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17章


他的目光又转向洛河边的树林,林木茂密,在秋天落叶时节也未见荒芜,林木深处是听雪楼的墓园,而墓园的最深处,就是禁地。
——没有楼主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的禁地。
不知道为什么,禁地没有一个守卫,就连昨夜鬼魅出现,楼主都没有命令任何人前去禁地搜查。
真是不明白萧忆情是怎么想的,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如果躲在禁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贼人?
萧忆情糊涂,他碧落可不糊涂,况且如果要证明他的想法,就必须到林中去找一样东西。无论如何,这个禁地是一定得闯一闯了。
秋天的雨带着入骨的寒冷冲刷着一切,密林里满是落叶倒也不泥泞,碧落撑伞穿过鬼气森森的墓园,一路上没有可疑的东西。
禁地就在眼前。
“你如果再往前走一步,可就杀无赦了。”一个飞扬中带着阴郁的声音蓦然从背后响起。
碧落猛然转身。隔着厚厚的雨帘,高梦飞一袭深蓝色锦衣站在面前,身后是十来个听雪楼侍卫,自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湿透。
“参见二楼主。”碧落只是微微躬身,对于高梦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显不太关心。
“碧落护法是在找东西吗?”高梦飞毫不介意的看着他,笑着仿佛是闲谈。
“是的。”碧落想了想,怕对方误会,又补充一句,“昨天不小心丢失的。”
高梦飞依然在笑,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他从侍从手里拿过一件黑色的夜行衣,一瞬不瞬的盯着碧落:“是找这个吗?”
碧落一惊,忽然发现他补充的那句话简直是愚蠢至极,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高梦飞将夜行衣交给侍从,嘴里滔滔不绝:“我以为,是有人穿着黑色夜行衣,外面披上一层巨大的白色的布在白楼外面装神弄鬼,等到楼主追来的时候,就把外面的白布扔到水里,自己一身黑衣没入夜色,肉眼难辨,楼主见到河面有涟漪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是水遁,然后大家从四面赶过来,那人趁机脱下夜行衣混到人群中,轻松脱身,任我们把听雪楼甚至洛阳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你说是不是,碧落护法。”
这番话与碧落所想本是一点不差,他冒雨前来也是为了寻找夜行衣以证明推测,可是现在的情形——夜行衣成了他昨夜“不小心丢失的东西”,高梦飞掌握物证,自然不是来征求他意见的。
情况已经失控。
“二楼主有话直说。”碧落闷声道。
“好。你知道吗,我从三更就带人在这里守着,想看看是谁有着如此玲珑之心。碧落护法,你真是让我一阵好等啊。”
“我跟这件事没有关系。”碧落的眼神变得很冷,拂袖准备离开。
“站住!”高梦飞厉声道,“听雪楼不是江南,轮不到你如此放肆。如果你认为是我冤枉你,那么敢让这些侍卫搜一搜一的房间吗?看看有没有诸如白布之类的东西。”
碧落的身形忽然僵在当场,忽然发现好像进入了一个圈套——而且还是他主动跳进去的。
“有白布……就一定是用来装神弄鬼吗?”
高梦飞冷笑:“那要看白布究竟有多大。怎么,难道护法最近买了匹白布准备做床单、桌布还是窗帘?”
碧落正准备开口,忽然想到——如果继续辩解下去,就等于说“有白布,也不一定能说明始作俑者的身份”,这样一来,即使自己被认为无辜,那么自己也就等于亲手毁了指正那个人的证据,那个人也就跟着成为无辜者。
要么自己顶罪,要么自己和那个人一起无罪。
这两条路……都不甘心。
一定……一定是有人在刻意算计……
“二楼主这一出‘捉贼拿赃’演的真妙。”碧落大祸临头居然能潇洒倜傥的笑起来,“只盼不是‘贼喊捉贼’才好。”
“护法还是小心说话为妙。”
暴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水汽白雾越聚越多,在这禁地前的林木中,即使对面,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我现在才知道,听雪楼中多是愚蠢之辈,只有二楼主才是神机妙算……算的准却无比,就像是自己策划的一样。”碧落的声音里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但绝没有“妥协”一说。
高梦飞也笑了:“我还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只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我而已——你想套出那个人是谁?”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高梦飞的脸隐藏在重重雨帘和横斜的树阴下,看不出是怎样一种得意的神色,“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楼主绝对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得好。但当人家把你抓个人赃俱获的时候,你需要的是找到证据脱困,而不是苍白的辩解自己无辜。”高梦飞抓起夜行衣,不顾雨帘的阻力扔给听雪楼的大护法,“接着!下次遇到这种事可要学聪明点。”
碧落伸手拿住浸满雨水的夜行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高梦飞的话。
第五章 浮萍 之鬼的声音
“你初到楼中,大哥难免会不信任你——其实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不过我高梦飞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有心在这里给你提醒,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唐突。”他居然走过去拍拍碧落的肩膀。
从近处才发现,这个二楼主的神情飞扬却亲切,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恶。
“那个乱说话的是谁?”碧落心里暗叹口气,不想去分辨这千变万化的二楼主是敌是友,索性直接问出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他也未必故意和你为难,”高梦飞眼睛里的光让人捉摸不透,“只不过偶然碰到我,跟我提了一下你从洛河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匹湿淋淋的白布。”
“是谁?”
“柳折苏。”
 
萧忆情缓缓放下茶盏,目光透过镂空的窗棂静静的看着天空时而乍起的闪电,那一道道紫色的夺目亮光,好似不可一世的巨龙。
这是白楼,他的书房。
门被推开,他应声转头:“阿靖,你来了。坐。”
“结果怎样?”阿靖并没有接他的话,径自问道。
“我在厨房坐了一个时辰,没有发现鸳鸳的任何问题。”他语气清淡高远,如白雾笼罩的若隐若现的青山,“她脚步虚浮显然没有武功,手掌多是长年累月做农活的痕迹,而且她的眼神……呵呵,很清澈,没有沾染任何江湖气息。”
阿靖冷笑:“越没有疑点的人,嫌疑越大。”
“嗯……不过那一个时辰也不是枯坐。过程中她会去换衣服的路中,无意间惹恼了几个刚入门的弟子,本来只要赔礼就可以了结,不知道是不是他没太过分,那倔丫头竟然跟他们打了起来。”说到这里,萧忆情笑吟吟的看着舒靖容的眼睛——如果是眼前这个女子的话,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明知不是对手,但也决不妥协!
“她……”舒靖容果然叹口气,“输了么?”
“自然是输了。如果不是元诩恰巧经过救了她,还不知会闹到怎样的地步。可惜了……我看鸳鸳骨骼清奇,绝对是练武的好材料……”
“怎么,你要把她送到吹花小筑?”
萧忆情苍白的手毫无规律的敲击着几案:“你倒了解我。”
舒靖容看着他,目光如电,语气冰冷:“楼主你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江湖腥风血雨,何必连累一个孩子?”
“若无江湖腥风血雨,哪里造就靖姑娘人中之凤?”听雪楼主的目光慢慢又转回窗外,语调依然淡漠,却夹杂了一种冷锐,“昨夜,你是不是要去禁地?”
舒靖容霍然起身:“什么意思。”
“你若不是要去禁地,又怎么会恰巧碰到明攸宜他们?我应该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禁地。”他也站起来,慢慢走到舒靖容面前,“阿靖,何必明知故犯?”
“禁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楼主如此忌惮!如果昨夜那人逃到了禁地,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你难道没看到通往禁地的方向没有脚印吗?”
“树林本来地势复杂,那人不能从其他方向折返禁地吗?脚印能说明什么,当时周围包括河边都没有脚印。”
萧忆情定定的看着舒靖容,好一会才勉强压制住怒气,声音渐渐平静:“那人绝对是跳到洛河了。我相信自己的耳力。”
“可是,以防万一。”舒靖容的声音也没有方才那么激动。
“你非要惊扰已亡人的安息吗。”萧忆情常常叹口气,转身一手支撑几案,一手抵住眉心。
“那里面……也是葬了一个人?”
萧忆情点点头,脸色愈加苍白。
墓园中的禁地里,竟也是墓园?
舒靖容看着他——这个人,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他还有什么事是瞒着她的?他果然……从来不曾信任过别人。
“既然你自己的听雪楼你都不关心,我这外人也不必再多事。”舒靖容慢慢往后退,“属下告退。”
萧忆情没有说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霸绝天下的听雪楼主肩膀不住地颤抖,手臂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他用丝巾捂着嘴不住的咳嗽,鲜红的血丝慢慢渗透淡蓝的丝巾……
舒靖容止住后退,快速走过去扶住他,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倒在茶盏里送他喝下,
然后握住他的手腕,用内力化开药粉。
“阿靖……咳咳咳咳……”萧忆情微闭眼箸,长长的睫毛犹自抖动。
“不要说话。”
萧忆情仿佛没有听到:“咳咳……如果是你,你会让自己父亲的骸骨……咳咳……收到惊扰吗?”
舒靖容有一瞬间怔住了:“你是说禁地里是……”
萧忆情默默地点头:“我的仇家……咳咳……实在太多,如果他们知道,咳咳,知道那里葬着我的父亲,一定会……所以我必须保密,而且撤去了墓园玩大部分看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