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

第46章


为了他,你倒是连父女天伦都不顾了。罢了,你自己好生照拂自己罢。”
  说罢,拉着商英哥哥转身离去,饶是我在身后追着轻声连唤“哥哥”,他也置若罔闻,只有商英哥哥略略一笑,让我别跟了。我知晓,商青哥哥是埋怨我的,我这胳膊肘向外拐得太严重。
  
  之后,在落青城中昏昏度日,每每从高太守处得知战况,总是替赵仅和哥哥们忧心。赵仅毕竟年轻,后来吃了几场败仗,幸而损失不甚严重,没教大默讨了多大好处。偶尔赵淩,姬景兰几人也会顺路过来探望,先前隔阂尽失,愈发亲密起来。有一回,周秩来落青城办事,得了空摸到太守府与我闲聊。那时,我正在房中读书,忽而面前的阳光被遮住,一片阴影落下,皱着眉抬头,正好瞧见周秩笑得温润。
  我们几人中,说来要数周秩容貌最好。赵淩是气度卓然,一身贵气难掩,称得他人亦是出类拔萃;姬景兰是性子豪爽,眉目间英气勃发,铮铮少年郎;至于许谨辞,进度得益,恭谦和度,温温和和,最是招人喜欢;而周秩,那面容更像由工笔细绘出来,一分一寸都恰到好处,多一笔嫌媚,少一笔嫌硬,真正的眉眼如画。
  
  我回过神,亦笑着放下书卷,请他坐下,斟了杯茶与他,道:“唐知今儿怎么过来了?也每个人过来知会一声,应当是我去接你才是。”
  周秩笑道:“免了,我正是怕高太守过于热情,才从后门溜进来的。若有人知会,还不知要叫他耽误多少时辰。”
  我听罢,亦是轻笑,这高太守实在是……不过他也是不易,在这蛮荒之地守着,最难出政绩,好不容易见着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几乎都是未来朝堂上的中流砥柱,难怪他极尽谄媚之能事。
  已是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热起来,隐约可闻院子里的虫鸣鸟叫。周秩今日穿着蓝色束腰窄袍,宽白袖,袖口襟边都是蓝色镶边,亦文亦武。他在军中任参事,不大不小的官儿。给他排差事的人倒是精明,许是知晓他身份尴尬,给的官儿大了,怕得罪京师里的人;给的小了罢,谁又知晓他周秩不会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呢。
  
  “唐知要在落青留多久?洛白前几日寻着城里一家酒肆,酿得青梅酒香醇可口,不急着赶回去,就同我去喝两杯罢?”
  周秩黑白瞳仁瞬得亮了,他向来好酒,这我是知道的。
  “有这种好地方,自然要去。”
  我略略收拾一番,带着周秩去了城西的十里香。现下我朝与大默正是焦灼时,城里已没多少人,酒肆显得有些冷静。我们甫至店门,伙计便绽着笑迎了上来。
  “唉哟,这不是陶公子么,三娘可是念叨您好几日了。”说着收拾了一处桌椅,请我们坐下。
  杏三娘是这酒肆的老板娘,年轻时就做了寡妇,为了维持生计,这才做起了当垆卖酒之事。此时正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年纪。
  周秩听罢,揶揄道:“洛白当真是桃花处处开,来了漠北也有红颜知己,不知惠王知道了会如何作想。”
  
  我还未回他,三娘便拿着壶青梅酒笑吟吟地自后院而来,她声音爽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洛白啊,把三娘这儿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不想来就是好几日不出现。我这儿可不是这么容易进的地儿。”
  三娘的性子和添香有得一比,都是泼辣洒脱的主,说得骇人,实际不过是拿我打趣罢了。我笑着道:“天天来,三娘那点儿存酒岂不是要叫洛白都占了。”
  她这才注意到同我一起来的周秩,主动斟了酒给我们。周秩是见着酒,什么也不顾的,闻着酒香接过便饮,酣畅淋漓。
  三娘不由痴笑:“敢情同洛白要好的公子们都长得一般好看,这位公子哪儿像是个凡人,分明是天上的仙子么。”
  寻常时候,若拿周秩的相貌说事,他就像叫人摸着逆鳞般,准是要回过去明说暗讽一般。今日喝了酒倒忘了这遭,放了酒杯道:“清爽,冷冽,好酒好酒!”说罢,径直独饮起来。
  三娘被他逗乐,笑意更甚:“原来是个酒仙人。”
  
  正说说笑笑时,外面走进来两个士兵,叫了酒在一旁桌上聊了起来。
  “昨天夜里左路军同大默战的酣畅,那新来的王爷,我原以为又是个草包将军,不知他倒有几分本事。带着几百人马奇袭大默,烧了他们不少粮草,更是一箭正射中他们主帅左胸。就算死不了,也得去他半条命。”
  我心中暗喜,看来赵仅又打了场好仗。
  “哎。”听得另一人接话,“这王爷的确比朝廷先前派来的人强了许多倍,在兄弟看来,他却略有些急功近利。”
  我听得不由眉目轻皱,赵仅虽是经验不足,但如何也算不了急功近利,不知他何故这样评价。屏息凝听他接着往下说。
  “要兄弟说,昨夜他应当先同中路军知个消息,他计谋是好,毕竟祁水退了,左翼受袭,难保大默不会趁此机会干脆舍了小部分军队,挥兵直接攻中路,王爷先前绸缪好的三角支援便失了用处,郭林、落青堪忧啊。”
  
  如此一分析,倒有几分理。不过,如此浅显的错漏,赵仅应当预料得到,他既不惧,莫非是有后招?
  “兄弟说得是。”那人点头,“幸而中路有陶家两位将军,大默应是叫他们二位摄了气魄,竟是按兵不动。”
  这样好的时机,大默却按兵不发,其中必有蹊跷。
  “谁知道呢!这回王爷应该长了教训,他是射了别人一箭,自己也没讨到好,撤退时叫羌族蹄子砍了战马,腿上刺了一刀,如今怕是和对方主帅落得同样境况。”
  我听罢,脑中嗡嗡作响,只觉天地一阵眩晕,眼前的人事都模糊起来,只余耳边那句话“叫羌族蹄子砍了战马,腿上刺了一刀”。这几个字仿佛化为实体,狠狠砸在头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赵仅,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
在此鲍鱼高考失礼三周年纪念日之际,
默默祝福那些曾经看过、没看过鲍鱼文的小同学们,
高考顺利!
第 42 章
作者有话要说:AK大大……
好几天不见你了,
甚为想念啊~~~~
  心里一急,放了酒杯,起身就要往外走。周秩正喝得迷糊,瞧见我起身,也舍了酒跟过来。
  “哎,我说洛白,你这是怎么了,酒还没喝完呢就想走。”杏三娘拦住我们二人,“还真不拿我这儿当回事儿,走就走罢。”她伸出手,摆在我面前,“起码得把酒钱给借了,承惠,二两银子。”
  我这下才回过神,掏出银子,歉然一笑:“三娘,实在是洛白忽而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儿要办,过两日再登门道歉,现下我是非走不可了。”
  说罢,也不顾杏三娘是何说法,拉着周秩朝西门而去。
  
  路上清风袭面,倒是把周秩的酒气吹散了不少,他疑惑地问道:“洛白要出城?”
  “唐知,你不必瞒着我,惠王受伤,我方才听人说了,我要去军中看看。”
  周秩听罢,皱眉,拉住我:“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想去看惠王也进不去军营。不如先回太守府,叫高太守写个手令。再心急,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我糊里糊涂的,竟忘了这一层,不由拍额道:“唐知说的是,我急糊涂了。”
  
  一路急步赶回太守府,府中丫鬟婢子们上下忙碌,却没见着高太守人。这样的仗势,莫非太守府里又来个贵客?
  “高太守呢?”我心急,随意拦了个丫鬟就问。
  那丫鬟手里端着新鲜蔬果,这东西在漠北金贵得很,看来来人名头不小,也不知道高太守腾不腾得出空来。若在他这儿得不了手令,我就是硬闯,也要去看看赵仅。
  她撇着眉瞧我:“老爷在东院招待贵人,烦请公子松手,奴婢赶着去送蔬果。”
  “什么样的贵人?”我再问道。
  那丫鬟似有些恼意:“什么样的贵人奴婢哪儿知道,奴婢干的是侍奉人的活儿,可不是包打听。”
  
  一旁的周秩见状,笑意盈盈地上前,随手从庭院里摘了朵花儿,送到丫鬟手里:“姐姐莫恼,我这兄弟说话向来直性,姐姐不理他便是。”
  花美,送花的人比花还美。
  这丫鬟霎时面露绯色,紧紧攥着手里的花,低着头小声道:“奴家并未着恼。”
  周秩又是浅浅一笑:“那姐姐可否告知,你家老爷盛情招待的是何人?说来叫我们听听,若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们兄弟也好跟着沾个光瞧瞧。”
  我一个女子都不知如何应付女子,他们倒一个比一个在行,两句话一勾,铁石也称绕指柔。
  只听那丫鬟怯怯地答道:“听说是惠王,就是前些日子派来漠北打仗的那位王爷。”
  
  惠王?
  赵仅竟来了落青太守府?他不是受伤了么?莫非竟伤得这样重,连军营里都待不得了?
  我更是着急,没注意周秩又和那丫鬟说了什么,丫鬟羞着面跑开。
  “洛白,看来你倒不需赶去军中了,惠王来了太守府。”
  我点头道:“唐知,你可知晓些什么?是不是惠王他伤得很重,军中不便治疗,这才送来了落青。”我一急,抓着周秩的衣袖,凄声道,“唐知,你就明白说与我听罢,我,我守得住。”
  周秩摇头:“我也是方才听你说才知晓惠王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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