强多了!」
「燕燕住口!」
「展大哥,你别阻止我,我今天一定要说出来!姓白的,我哪里得罪你?你一天到晚找我麻烦。你如果真的是条好汉,就不要那麽小家子气,别成天像个孩子似的,老是要人照顾你!」
白玉堂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却被她一番抢白说得无法辩驳,只能气得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展昭也被上官燕这番话震撼住。
是吗?他真的喜欢我?那麽……我……不是一厢情愿?
上官燕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看见白玉堂气得浑身发抖,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
白玉堂脑中像是连环劈了几个焦雷,胸口也被羞愤之情充填得几乎要炸开,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著上官燕吼:「你……」
上官燕被他拍桌巨响和凌厉的眼神吓到,尖叫一声,急忙躲到展昭身後寻求庇护。
展昭正在怔忡之间,一听见她的叫声,想也没想,习惯性的挡在她前方。
这一个无意的动作,却让白玉堂沸腾的血液瞬间结冻。
原来,到头来,他还是向著别人……
白玉堂不怒反笑,指著展昭,连说:「好,好,好,你做得很好,很好……」脸上笑容可掬,笑声却有些乾涩。
正当众人惊异之时,白玉堂长身一揖,说道:「叼扰了,白某这就走。」一转身,从从容容,扬长而去。
欧阳春站起身,看了展昭一眼,匆匆跟上去。
上官燕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就这样气走了白玉堂,呆呆看著两人离去,不知道该怎麽办,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展昭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沈僵硬,低垂的眼中,充满著愤怒和痛楚,此刻的展昭,就像一片大海,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底下暗潮汹涌,蕴含著撕裂高桅大船的力量!
认识展昭以来,上官燕第一次对他感到惧怕。
展昭冷冷的开口:「郡主,请恕属下今日不克护送郡主回府。明日展某启奏皇上,辞去护卫郡主的职务,请郡主另请高明。」说罢,立即起身,准备离去。
上官燕一阵心慌,哭丧著脸拉住他的衣袖:「展大哥,你是因为白玉堂而抛下我吗?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展昭依然冷冷的说:「郡主是千金之躯,属下怎敢抛弃郡主?尚请郡主放过展某。白玉堂在展昭心中极为重要,展某坐视其受人折辱,愧悔不已,无法再承担护卫郡主之职,请念在展某曾效棉薄之力陪伴郡主,答允展某的请求。请放手。」扯回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上官燕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保摇头叹息,一面安抚不断哭泣的上官燕,一面收拾东西,准备下楼会帐。
角落里,一个黑衣毡帽男子抬起眼,注视著主仆两人,那眼神,冰冷而噬血,犹如一头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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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下了楼,不知走了多久,头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耳朵里不断重复听见上官燕的话,眼前一再出现展昭闪出来保护上官燕的身影,嘴里「哼」的苦笑了出来,原来自己的一番心意早被人看穿了,连一个小女孩都说得出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也看出来了。他和展昭的事情,恐怕全京城都在看笑话吧!而那只猫大概很困扰吧!不然他不会只顾著保护别人,没顾著真正丢尽了脸,伤透了心的人是谁啊!
心也灰了,意也冷了,夜风吹得他发寒,拉紧衣襟,无意中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一看,是那个猫儿眼。
将小布袋托在手心,怔怔的望著,早上的甜蜜欣喜如今全化作苦闷心酸,这一刹那,白玉堂胸臆之间像被一只巨掌猛力搓揉,把他的意识挤捏得残破粉碎。
一咬牙,将小布袋往後一抛,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前走。
得不到猫儿心,要猫儿眼有何用?
猫儿眼,猫儿眼,猫儿若无心,猫儿眼也是废物。
去吧!本来就不属於我,何须留恋?若有人拾去,就让有福消受的人享用吧!若让车马辗碎,化作粉尘,那也是它的命运,与我何干?
伴著朗朗长笑,白色的颀长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狶!秋风肃肃晨风颸,东方须臾高知之。
─────────汉乐府.佚名.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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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大难,口燥唇乾,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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