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

第41章


  
  可双方还来不及交战,四周忽而又围过来好些人,穿着一致的侍卫服。这下轮到那些大汗惊慌了,他们许是未料到为何事情陡然变成这样了。
  过来一个人,看着十分面熟,仔细一想,那不就是从前一直跟在赵淩身侧的林侍卫么,怎么他竟也跟了来?!难怪赵淩他不慌不忙,原来他是早就知晓林侍卫一直跟着。
  由于林侍卫他们的介入,局势突变,不出几刻那些大汉都被捆了起来。
  事毕,姬景兰一脚踹在起先领头那人肩上,笑得嚣张:“不是要宰了小爷么,再横一个给小爷瞧瞧。”
  那人啐他一口,扭过头不看他。
  姬景兰顿时便急了,他向来是最受不得谁瞧不上他的,更可况这回瞧不上他的还是一个土匪头子。
  他正在要做些什么时,许谨辞忙上前拦了他,道:“行了行了,景兰你别胡闹了,这些耽误了不少时辰,咱们赶紧走罢。”
  我回头一看,周秩他们早已回了车内,也跟着上了车。
  
  车内赵淩一脸抑郁,林侍卫在外面汇报:“小世子,一共十七人,全数扣押。”
  赵淩不耐地吩咐车夫:“还停着做什么,赶紧启程。”那车夫得了令,只得驾了车离开。
  我猜想他约莫是对家中不放心他,还特意遣了侍卫跟着一事十分不满,扬眉道:“昭云兄,侯爷实则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必……”
  姬景兰拦了我说话,道:“你们都道我不识趣,我看,真正不识趣的是昭云。”
  他这话一出,众人不禁皱眉,我心里暗道,景兰这回又要犯怵了。
  果不其然,赵淩冷笑一声,他到底是皇族中人,生而自有一种气度,这声冷笑直入我心底,不由浑身一震。只听他道:“景兰这么嫌弃我,何必再坐在我这车上。”
  姬景兰从来就不知晓要看人眼色,周秩与许谨辞连眼都要眨瞎了,他丝毫不在意,仍道:“昭云你这又是犯什么病,我不过随意说了你那么一句。”
  周秩赶忙出来打圆场:“一人少说一句,都是自家兄弟,别闹的这么难看。”
  姬景兰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拉住他,他有小声嘟哝一句:“摆什么谱。”
  
  一路气氛沉闷,在第五日的时候,总算赶到了落青城。如今战事吃紧,先是丢了连祁、滇池两座城,战场已拉到了郭林,就在落青城附近。也不知赵仅在军中如何,离得他如此近,心中不由激荡。
  甫至城门,便瞧见好些人出来迎接,为首的落青城太守见了赵淩一行,长揖到底,道:“下官等人在此久候,已准备好了酒宴,还请小世子等人随下官移步府中。”
  这些官员,可真是见缝插针,这种时候倒是比谁都殷勤。
  赵淩还未回话,许谨辞一扬手,道:“我们几人可都没有一官半职在身,哪里当得起高太守一声下官。”
  高太守笑得更是谄媚:“小公子们未来都是前途无量,下官不过区区一个小小太守,公子们当得起,当得起。”
  周秩显是不欲多说,微微敛眉道:“快快领路就是。”
  
  我合计若是同他们去了,指不定还有哪些麻烦,进了城,便对他们几人道:“洛白家中有人在漠北从军,我出门时,已送了信过来,现下他怕是等我等得急了。一路承蒙各位照拂,洛白要先行一步,他日到了军中,一切安妥必然再去找各位。”
  许谨辞显是十分惊讶,道:“洛白这就要同我们告别,你家中那人可靠么,不若还是跟着我们罢。”
  周秩亦表示赞同:“左右我们都是要去军中,你家中那人姓甚名甚,让高太守遣人传个信过去就是。”
  高太守听罢,堪堪点头,他许是错将我也当作哪个官宦子弟,笑嘻嘻道:“下官也是一方太守,传信什么的,必然办得稳妥。”
  我摇摇头,谢道:“多谢各位好意,也无需麻烦这些,洛白又不是三岁孩童,自己找到他便是。”
  众人知是劝不住我了,姬景兰满脸不舍:“这才聚着几日又要分别,他日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赵淩倒无甚表情,略一打量我,将手中的折扇递到我手中,道:“洛白既已决定,我们也不多做挽留。只是这扇子你好生留着,上面有我的印章,若是有什么难处就拿了这扇子去找高太守。”他再瞥向高太守,高太守即刻拱手相对,“他应是能帮得了你的。”
  我将扇子收了放入包袱中,对他们再是一揖,道:“各位兄弟对洛白的好,洛白铭记于心,他日寻了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同他们话别后,我只身一人往郭林而去。
  才走至落青城西门,便看见城门上贴着招兵的告示。略略一想,我这样的身份,莫说是去寻赵仅了,怕是刚靠近军营就会叫人当奸细给抓起来,不如揭了招兵告示,名正言顺的进入军营后,总能寻着机会再去找赵仅。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揭了告示,坐在告示栏底下的那人一身戎装,见我放了告示,斜拉着眉眼,偏头问道:“咱们这儿是征兵,可不是结伴儿出游,小公子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就知晓,我这身量揭了告示必是要遭人嘲弄,面上却淡淡一笑,道:“大哥可有觉得吸气时咽喉略有不适,是否像猫爪儿在挠一般?”
  那人听闻,眉眼皱得更深,倾下身凑到我面前:“你下毒?”
  
  我忙从包袱里掏出解药,交给面前之人:“小小把戏,不敢在大哥面前耍弄。小弟自知身量体形或许不似上阵杀敌之人,但小弟亦是学得一身本事,国难当前,又怎能独善其身,不知军中是否缺医者?”
  他仔细盯了我半晌,再回过身同身后一人商量,神情恭敬,那人堪堪点头,鹰準般眼神上下打量我,看得人心不由一凛。
  听罢,那军衔略高之人踱上前,冷冽一笑,那笑意丝毫未抵眼中:“我这兄弟是粗人,话说得虽不好听,也是替小兄弟着想,万没有为难小兄弟之意。”
  我朝他一抱拳:“无事,小弟亦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
  他点头:“现下军中正缺军医,不知小兄弟可否同我即刻赶往郭林?”
  我道:“即刻片刻启程。”
  
  他听罢,再向先前那人交待几句,牵来两匹马,将其中一匹的缰绳递至我手中,示意我上马。
  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一笑:“说来惭愧,小弟骑术实在不佳。”
  他略皱眉,面上有些不耐,我更觉脸热,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磨着赵仅教我骑马。只见他再将缰绳交至旁人手中,轻身翻上马背,我看得正是发愣之时,他道:“还看着做什么,上来!”  我更觉惊奇,他却伸了手过来一拉,顺着那姿势生生将我带至马上。
  “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倒是这么容易愣神。”说罢,一甩缰绳,扬尘而去。
  我坐在马背上,万分不敢动弹,二人靠得如此近,稍稍一动就能碰着。
  “小兄弟,方才走的急,还不知你姓名呢。”骑了有一段距离,他略偏头问我。
  “小弟姓陶,名洛白,京城人士。”
  “听着就是读书人罢。”他似乎轻笑,“我是军中曹将军手下副将高彦,应是年长你几岁,今后你唤我高大哥便是。”
  我一顿,接了声“高大哥”,二人不再言语,任马西去。
  
  身旁嚣闹的城池景色已然远去,只一条官道到底,也不如旁的地方,官道两边皆是一望无际的青绿草地,极远处与天地想接,蔚然成风。不由想起之前,还是从江陵回京师与赵仅同乘一匹马时,莫怪他说只有到了漠北才有策马奔腾的急速感,这儿天地开阔,碧天绿地上,一乘一人,如何不逍遥自在?
  从落青城到郭林,骑马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左右,天朝军队暂时驻扎在此,连片的军营四周用栅栏围起,随处可见巡逻小队。走近军营口,哨兵显是认得高彦,向他抱拳道:“高副将,您回来的正好,曹将军方才还遣人来问过您是否回来了。今儿午饭时分大默国偷袭右军,虽未成功,但粮草叫他们烧了一些,曹将军吩咐您若是回来了,就直接去他帐中。”
  
  高彦回拱手,眼睑下一片阴霾:“有劳张兄弟传话。”他手指向我,道:“这是我同李智在落青城招来的军医,你叫个兄弟带他到处去瞧瞧,安排安排,就说是我的指令,我这就往曹将军帐中去了。”
  这姓张的兄弟略瞧我一眼,点头道:“高副将放心,您交待我张林办的事儿,哪回我没替您办妥当。”
  高彦亦不多说,交待我两句便匆匆走开,向主帐而去。
  听他们这样说,大默国居然敢在白日饭时出兵偷袭,看来如今我朝军队显然是处于劣势啊。也不知赵仅在哪一路军中,对于他这突降的主帅,前线战士是否心服。
  
  张林回身与一同站岗的兄弟说话,拍着他肩哈哈大笑,转而对我道:“现在旁人也没得空,就让我领你走走罢。我姓张名林,左路军先锋营先锋。”
  我讶然,只当他是哨兵,原来竟是个先锋。
  他应是见我有些吃惊,摸着后脑笑得尴尬:“前两日我不听指令,横冲直撞,险些坏了曹将军的大事,这才被罚到这儿站岗。”
  这才顿觉我方才那神情有些不对,忙朝他拱手:“小弟陶洛白,初入军营,还望张大哥多多照应。”
  军中将士多不拘小节,他挥挥手,将兵器交到旁人手中,做个请的姿势:“那就请陶兄弟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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