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5章


三个虬须大汉坐在一楼显眼的桌边喝酒赌钱,虽然喧哗吵闹,盖因这三人是此处最为非作歹的旋风水寨手下,故众人都没敢多说什么。
“我说这萧忆情太过嚣张了!听雪楼算什么东西!”不知为什么提到了听雪楼,一人顿时火起,拍桌喝到。
“哼,萧家小子不来还好,老子一条胳膊都能把他撕碎!”
……
冰冷的杀气在堂内一掠而过,正在向里走的两人闻言,陡然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身着碧色衣服的女子,盈盈如水,亭亭玉立,长发用碧玉簪温柔地绾起,在墨色的发间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她的眼神一寒,手按上腰间的双剑。
“不要生事。”她身边的淡青衣衫的男子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
那是一个俊朗的男子,长发飞扬,眼神跳脱,背后负着长剑,金黄色的剑穗迎风飘扬。
——高梦飞。
“哪里来的疯狗,在破坏我的胃口?”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的从楼上传来,莫辨雌雄。
低下骂得正欢的汉子一愣,随即开口斥道:“混蛋,敢骂大爷,有种下来单挑!”
池小苔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向楼上看去。
酒馆的二楼上,靠窗独自而坐的是一个白衣人,广袖长襟,闲适安然,颇有几分魏晋风骨。长发披肩垂下,从左右各取一髻用珍珠链子束在脑后,珍珠圆润,散着淡淡乳白色的光,除此之外全身再无其他饰物。
那人用右手手肘抵着木桌,手中端着一个青瓷酒杯在慢慢摇晃,说话之时,也是在目不转睛地欣赏着酒杯,然而,她搭在桌沿的左手却是握着一把看不太清楚的长剑。
那汉子话音方落,便看到一袭白衣持剑悠闲地拾级而下,那袭白衣并不耀眼,望去,只感觉到一片清雅。凉风微微吹起披在肩上的黑发,广袖长襟之中潇洒俊逸。
池小苔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一个女子,纵然她识人无数心有所属,但初次看清眼前之人时,偏偏有着有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如果那人生的是一个男子的话,定然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人吧?
“我便骂你了,又如何?”她眉目清朗,线条柔和,双眸璨如星辰,笑起来煞是好看,“你若能到洛阳,对着萧忆请说那些话,我不只不会骂你,还会为你们鼓掌叫好。可惜,我明攸宜向来看不惯没有本事却胡吹大气的人,你们坏了我的胃口,我自然是要来教训你们的。”
长剑出鞘,银光流溢,整个酒楼如珠玉焕彩,仿佛有烟霞骤起,倏而飘忽,广袖长襟飘逸潇洒,剑尖绽起绚丽剑花。
一剑挑落一人手中的兵器;
身形一旋踢到身后的大汉;
腰肢一错堪堪避过另一人的偷袭,几个转合之间将那些看着孔武有力的汉子击倒在地。
“一招一式华美无匹,让人眼花缭乱。”青衫男子却是摇摇头笑道。
“这恐怕不是你真是的想法吧。”池小苔眉梢一挑,静待下文。
“池小姐认为呢?”青衫男子好整以暇地挑选一个桌子坐了下来,欣赏着战局,反问道。
与其说那是一场血腥的江湖打斗,不如说是一场完美的舞剑表演,周围的食客良民显然被明攸宜花哨的剑法吸引,非但没有惊慌逃开,反而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浑然忘我。
三声闷响,三个大汉砸在地板上呻吟不止。
池小苔如秋水般的目光扫过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唇角含着些微嘲讽的笑坐到高梦飞对面:“华而不实。对付这些不入流的货色自然绰绰有余,只不过若遇上真正的高手就难免会吃大亏。”
“信哉斯言。如果遇到的还是你师兄那样厉害的角色,可就真是前世修来的祸了。”高梦飞洒脱张扬的眼里含着笑意,戏谑道。
池小苔扬起下巴,盈盈的瞳仁波光粼粼,有些得意又有些苦涩。
——师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样优秀,如同太阳一样聚集了世间所有的荣光。曾经,那种荣光是属于她的……
——可是,为什么要离开雪谷呢?离开他们的过去,繁花似锦安宁美好的昨日。刀光血影,江湖仇杀中,你有没有后悔过,师兄?哦,我忘了,有那个绯衣女子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会后悔呢?
那一刻,从碧衫女子身上,发出冰冷的杀意……
“你这个大爷还要不要教训我这个混蛋?”清朗的声音传入耳际,高梦飞抬眼看去,只见一袭白衣广袖长襟的女子,用闪着寒光的剑尖点着一个大汉的喉咙,干净的面庞上带着银狐一样的狡黠。
“不……不,不不!”大汉连声告饶,“女侠在上,小人有眼无珠,女侠息怒女侠息怒……”
“那还不快滚!”人群中有常被欺压者趁机起哄,接着有不少人附和。
大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嚣张,匆匆拾起地上的兵器,带着两个兄弟点头哈腰往外面退去。
“且慢。”“白衣女侠”悠然的弹着剑身,笑眯眯的看向三个准备落荒而逃的家伙。
大汉哭丧着脸哀求道:“女侠……”
“别忙,我不想为难你们。”明攸宜长袖一挥打断他的话,动作潇洒,声音也很潇洒,“只不过……这些打烂的桌子椅子难道要我赔不成?”
“我们赔,我们赔!”大汉们长舒一口气,各自从怀里毫不吝啬的掏出大把银子银票,全部摊在明攸宜的面前,满脸赔笑,“我们可以走了吧?”
看到白衣女子微微颔首,三人如蒙大赦,拔腿就跑。
在普通人心目中,江湖人士既粗鲁且不讲理,动辄聚众闹事打架斗殴,至于打碎的别人的东西,肯出钱赔偿的算是凤毛麟角。酒店掌柜正暗叹流年不利,忽见白衣清雅的俊朗女子将大把银钱排在面前,顿时眉开眼笑。
“这些银子足够赔你的桌椅了,可惜……”她叹口气,颇为委屈的样子,“我的胃口全被搅了,出来喝次酒不容易。”
掌柜立刻心领神会:“小店招牌菜和陈酿竹叶青还算开胃,这就给姑娘上一桌,算是答谢姑娘。小二,快去通知厨房!”
明攸宜赞许的笑笑,伸手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她的手指白皙,指甲纤长,晶莹的泛着光泽,然后慢慢拾级而上。
练武之人讲究简约爽利,那袭颇有魏晋风骨的白衣根本就不适合打斗,留着长长的指甲更加不利于握剑,临阵对敌削弱战斗力,是习武的大忌,这个明姑娘倒也是奇怪,若不看她出众的风采,活脱脱是个江湖骗子。
“明姑娘,不知那个令你伤心之人,是否回心转意?”就在明攸宜堪堪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之时,高梦飞忽然扬声问道,那袭白衣陡然一僵,慢慢回过身去,目光如两道雪亮的银针直刺笑容张扬的青衣男子。
池小苔也是一愣,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听雪楼高傲的二楼主居然认识眼前剑法花哨、有些招摇撞骗的人!
六道目光相遇,溅起的火星隐隐有燎原之势……
第三章 把酒 之二
清冷的风吹动盘旋,落木萧萧,这一刻,周围宁静非常……
或许只对他们来说,宁静非常。
那白衣女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高梦飞,慢慢地沿着台阶走了下来,目光渐渐由锐利变为一种迷惑,广袖长襟随风而舞,说不出的洒脱俊逸。
“你……我们认识么?”她来到高梦飞桌边,施施然坐了下来,语气却是有些犹豫。她显然也知道这句话问得极不礼貌,若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自己竟然没人出来岂不太叫人心寒?
好梦飞笑笑招呼小二上酒上菜,神采飞扬的看向明攸宜:“数年前塞北丰镇,姑娘饮那烈酒数十坛,伤心至极,在下与姑娘偶遇出言安慰,我们相谈甚欢。这一别经年,没想到会在这黄河畔相会,我们应该算是认识的吧。”
塞北风沙漫卷,天高地阔,往日种种,回首之时仿佛重入那种伤心凄绝之景。至今仍然记得孤身一人悲歌而吟,借酒浇愁……多少年了……那种感觉,一次就够了!
那时,似乎确有一人,自风沙中慢慢走来,模糊的身形,模糊的面庞,模糊的声音,只记得那人的眼眸似乎特别忧伤,如沉入暗夜泉眼的黑曜石,悠悠的闪着光,却很冷……
“哦……”她沉吟道,“原来如此。我和他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
她是实在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即使面对高梦飞,也唤不起一丝一毫的熟悉,除了依稀记得的青衫负剑,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不过,能于异乡之中之中被人记起,那种感动,却是用于言难以表达万一的……
这种温暖,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池小苔端起一杯小二奉上的龙井,看着清冽的茶水间倒印出自己不无惊诧的眼神:“原来二……高公子还去过塞北。”
“初出师门,游历天下,塞北风光奇特,自然免不了去观赏一番,池小姐没去过?”青衣男子替自己和明攸宜倒了酒,酒香四溢,他抬头看着对面娇媚如波的女子。
“我自没去过那些地方。”她的面上带着少许的凄然,“师兄他……事务繁忙不会带我去,自己一个人,又太没意思了。”
只是天性好动,明媚爱笑的少女,怎会不想去看塞北的风沙江南的烟雨,踏遍青山,笑傲江湖?
可又能怎样呢?
“谁说一个人就没有意思?……唔,这酒不错,虽不够香醇,但好在清冽甘美。”明攸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亮的目光灿如星辰,发间的珍珠散发着乳白圆润的光,使得她整个人有着一种并不逼人的锐气,“还有,我看你面前的人就挺闲的,有机会的话让他带你去,这位有经验的向导一定会让池小姐玩得很尽兴。”
她轻轻巧巧地说出这些话,却没有留意那两人刹那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池小苔杏目圆睁,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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