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玉案

第三章


萧翰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明天还有大事要做,上楼睡觉去吧。”
    萧翰在前引路,任骧和韩雷跟在后面,三人走上了木楼。
    任骧突然拉住萧翰的衣袖,惊道:“师父!你听,是什么声音?”
    三人侧耳倾听,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那声音虽轻微,却颇俱气势,好像有千军万马从远方飞驰而来。
    “来的好快!”韩雷指着东方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任骧抬头一看,只见东边黑夜里出现了一条红线。那红线蜿蜿蜒蜒象条蛇似的向这边游了过来。
    “他来干什么?”萧翰紧皱双眉。
    “谁呀,师父。”任骧问道。
    “御前侍卫张怀恩。”萧翰道。
    “噢,是老张啊。”韩雷笑了,这张怀恩是韩雷的故交。
    三人站在楼上看得真切,那队人马渐行渐近,每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全身穿着铠甲,挂着刀,背着弓,腰间悬着箭壶。那阵势就像是刚刚厮杀完的将士,凯旋而归。
    当先一位将领,也是全副戎装,坐在马上洋洋得意,顾盼自雄,他骑在马上,举着马鞭,指着木楼上的萧翰师徒叫道:“喂!楼上的那个举着灯笼的,可是萧翰?”
    韩雷俯着栏杆,指着那个将领骂道:“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师父的名讳!”
    那将领先是一惊,继而怒道:“呀!嘟!大胆,你竟敢对本老爷无礼!来人呀!”
    “在!”左右应道。
    “去把那骂我的小子给我抓来!”
    “是!”有三五个军士跳下马来,一脚将门踢开,就要进来捉拿韩雷。
    “慢来,慢来。”这时从兵马队中钻出个人来,那人来到那将领身边,笑道:“都总管息怒,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张侍卫,你求我来帮你,可不是来挨人骂的。”这位都总管,鼻孔朝天,眼睛朝下看了看张怀恩。
    “那是,那是,噢,不是,不是。我是说都总管是朝廷命官,何必跟贱民们一般见识。”张怀恩嘴一张,一顶高高的帽子就飞了过去。
    都总管果然受用了“好,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你去把他们叫来见我。”
    张怀恩翻身下马,直奔萧翰师徒而来。他见了萧翰,也忘了行礼,匆匆问道:“萧老前辈,你不是说去红云山庄的吗?怎么在这清水镇住下了?”
    “怎么,这清水镇我就不能住?”萧翰语气中透着不快。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噢,对了,楼下的那个将军是近卫营的都总管,萧老英雄去见见他吧。”
    “他算什么东西,我在朝中做官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在我面前抖什么威风。让他来见我!”萧翰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可让张怀恩为难了。他搓了搓手,左右看了看。他的为人是和字当先,谁也不想得罪,可今天看来是谁都要得罪了。
    “萧老前辈,这位都总管是当今国舅爷的内弟,得罪了他,可就是得罪了国舅爷,那可了不得。”
    任骧笑道:“噢,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原来竟是皇上的小舅子的小舅子,了不得,了不得。”
    张怀恩装作没听见,又劝萧翰:“更何况他现在是官,您老是民,从来都是民见官的,哪有官见民的道理。”
    “他算什么狗屁官!一人得道,鸡犬生天,我最见不得这类鸡犬,你叫他给我滚的远远的。”
    张怀恩道:“他可手握重兵——”
    韩雷凑过来道:“老张,不是我韩雷夸口,就算他手里有兵,我若要杀他,就象杀一只鸡一样容易。不信我杀给你看。”韩雷说着就要翻身跳下去。
    张怀恩吓得赶紧拉住他,道:“我信,我信。”
    韩雷拍了拍手,斜眼看了看门外的那只“鸡”。
    张怀恩无功而返,垂头丧气。
    “怎么样?他不肯来。”都总管问道。
    张怀恩道:“都大人,我看就算了吧,他们这些山野草民,不懂规矩,大人犯不着跟他们生这个气。”
    “啊,放屁!还反了他了,来人啊,去把那三个蔑视朝廷法度的反贼给我抓来。”都总管动了真气。
    “使不得,使不得。”张怀恩拦住要闯入的兵士,抬头望着都总管道:“大人,那萧翰是先皇的近臣,当今圣上又钦点了他破这胭脂玉案,若是将他抓了,谁来破这个案子,圣上追问下来,我可担当不起,都大人只怕也担当不起。”
    “他妈的,这个老杂毛还挺扎手。”
    “都大人,大人有大量,等这胭脂玉案破了再找他的霉气也不迟啊。”
    “好,你告诉那个老杂毛还有那个骂我的黑大个子,叫他们今后别碰见我,碰见我有他们的好看!走!”都大人一勒马头,对手下的人道:“找个地方起灶烧饭,老爷我饿了。”
    “启禀总管大人,这里的住户门上都挂了锁,去哪一家起灶?”
    “笨蛋!废物!你就不会把锁撬了吗!这等小事也来烦我!”
    “是!”那军士转身传令去了,片刻功夫,清水镇上的人家的锁十有七八都被撬开了。众军士都带着干粮,在井里取了水,起火做起饭来。
    张怀恩转身来找萧翰,毕竟,要查胭脂玉案,还要靠这个老头子。
    萧翰没有睡,他在等张怀恩。
    任骧也坐在一旁陪着。
    韩雷却蒙头大睡起来,他早就想睡了。
    “萧老前辈。”张怀恩笑着走了进来。
    “张大人,你带着这么多兵马到这里来做什么?”萧翰单刀直入地问了起来。
    “噢,是这么回事,这清水镇上发生一起怪事,陈公公叫都总管带几位近卫营的兄弟们来查一查。”
    “什么怪事?”
    “清水镇外的池塘里的水,是翠屏山上流下来的,这翠屏山上有一条小溪,名叫鹿溪,这鹿溪水原本无毒,人畜皆可饮用,但不知怎么搞的,有一天,清水镇上的人发现这池塘里的水有毒,人畜饮了就昏迷不醒,然后在哪里饮的就在哪里失踪了,这一年多已经前前后后失踪了七十余人,而且全都是青年男女。这清水镇的水源除了这个池塘外,还有水井。水井里的水倒是无毒,但有水井的人家并不太多。所以这清水镇的人都携家带口远离他乡了。我们来这里就是想查查此事。”
    任骧道:“你们若是早来一步,也许就能抓到了。”
    张怀恩问道:“你们见过这投毒之人?”
    “岂止见过,还交过手。”任骧笑着说。
    萧翰抬起头来问任骧:“你怎么就认定那老太婆就是投毒的人。”
    “那老太婆就喜欢在水里下毒。”任骧对澡盆里的红色的水记忆犹新。
    张怀恩惊问道:“那投毒的人是个老太婆?长得什么样子?”
    “又老又丑,还有些驼背。”
    张怀恩点点头,又对萧翰道:“我明天随你们一起上山吧。”
    萧翰道:“我看就不必了吧,去红云山庄的人不宜太多,否则容易让人起疑心。”
    张怀恩笑道:“萧老前辈,这案子毕竟是由我来办的,再说,叶江川此人武艺高强,万一你们有什么闪失,我也无法和上面交待。”
    萧翰笑道:“张大人既然这样说,那就一起去吧。”
    有了这么些官兵在镇上驻扎,萧翰师徒倒不用守夜了,三人美美地睡了一觉。
    天还没亮,张怀恩就来到鹿溪客栈与萧翰师徒会合,四人打点好行装,就向翠屏山进发了。
    翠屏山上,花木葱笼,大树参天。大树间有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路,这小路用不规则的石条砌成,曲曲折折,断断续续。有些地方的石条埋没在草丛中,不仔细找跟本就找不到。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路?”韩雷骂了一句。
    任骧直起身,回头望去,只见脚下的清水镇变得象豆腐块般大小了。
    “师父,这山还挺高。”任骧挥挥汗,又抬头望山。
    张怀恩有些累了,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山路左边是倾斜的山坡,右边却是一条不算很深的山涧,山涧里传来潺潺的水声。
    任骧来到右边的山路旁,看了看山涧,突然一惊,叫了声:“师父!”这声音很大,把韩雷和萧翰都吓了一跳,韩雷道:“你是不是昨天被那个老太婆吓出毛病来了,一惊一咋的。”
    萧翰问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师父,这山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又想不起来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萧翰也抬头看了看山。
    “没有,我从没来过。”任骧正是为此百思不解。
    韩雷笑道:“哎呀,这天下的山都他妈的一个样。不是树就是光秃秃的石头,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吃那姓叶的小子的中午饭了。”
    萧翰却没有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无言。
    任骧望着萧翰,韩雷也不敢再催。
    萧翰看了一会儿山景,就对张怀恩道:“张大人咱们接着走吧。”说完就当先向山上爬去。
    “好。”张怀恩站起身来,向山脚下看了一眼,便紧紧跟在萧翰师徒身后。
    四人越过一个山坳,就看见对面山坡上的乱树丛中,隐现着一片红墙碧瓦。
    那就是红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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