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8章


凭借着他绝好的目力和机变,电光火石间,扇骨重重地击在那个手腕上,然后退势不减,直直飘到白楼前。
那个被扇骨击中的手立刻撤回,但白影却是纵身一跃,一掌就要击在他的心口处。
“阁下是何人,竟敢在白楼面前如此放肆!”柳折苏身形一侧,折扇一张,描金的扇边居然隐藏着削铁如泥的金刚钻,反手削向对方的手腕。
血珠溅出,在单调的夜晚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一手抵住白楼的墙壁,勉强止住后退的趋势,额上已沁出汗水。
刚才那一刻,扇和掌同时击中了他们各自的对手!
柳折苏止住翻涌的内息,秀雅的容颜上渐渐凝聚出一种狠毒的杀意。他左掌一拍白楼的墙面,身形如离弦的箭射向那一团飘忽的白影,一连三招抢攻,一招三式俱是人体要害。
白影被逼得退到了一片黑暗之中,眼见一扇就象眉心袭来,力道之狠,绝非一双肉掌可以抵抗。
却忽然,时间仿佛静止,一泓碧色凄迷泻出,冲淡了杀意,黯淡了月华,乍然亮在黑暗中,温柔华丽。
折扇被斩成两截,一半落在地上。
那是几近完美的一招格挡和杀戮,任谁都抵挡不了。
“若非及时抽出夕影刀,我岂不是要死在你的手上?”那一袭白色从阴影中走出,带着淡漠从容的口吻,清秀苍白的面容带着病态般的红润,充满女气的眼睛里却有着隐蔽的笑意。
柳折苏向后退一步,手中握着的半截断扇也滑落在地:“楼主?怎么……你……”
“怎么是我……”听雪楼主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看着苍白的手腕上淋漓的鲜血,听不出是喜是怒,“你深夜潜来白楼,我没有问你,你反倒向我问起罪来了。”
看他的神情,根本无法将这个安然淡漠的白衣楼主和方才杀气凌厉的白影联系起来。
锦衣公子惊愕之后,带着认命的苦笑——他早该想到才是,从那个白影攻到白楼前仍然无所顾忌的时候,从外面打斗激烈白楼里仍悄无声息的时候,甚至在他看到那个武功高强的白色人影的时候就该想到,那个人就是萧忆情!
可是萧忆情为什么要突然袭击?难道……难道他知道……
一念及此,锦衣公子突然面色惨白,冷汗流下,但转念一想,如果萧忆情真的知道那件事,那么为何他如今手持夕影刀却不杀自己?
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杀人?
……
柳折苏甩开一团乱麻的思绪,笑意有些温和又有些苦涩:“属下是大大方方地来拜见楼主的,怎么说是‘潜入’呢?”
“哦?”萧忆情看着他似笑非笑,那眼睛本是好看非常,却看得柳折苏如芒在背。
最后柳折苏暗叹口气,不管萧忆情知道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问心无愧,何惧之有?他抬起头正对上听雪楼主的目光,眼神清澈温和:“属下已经查出杀害顾惊烽的真凶,特意来禀报楼主,请楼主定夺。”
萧忆情解开蓝色的纱巾,将手腕简单的包扎一下,语气清清淡淡却是霸气威严:“嗯,进来说话。”
四更三刻,白楼大厅里已聚集很多人,听雪楼主高高坐在主坐之上,身边的绯衣女子面纱蒙面,冷眼看着厅内诸人。
从吹花小筑拉出的顾惊烽的尸体平躺在大厅中间,时隔两日,尸体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失去眼珠的眼眶已经腐烂,流出暗黄色的液体。
一袭锦衣翩翩如玉的柳公子用匕首慢慢挂下一层腐烂的肉摊在地上,左手是一壶烈酒。他笑容温雅地扫视着周围,在丝丽绮娇艳的面容上停留一下,柔声道:“秋天干燥,女子总是会在手上面上涂一层油脂,也叫做花油,而这种东西遇到滚烫的烈酒会生烟,丝丽绮姑娘,你能从手上擦下一些为我们验证一下么?”
丝丽绮眼波流转,妩媚道:“柳公子一直怀疑我是凶手,此番若我答应你,岂不是正好中了你的圈套?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子,那边就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叶斓纥。”
那边是一个一身劲装,发髻高挽的持剑女子,她相貌平平,大而有神的眼睛里带着狼一般的冷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利于作战的坠饰。她也是在无心的传言流传的时候加入江南金华分堂,而在她加入不久,金华分堂原堂主凤弦暴毙,接掌凤弦地位的,赫然就是叶斓纥!
这般狼子野心,几乎昭然若揭。
叶斓纥冷冷一笑,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我从来不涂那东西。”
“那就用我的吧。”一个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妩媚中不失高雅,娴静的动作亦遮不住绝代的风华。听雪楼四护法之一的紫陌将手帕在手上一抹,袅袅递给柳折苏。
柳折苏欠身相谢,将烈酒倾倒手帕上,淡淡的香气中,烟雾升腾,虽然微弱但却存在。烟雾散尽后,余下的酒倾在腐肉上,亦是烟雾升腾。
“滚烫的烈酒遇到什么不是烟雾升腾?”与紫陌并肩而立的护法黄泉不屑道。
“虽然都是烟雾,但却是不一样的,护法仔细看看,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一种其他的东西?”柳折苏不紧不慢,温言解释,然后又转向萧忆情,“这就是我的证据,证明挖去顾惊烽双眼的是个女人,而在当时的情形中,只有一个人是女子。”
萧忆情浅浅点头,清秀的脸上看不清真实情感:“不错,是丝丽绮。”
“这算什么证据!”她妩媚的笑容有些僵硬,勉强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柳折苏将纱巾递还紫陌,又放下酒壶,悠然看着丝丽绮:“按照你当时的说法,情形千钧一发,哪有时间挖人双眼?答案是没有时间。这样的悖论只能说明姑娘当时的话都是谎话,你既然挖他双眼,他的人自然也有很大可能是姑娘所杀,否则姑娘何以撒谎?我想你挖他眼睛是怕我们看到他眼神中的不可置信吧。他如果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所杀,是不可能有那种眼神的。”
“说得好。”丝丽绮缓缓拍手,眼神锐利,“可惜这都是你的臆测。”
柳折苏“啪”地一声展开折扇,悠闲道:“可惜……我还有证据。”
丝丽绮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好个证据!我且问你,这时隔两日之多,肉尚且能腐烂,更何况这花油?即使还存在,也应该是微乎其微,为什么它的效果却和紫陌护法手上新鲜的花油一样?柳公子,今日一切恐怕是你夜半潜进去布置好的吧。”
柳折苏面色一沉,猛然对上丝丽绮得意的眼神,恍然想到了她和杨阆的对话,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了……他只想到要尽快证明丝丽绮的罪行,只顾抢夺先机,查到证据急忙来报,却没来得及想这是对方故意让自己查出的;他只想到他们会有所行动,却在不自觉中默认他们不会在之前行动;他只想到凶手会竭力掩盖,却没想到她会故意将线索放大,欲盖弥彰……
掩盖线索顶多真凶逍遥法外,而这么做却能顺便让别人为自己顶罪。高啊,实在是高啊!
不知不觉间落入陷阱,自己反倒成了一心陷害别人的卑鄙小人。
成功地被嫁祸,却还以为自己是赢家……
丝丽绮伸手理着自己棕色的卷发,浅蓝色的眸中波光明灭,冷冷笑靥——柳折苏, 我本不想与你为难,谁让你自作聪明偏要管本姑奶奶的闲事?
第三章 把酒 之柳暗花明
有人低头沉思,有人窃窃私语。
烛光摇曳,听雪楼主充满女气的眼睛越发迷离,他侧目看向绯衣女子,浅笑轻声道:“阿靖,你觉得……他们谁在说谎?”
绯衣女子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柳折苏和丝丽绮:“这与我无关,他们要对付的人,绝对不只是顾惊烽。”
“呵……”听雪楼主笑得淡然,仿佛掌控全局,“若分辨不出,我就把它们全杀了,倒也落个清静。”
“你……”似乎从未听过他如此任性的话语,绯衣女子怔了一怔。
“就看柳折苏如何变局。我试探过他,他绝对没有本事在那种情况下杀人。若说是无心,我还信些,只可惜……高手杀人从来是一招毙命,哪里会用那些花花道子?顾惊烽身上上下没有外伤,杀他的人想必是武功不济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他迷离的目光有些深沉,如同沉入了千亿星辰。
“连你也猜不出?”
萧忆情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浮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不带任何矫饰:“咳咳……咳咳阿靖,你真当我是无所不知的神么……其实也并非完全猜不出,只是不确定。”
紫色衣裙摆动,美丽高贵。
听雪楼四护法之一的紫陌款款走出,身子如迎风弱柳,面容如国色牡丹,她笑吟吟的看着锦衣翩翩的柳折苏:“柳公子从一日前到现在,可曾去过吹花小筑,可曾在死者身边徘徊?”
柳折苏清雅的容颜渐渐如死灰,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这个回答对他极其不利,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因为那是事实。
她又转头看向丝丽绮:“那么姑娘呢?”
丝丽绮不屑的一笑,似乎觉得紫陌明知故问:“自然没有。”
“当真?”
“当真。”
“也就是说,柳公子潜入吹花小筑,布置好一切来找楼主,嫁祸给丝丽绮姑娘,证据俱在,柳公子方才也承认了,姑娘一直是受害者,是吗?”紫陌笑意亲切。
柳折苏握紧折扇,心念急转。
丝丽绮笑道:“不错。”
她忽然敛去笑意,对着听雪楼主盈盈一拜:“楼主,请允许属下提出一个疑问。”
座上之人点头,白衣耀眼,恍如谪仙。
紫陌的眼中隐约有着哀伤,然而她很快掩去,对着丝丽绮道:“我半日前出于好奇,令人秘密在顾惊烽尸体附近布上三色泥,这是一种特殊的泥土,我了以保证听雪楼内绝对没有,一般人看不出它和普通泥土有何区别,可我岚雪阁为楼中收集情报,自然对追踪术也是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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