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

第47章


具体情形,我怕是比你更不清楚。”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应当是真的不知了,带着他便往府里东院去。
  
  东院里立着好些人,主房的门关着,几个小厮守在门口。房里人说话听得不甚清晰,隐隐约约传来赵仅的声音:“你们都出去罢,本王累了,先歇会儿。”接着几个官员便从屋里退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高太守,手里攥着块汗巾在额上抚汗。我一见他,赶忙走了过去,拱手道:“高太守,在下听说惠王来了府上?他可是伤了?伤在哪儿?伤得重么?大夫来看过没?”
  一阵问下来,高太守额间细汗更甚,向我拱手,看见一旁的周秩,又躬身,才道:“周公子什么时候来了?论理该是下官亲自招待才是。”
  周秩朝他摆手:“废话就别说了,洛白问你话呢。”
  高太守好不尴尬,转而对我道:“陶公子莫慌,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无事的。”
  我见他左右不提要领,不由提高了声音:“谁问你这些,我是想知道王爷伤势如何,严重不严重!”
  
  高太守正待回话,里间复传来赵仅的声音,沉着,静敛:“外头的可是陶公子?高太守,你忙去罢,让陶公子进来,本王有事要同他商量。”
  我听得这话,哪儿管高太守再说什么,忙推了门进去。四月末的天,午时的日头开始晃眼,屋里拉了帘子,有些昏沉。桌上点着檀香,缕缕青烟幽然摇曳。没有预期中的血腥气,没有想象中的倾圮颓废,赵仅靠着床坐着,嘴角是宠溺的笑。
  我鼻子一酸,一步一步踏过去,到了床边,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道:“在京师时劝你别来漠北,这儿是战场,拼的是命。你一个闲散王爷,什么也不会,来这儿做什么。偌大一个天朝,少了你,总还有别人。你倒好,直接请了皇命,巴巴赶来。这会儿舒坦了罢?是不是非要伤得缺胳膊少腿的你才知道厉害?”
  
  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遇着赵仅后,我怎么变得这般无用,几次三番落泪。明明知晓,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情爱与眼泪,招惹上赵仅,这两样倒都全了。
  赵仅仍是笑着,见我还想往下说,一把探上前紧紧抱住我。我假意挣扎了两下,也就乖乖在他怀里窝着。只是我站着,他半坐在床上,这姿势很是不舒服,不由放软身子坐在床边,靠到他胸前。他倒好,就着这样儿凑嘴吻了上来。起先只是轻轻触碰唇瓣,接着伸了舌,用舌尖慢慢舔舐。等我不禁轻吟,他寻着空探入其中。霸道又不失温柔,缓缓地带走我全身力气。
  一吻毕,两人唇舌间牵出一道银线。我更是羞怯,又扎进他怀里。
  
  “我知道你是关切我。”赵仅放开我的发冠,抚摸青丝,“我叫你担忧了。”
  我轻轻摇头:“都是我自己的错,若不是我任意妄为,定要害了你四哥,这情势怕早不是这样了。他是个将才,在楚地的几年,也帮着平了南疆许多骚乱。”
  我说着,忽而想起他的伤,立刻直起身,问道:“你究竟伤在哪儿了?伤得重不重?我好歹学了些医术,你叫我瞧瞧。”
  赵仅桃花眼轻挑:“你看着我像伤得重的人么?”
  我盯着他看了一阵,面色红润,气象平缓,确实不像。
  “我听人说,你伤在腿上?”
  赵仅哈哈大笑,掀开薄被,撩起裤脚,道:“确实是伤在腿上。当时我只顾着面前的人,不留神马被后边儿的人斩了腿。摔下马后,两个副将就在身旁,料理了那些虾兵蟹将。夜里阴着,太暗了,看得不甚清晰,换马匹时,叫一个副将的刀划伤了小腿。”
  
  我瞧着他小腿处,用棉布包得一层一层,起先还觉着真是被一刀刺入胫骨。哪知竟是这么乌龙的事,不由怔住:“外面怎么传的那样骇人,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赵仅神采飞扬:“此乃一计!”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
  “前几日,探子探得大默可汗默穆亲临前线,羌族士兵气势大震,我便与你两个哥哥一同筹划了一场奇袭。大默地广人稀,寻常时候,还须大量从我朝买入粮食。到了两军交战,这一商贸被切断,他们的粮草供应必然跟不上。战争拖了这么久,大默已有疲惫之相,若在此时他们一鼓作气攻过来,对我军实在不利。我们这才想了法子要毁了大默的粮草,哪怕达不到这层目的,挫挫他们的锐气也是好的。”
  我听罢,点头道:“我不知有这么一层缘由,高太守这儿消息毕竟慢了些。”看着赵仅那副得意的神情,再道,“这与你假装伤重有何关系?”
  赵仅双眼亮闪闪的,抿嘴一笑。我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轻声低呼:“哀兵之计!”
  
  大默伤了主帅,又缺粮草,却有默穆坐阵。若兵行险招,一举杀过来也有可能成事。双方零零碎碎交战过多次,此时又有我两个哥哥把关,他们投鼠忌器,只怕会稍作修整,再拉拢周边小国。那些小国在大默淫威下存活多年,从那里调来粮草应当不难。待粮草到位,这仗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于是,赵仅他们索性来了这一招,假意毁对方粮草,借这个机会让赵仅装出伤重之势,大默不防,以为天朝也伤了主帅。而默穆这人我是知道的,他一意孤行,刚愎自用,见天朝隐隐有弱势,定会抓了这个机会大举进攻。越急越错,便是将大默引上绝路。
  “不愧是将帅府中出身,嘉鱼倒猜得准。”赵仅道,“这计谋若是换了旁的人,必然不上钩,但默穆却不是一般人。”赵仅嗤笑,“这几日的交战就知,有了此人,大漠必败!我与你两个哥哥近日早设下圈套,右路与中路刻意留了缺陷,只等默穆跳进来。”
  
  再与赵仅聊了一会儿,听见高太守在屋外问道:“王爷,下官有要事禀告。”
  我忙坐起身,头发还散着,正欲拢起,被赵仅拦住:“嘉鱼再扮男人,天下所有人都该以为本王是断袖了。”
  我听罢,轻笑道:“和结绿公子断上了,你也不吃亏。”说归说,到底也遂了他的意。
  赵仅亦是一笑:“高太守,进来罢。”
  高太守是进来了,我却忘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周秩。他们二人见我这模样,俱是怔住。高太守反应倒快,忙笑着奉承:“原来陶公子是陶小姐,容貌清绝,同王爷真是郎才女貌。”
  不知周秩如何作想,厮混了两年的兄弟竟摇身一变成了女人。起先我还信誓旦旦的同赵淩保证,没有其他事瞒着他们,这下是弄巧成拙了。
  周秩一拱手,神情苦涩:“王爷,军中尚有军务,下官暂且告辞。”又看我一眼,终究转身离去。
  我心中亦不好受,见赵仅与高太守有事要议,匆忙出了房。
  这个烂摊子,究竟要如何收拾。
  
  隔日我便恢复了女儿装,赵仅是大局已布,每日在太守府处理送来的军务。天朝处处示弱,大默先是派兵试探,得了不少好处。五日后,果然大举挥兵攻来。几日温存,赵仅重回战场。
  五月过了大半,大默节节败退,先前丢的连祁、滇池,尽数收回,又取了扁山、日兰等几个小城。我军气势高昂,连连告捷。到了五月底,大默朝内大乱,大皇子率众臣逼得默穆退位。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向天朝递了降书。两军暂时休战,等着京师回话。
  这一个多月里,赵仅同哥哥们都来过落青,他们关系瞧着甚为亲密,许是战中结下的情谊。商英哥哥更是对赵仅赞不绝口,道我找了个好人家。赵淩他们却再未找过我,大约是心冷了,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任谁心里也不舒服。
  六月艳阳高照时,落青城等来了朝堂的使臣,刘少康。
  
  
 作者有话要说:AK大大……
好几天不见你了,
甚为想念啊~~~~
第 43 章
作者有话要说:变故总在不经意间~~~
不经意间。
PS:接下来,惊喜连连~~
昨天赶学年论文去了,天知道,我迟了一个月才交……
试试今天能不能双更,补上昨天欠的
我尽量哈……
尽量!
  目前大默与天朝各退兵十里,以示诚意。军中修整,无甚要事,赵仅和两个哥哥连着左路的楼瑞天楼将军一同回落青迎接朝堂使臣。头一天便快马来报,道刘少康明日正午时分就将抵达落青。
  
  夜里,高太守在府中设宴款待诸位将领。
  “王爷、左将军、右将军、楼将军,薄酒一杯,下官代漠北百姓敬诸位。”高太守率先起身敬酒。此一战后,他应当是要升迁的。高太守为人虽有媚上之嫌,但前方交战,若没有他在落青调度粮草,分遣百姓,这战打得肯定要艰难许多。
  众人正是言笑晏晏,闲话趣事时,太守府的管家附在高太守耳边嘀咕几句,高太守脸色微变。这点细微末节怎么逃得过赵仅的眼,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高太守,可是出了什么事?诸位将军都在,不妨直接说了罢。”
  高太守放下酒杯,拱手道:“管家来报,前方战士有消息要传,说定要见着王爷和各位将军才能说。”
  前方如今安好,怎么突然会遣人来送消息?
  
  我心中也甚是疑惑,一旁赵仅已发了话:“那便带上来罢。”
  管家得了令,带上一位士兵,他面色急切,见众人端坐席上,都看着他,赶忙跪下:“王爷,诸位将军,前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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