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蝗血书

第12章


 
他没有说话,林微也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躺着,相隔并不遥远,只要转一转头,便能看到的距离,吴佑棠缓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早,吴佑棠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睁开眼,他想,我这是在哪儿呢,愣了好一会儿,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不由得想,完了,林微肯定早就走了,这下我可怎么办呢,我怎么就睡那么死,把救师伯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有些懊恼的拍拍头,四处打量,果然林微已经不在了。 
吴佑棠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不由想,我该怎么办呢,正烦恼间,忽然听到脚步声,他一愣,霍然回头,竟然是林微。 
吴佑棠大喜之下,叫道:“你没走。” 
林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你很希望我走么?” 
吴佑棠连连摇头,喜道:“没有没有,嘿嘿,我很欢喜。” 
林微似笑非笑看了看他,道:“我走了,你就拿不到《快雪时晴帖》了吧。” 
吴佑棠一呆,半晌他摇了摇头,道:“我要说不是这样,那就太虚伪了,可是林微,我想见你,绝不只是为了这副字贴,我知道这东西是你娘留给你的,对你至关重要,我本不该强人所难,可是为了救我师伯,我只有厚颜无耻,死缠烂打,或者你瞧不起我,可是,可是我……” 
他可是了半天,也接不下去,只是怔怔的看着林微,心里面竟前所未有的涌起些悲哀的念头,他从来是个乐观简单的人,没有什么太执着的念头,也不懂得求而不得的苦楚,然而这一刻,他忽然深切的明白到,他和林微是不会有结果的,他这样索要他心爱之物,不顾他所想,不顾他所愿,只是这么执拗的缠着他,跟着他,他想,林微一定对他很厌倦,甚至憎恨,他这样对他,和江之遥又有什么区别呢,也许有一天,林微真的会再对他没有耐心,一刀杀了他吧。 
然而他没有选择,自从他为了萧翼求字帖,而结识了林微,这一切或许就注定了这结果,吴佑棠想,也许他这一生都不能再真正的欢喜了,可是他没得选择,所以,他会尽其所能的跟着他,缠着他,得到字帖的那一刻,或许便是死心的那一刻,若是得不到,他就这么一辈子缠着他,也许便是他求而不得的圆满了。 
20. 
林微见他说了一半不言语了,也不在意,只道:“不是就好,不然我怕你枉费心机。” 
吴佑棠怔怔的看着林微,道:“我不会的。” 
他站在那里发呆,回过神来却发现林微已经走远,他忙跟上前去,道:“你这是去哪里?” 
林微头也不回地道:“我去哪与你有何相干?” 
吴佑棠赔笑道:“是是。” 
林微侧头看了看他,半晌道:“你真要跟着我?” 
吴佑棠大力点头,道:“是。” 
林微见甩不脱他,也不生气,只道:“你愿意跟就跟吧。”说完便只顾走道,不再理他。 
吴佑棠有时有意找话来说,见林微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也只得沉默下来,默默走在他身边。 
很快出了树林,吴佑棠见林微一路急性,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由好奇地道:“你到底去哪里,不能跟我说么?” 
林微瞥了他一眼,道:“你跟了这么几日,真的不觉无趣么,还是说,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在这胡搅蛮缠?” 
吴佑棠一愣,忽然想起师伯下在狱中,虽然现时尚没事,但也不可能这么无限期的拖下去,要是皇帝震怒,只怕师伯性命难保,这事他本不是想不到,只是不肯去想,怕一想,就再不能见到林微,不能和他这么相处下去,然而事到临头,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吴佑棠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再陪你几天,行么?” 
他抬起头看着林微,目光真诚而落寞:“就几天,之后我不会再来缠你。” 
林微心中一跳,却道:“随你。” 
吴佑棠忽然又高兴起来,他笑眯眯道:“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去哪里了吧。” 
林微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执着啊,其实跟你说也没关系,我想去洛阳谢家。 
吴佑棠摸不着头脑,道:“洛阳谢家?” 
林微道:“我娘跟我说过,我爹是洛阳谢家子弟,我想去看看。” 
吴佑棠一愣,道:“你不是姓林的么?” 
林微横他一眼,道:“我是跟我娘姓。” 
吴佑棠呆呆“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你见过你爹么?” 
林微摇摇头,道:“我娘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他说了一句话就沉默下来,吴佑棠心中有不少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他见林微脸色不郁,很想劝他看开点,可又怕说错话,憋了半天,道:“你娘是怕你伤心,才不提起的。” 
林微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她不提说不定是她想忘了我爹。” 
吴佑棠继续劝道:“不会的,你娘要是不再念着你爹,又怎么会把你生下来。” 
他本是好意劝慰,然而林微听了这话,脸色就突然变了,他忽然大声道:“那时候或者不是,可是后来也许就想着别人了。” 
吴佑棠一愣,登时说不出话来。他见林微气的脸色惨白,说完后立刻闭口不言的模样,就知他后悔说了这话,然而话已出口,他毕竟还是这样想了。 
怎么会这样,他忽然间想起那日杀江之遥时他说过的话,难道他说的是真的,林微的娘对他并非无情? 
吴佑棠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于又还是不知怎么开口的好,林微瞪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放松了似得,忽然笑了一下,道:“你都知道了,是,我疑心江之遥说的是真的,很可笑吧。” 
吴佑棠忙道:“怎么会,江之遥都是骗你的,你要杀他,他就要你不痛快,你别听信他的。” 
林微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不肯相信,可是,我在娘的屋里找到些东西,让我不能不怀疑,吴佑棠,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吴佑棠道:“没有,没有,林微,你别先入为主,你都找到什么东西了?” 
林微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旧东西。” 
吴佑棠急道:“那既然没什么,你又怎么会胡思乱想?” 
林微似是不怎么想说,然而这些事放在心里久了,他也怕会不会好像一些陈旧的纸张、家具,放着放着就腐朽了,烂在心里了,眼前这个人,自己骗过他,但他对自己也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一无所求,然而这世上再没别有一个人会这样傻乎乎的缠着他,给他坐饭,给他铺床,陪他说一些无趣的话,这些他不想说也不怎么说的出口的话,除了他,大概也不会有别的人想听吧。 
林微苦笑了下,心想,我大概真的是变了,竟然想找个人说这些话,而眼前这个呆子竟然是唯一能乖乖听他说话的人了。 
吴佑棠见林微迟迟不语,忍不住摇了摇他肩膀,道:“林微,你怎么啦,你可别想不开啊,都是江之遥不好,那个老混蛋,要是让我再遇着他,他就是做了鬼,我也不放过他。” 
林微忍不住笑了,道:“也没什么,我只不过在我娘屋里发现了那老混蛋的一件旧衣服,上面还有缝补的痕迹。” 
吴佑棠讶道:“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只不过是放错了地方,就算缝缝补补,也未必是你娘给他补的啊。” 
林微摇了摇头,道:“那件旧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我娘的柜子里,那缝补的针线活,我也认得,是我娘的,她做针线,最后打结的手法与别不同,不会是别人做的。” 
吴佑棠道:“我说你是当局者迷,就算你娘给他缝了件衣服又有什么出奇,你也说过,你娘当初怀着你时,若不是那老混蛋,可能根本就活不下来,也就是说,不管后来怎样,最初那老混蛋对你娘还是有恩惠的,你娘自然会有感激之情,给他缝补一件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还放在那里,可能那老混蛋不穿有补丁的衣服,日子久了也就忘记了,偏偏被你现在给发现了,你就胡思乱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微半晌不语,道:“我也希望如你所说,可是我很明白我娘的为人,所以我才不敢肯定。” 
吴佑棠笑道:“你也说不敢肯定嘛,难怪你想去找你爹,这样好了,我跟你一起去。” 
林微挑眉一笑,道:“事情到了你这里,好像总是这么简单,怎么,你不赶着拿《快雪时晴帖》回去救你师伯了?” 
吴佑棠嘿嘿一笑,道:“我想过了,这副字贴既然是你心爱之物,且是不论如何都不肯割爱的,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打架我又打不过你,说道理我又说不过你,我还能怎么办,自然只有乖乖走路,等这件事了解,我便要走了,倒时你就开心了,我再不来对你纠缠不休。” 
21. 
林微吴佑棠这日来到洛阳,先找了个客栈住下,吴佑棠心急,扯着林微道:“这洛阳城这么大,要找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人那还不是海底捞针啊。” 
林微道:“我娘曾称呼过爹五郎,那么他就有可能是排行在五,谢家该是当地大族,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来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咱们先吃饭,再找人打听便是。” 
吴佑棠喜道:“还是你心水清,我进了洛阳城,就整个抓瞎了,到底是乡下小子,没见过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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