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29章


 
他持剑随意一笑:“萧楼主,久违了。” 
萧忆情亦是不露声色地站在原地,拱手回礼:“想不到这伏牛山宝藏如此有吸引力,竟然将慕盟主都引来了。” 
这个年轻人,竟是当年与江楚歌并称“北慕南江”的慕炎倾,现在的天道盟盟主! 
“萧楼主不是也来了吗?”慕炎倾的笑容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疲惫,似乎他能对着听雪楼主而毫无顾忌,并不是因为自信武功可与之匹敌,而是根本不在乎……不在乎是生是死,仿佛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萧忆情负手而立,话语一派潇洒:“这隋炀帝宝藏或可一睹,然忆情不愿与慕盟主争夺,所以就此别过,他日慕盟主来洛阳做客,别忘了到听雪楼一叙。” 
“可巧了,在下也不愿与萧楼主争夺。”慕炎倾一挥衣袖,双掌轻轻相击,一直等待在楼下的侍从押着一个人匆匆上楼,“在下是专程来找萧楼主的,从襄阳到洛阳途径伏牛山,本打算歇息一晚,不想如此巧遇,不如就地解决了吧。” 
被慕炎倾手下押着的人,是一个身着黄衣的倔强少年,他目光阴冷,丝毫不在意全身被缚,只是狠狠地盯着天道盟盟主。 
“黄泉!”南楚眉头一皱,向前迈出一步。 
“楼主,三楼主?”黄衣少年也是满脸惊讶。 
“慕盟主这是什么意思?”萧忆情只是淡淡瞟了黄泉一眼,再看向慕炎倾的目光已经是冷到极点。  
“武林霸主能这居之,萧楼主用武力吞并武林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却不应该加害已经退出江湖的武林前辈,更何况他们还是萧老楼主的好友。” 
慕炎倾凛然的目光看向白衣公子,隐隐间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聂前辈和秦前辈都死在听雪楼的手上,如此丧心病狂,我天道盟不过是为了武林正道说了几句话,你听雪楼就派重兵灭了我天道盟两处分堂,鸡犬不留啊,萧楼主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哈……武林正道?少林武当尚未发话,慕盟主以为自己就能代表武林正道吗?”萧忆情冷笑。 
“这就是萧楼主的说法?”慕炎倾也没有过多争辩,也许是早就厌倦了这种争辩,“我明白了。天道盟准备用黄泉护法的血来祭奠死去的兄弟,萧楼主没有意见吧?” 
“随你。”细微的喀嚓声,夕影刀在袖中已经出鞘,“那么,我拿你的人头来祭奠黄泉,你应当也没有意见吧。” 
“慕某忝为天道盟主,有负众望,死不足惜。”慕炎倾手握长剑,做了一个上挑的起手式,“候教了。” 
萧忆情在袖中转换着夕影刀的方向,思量着如何取胜——今日他的元气损耗甚巨,贸然动手,胜算全无。 
南楚在这时扬声道:“北慕南江,慕盟主你也只是与江楚歌平分秋色,你可知江楚歌就是败在楼主手中!” 
“我知道。”他的姿势毫无变化,出处破绽,但又处处不是破绽,“就算是慕某不自量力吧。” 
“你确实不自量力。”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袭淡鹅黄的女子双手相抱靠在门框上,笑吟吟的看着天道盟的盟主。 
慕炎倾向她看去,目光是一种打量陌生人的色彩,然后转头看着萧忆情,似笑非笑:“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我是不自量力。” 
说完他竟然全身一松,杀气消散无踪,对着身后的侍从轻轻挥手,留下黄泉,慢慢走下楼去。 
“这人是不是有问题……”明攸宜指指自己的脑袋,向萧忆情问道,“还有你,人家都承认打不过你了,你还不赶快上去把他结果永绝后患。” 
萧忆情全神的戒备也慢慢松下来,冲着明攸宜淡淡一笑:“我记得你为了梦飞和小苔得罪了天道盟,怎么,见了慕盟主不躲,反而主动站出来?” 
明攸宜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把这节给忘了……楼主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快去把他杀了,快快快!” 
南楚将黄泉身上的绳索解开,对着明攸宜说道:“虽然我们是对头,但江湖道义也不能不讲,他既然放了我们的人,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江湖道义?你讲江湖道义我信,可是他……”明攸宜怀疑的看着萧忆情,“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我都不相信他会讲江湖道义。” 
乐府的情诗居然被她拿来这样用,南楚哑然失笑。 
“萧某人向来无情无义,我这就将你交给慕炎倾发落。”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楼主宽宏大量至诚至信……天色已晚,我们得尽快赶路才是。南楚,你还不赶快准备马车。” 
黄泉看着善笑善言的黄衣女子,忽然感觉这个世界非常荒谬。 
人生如浮萍,早漆黑如墨的海上猝然相遇,何不潇洒一些,自然一些,也对得起上天安排的这场转瞬即逝的相逢。 
或许这场相逢,只是上天的一个玩笑。 
这个世界细细看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第六章 风雨如晦 
佛堂内梵香袅袅,不急不绪的木鱼声敲响一地静谧。 
这个女子本是绝美儿妖娆的,丝纱缠绕着曼妙的身体,在深秋时节也是露出羊脂般的细腰。然而她跪在佛祖面前,居然隐隐射出一种神圣和庄严。 
白衣女子靠在佛堂门框上,广袖长襟,风骨清奇,发间唯一的饰物散发着圆润的光芒。 
“唉……”她长叹一口气,“你果然来了。” 
闻声,木鱼咚地一声落到地上,丝纱缭绕的女子陡然僵硬了一下,猛然站了起来,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 
“是你……明攸宜……”她张嘴,嘴唇颤抖,声音激动而惊喜。 
明攸宜懒懒地一笑:“是我,丝丽绮,你没必要反应这么强烈吧?”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在中原!”丝丽绮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明攸宜后半句话,惊喜的笑起来,清脆悦耳如珠玉迸溅。她欢笑着跑过去,一把抱住白衣女子。 
明攸宜躲闪不及,被她抱个正着。 
“你果然在中原呢,为什么不辞而别?” 
“这个……我……”明攸宜被她抱住挣扎不脱——不辞而别,当然不能去辞,如果当日说自己要离去,那还能走的掉吗? 
可是这话,说出来显然不太好。 
“对了,你们残真宫什么时候改信佛教了?”她好不容易叉开话题。 
“残真宫才不信佛教呢。”丝丽绮终于肯放开她,回首仰望宝相庄严的大日如来,心中涌上酸涩,“我是赎罪。” 
明攸宜身形一旋坐在蒲团上,好奇道:“如果不算上顾惊烽的话,你可以说双手不染血,你为谁赎罪啊?” 
“我为谁赎罪,你不知道吗?”丝丽绮眼神依然欢喜,却在欢喜之中多了一份苦涩。在被一刹那的重逢的惊喜冲昏头脑后,她似乎又想起了无法忘怀也无法释怀的事。 
“我……”明攸宜垂目望着地板,声音也变得低沉,“算了吧。” 
丝丽绮的眼神瞥向别的地方,胸口起伏不定,一时间再无言语。 
佛堂特有的梵香袅袅缠绕,压抑的气氛中多了一种庄重和肃穆。 
“你不该来中原。”仿佛是为了寻找话题,明攸宜伸手摸摸鼻尖,清朗的声音如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 
那个绝美的女子咬着嘴唇,殷红的唇瓣咬成一片苍白。她似乎是想说话,但不知何故,又生生忍住。 
“我……我也不喜欢中原……”丝丽绮走到佛像低下,轻柔地拾起木鱼,“宫主要我杀了萧忆情,我不喜欢杀人……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一定要杀他吗?” 
丝丽绮点头,棕色的发丝垂落,遮蔽她的眼眸,使人看不清她眼里涌上的是一种怎样的神色:“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也对,残真宫和拜月教再怎么有过节,也比和听雪楼亲。”明攸宜施施然地坐着,一手撑地,“那么……我亦非你族类,是不是也该死呢?” 
丝丽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话锋转得如此之快,满目悲伤地望着白衣飒爽的女子:“你……你在想什么!” 
“哈……”明攸宜轻巧地笑笑,坐着蒲团,靠着几案,“随便说说。——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听雪楼的执事,是不是很厉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到哪里都混得开。” 
“你……你果然比我强……”丝丽绮看着她安然平静的眼神,喃喃自语,脸上逐渐浮起的微笑似乎可以看作是轻松,“宫主邀你为座上宾,果然没错。如果你肯帮我,杀萧忆情十有八九可以成功。” 
白以女子不置可否:“赫连公主看得起我这很正常,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你派来?她真是……”她真是在拿残真宫上下的身家性命在开玩笑。 
“是我自己要求来的,因为……” 
纵然丝丽绮的声音很轻很微,明攸宜听到这里却忽然想到什么,面容悚然一变,截断了丝丽起就要说下去的话:“你看今天天气真好啊,天这么蓝……出去散散步吧。” 
丝丽绮皱皱眉头:“我被舒靖容软禁在这里,外面都是侍卫,根本出不去。” 
“她,软禁你?”明攸宜慢慢从蒲团上站起来,拍打着手上的灰尘,“我会救你出去的。” 
“你还是不要去惹她了,那人出手狠辣,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丝丽绮眉梢动了一下,举起袖子轼去快要流到眼眶的晶晶亮亮的东西。 
“好了好了,这么煽情干吗?”明攸宜走到门面,门没关,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摇落的草木,天空,一片澄澈。 
“你很讨厌我吗?”丝丽绮妖娆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哀伤,定定地看着白以女子的背影。 
“我会救你出去的。”明攸宜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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