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30章


 
* * 
大雁或许都飞到了南边温暖的栖息之地,北方辽远的天穹上,再也看不到一只嘶鸣的雁。深秋的冷风吹动着留霜飞舞,一片萧索中带着难得的静谧,伴随着人脚步淡淡的声音,渲染成一首哀而不伤的诗。 
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走在前面,随手抚弄着鬓边的流苏:“看来你和丝丽绮真得很熟。” 
他的右边,行走的是一个面带薄纱的绯衣女子,冷冷的面无表情。 
左面侧后方,另一个广袖长襟的白衣女子懒懒地跟着:“你在外面偷听,应该没听出什么破绽吧?早就说过:怀疑我,是白费力气……哎靖姑娘,你看你们楼主活得多累,你也不知道劝劝他。” 
绯衣女子只是冷冷一笑,依旧不发一言。 
“谁活着能不累呢。”萧忆情淡淡地接了一句。冷风扬起他华丽的白衣,本来就已经寒冷的天气,错觉般又冷了很多。 
明攸宜大言不惭地笑道:“我。” 
“你……”萧忆情无声的笑着,“你现在难道不是在烦恼,怎样才能把丝丽绮救出来吗?” 
“者有什么好烦的?靖姑娘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心肠,难道要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关上一辈子不成?” 
绯衣女子冷冷得看着她:“我不是善男信女。明执事也不必白费力气。”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喜欢听好话。”明攸宜摇摇头,转向萧忆情,“你难道也准备关她一辈子,养她一辈子?” 
萧忆情淡淡地看着天边:“你这话我听得有点奇怪……” 
“你关她杀她都没有关系,但浪费了这样一条长线,到时候钓不上来大鱼,可不能怪河太浅。靖姑娘或许会杀她会软禁她,但你萧楼主,绝对不会。要不要我拿一文钱给你赌?” 
舒靖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甚是烦闷——这个人,她明明知道萧忆情会放人,却又一开始和自己说那些无聊的废话,这是……这分明就是戏弄! 
可是……又能拿她怎样呢? 
能为了这样捕风捉影的小事让她血溅当场吗? 
绯衣女子回头,正对上明攸宜投来的目光,浅笑中带着明朗,眼前朦胧着一种淡到极致的血色,刹那击得她驻足当场。 
“阿靖?”白衣公子疑惑地看着她。 
一片空白的脑中开始出现色彩,被遗忘的记忆交错着呈现,一切及其清楚又是及其模糊的,丹田血气翻涌,胸中一片闷热。 
忽然一股柔和清明的力量从背心传来,是萧忆情在为她运功疗伤……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一用力,挣开了听雪楼主。绯衣女子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属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我送你。”萧忆情命令一般的走上前去。 
那双向她伸来的手苍白却有力,只要抓住它……幸福、快乐、满足……就都有了呢。 
却忽然,蓝焰令自空中绽放,有弟子匆忙抱来:“启禀楼主,红尘护法回楼!” 
舒靖容如梦初醒,视线渐渐移开那只苍白的手:“属下告退。” 
萧忆情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却没有继续坚持,目送着那一点绯色迅速的消失在干枯的径道上。 
“萧忆情,你的阿靖吃醋了哦。”明攸宜爽朗一笑,长衣一振,飘飘飞出了花园。 
弟子惊讶的发现,一向淡定从容的楼主,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竟出现了红润的窘色。 
风雨如晦 之无心
自从红尘回来,就发生了许多事。 
折腾了五六天后,碧落也回来了。 
碧落回来的时候有些狼狈,但依然没有丢掉琴剑双绝名满江湖的风度,憔悴的面容和凌乱的头发丝毫掩不住他逼人的英气。 
秋意越来越浓了,落叶的声音似乎也散发着凛凛寒气,慢慢侵入人的肺腑,凉彻心扉。 
天色在黎明前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浅黄,明攸宜一袭白色如霜的大氅,骑着一匹骏马睡眼惺忪的慢慢踱步在官道上。 
管道尽头,次第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一行人马在曙色中渐渐显现出来。 
当先而来的是一位年轻的锦衣公子,圆润的白玉冠束着墨色的长发,有一髻从额前垂下,在秀雅的眉眼间晃动。 
身后是一辆装饰华美却低调的马车。 
“小柳你可算来了!”明攸宜打着哈欠迎上去,清朗干净的面容上神色倦倦。 
柳折苏看到明攸宜出现在离洛阳一百余里的官道上,疑惑地开口:“明姑娘怎么……” 
“我是被萧忆情打发出来接你们的,害得我一大清早就没睡好……加入听雪楼就是麻烦,我当初怎么就被迷了心窍呢!”她折下一支树枝,百无聊赖的看着上面树皮的纹路,这是看了一眼面前的锦衣公子,“快点回洛阳吧,我困死了。” 
“嗯。”柳折苏看了马车一眼,沉吟片刻指着它道:“这里是我的母亲。” 
车帘被掀开,一种温暖的气息流泻而出,温暖的烟雾中端坐着一个高贵雍容的妇人——衣饰华美,罥眉如烟,肌肤光洁,姿势典雅,看去分明刚过而立之年,哪有风霜憔悴的样子? 
“柳夫人。”明攸宜抱拳示意,满是困意的脸上看不出别的色彩。 
那个高贵美丽的妇人微微颔首,微笑道:“明姑娘若是困倦,这马车也宽敞,不如进来小憩?” 
白衣女子迎着拂晓清冷的风一动不动,半晌回头看了一眼柳折苏:“你知道……碧落跑到萧忆情面前把你告了吗?” 
锦衣公子清澈的眼波刹那有些游移。然而柳夫人依旧笑得无懈可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柔软的吴侬之腔:“我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当时苏儿接替红尘接我来洛阳,红尘姑娘刚走,碧落就忽然拔剑要杀我和苏儿,我们武功不及他,好在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与他周旋,本想如今能见到萧楼主说明一切,没想到……碧落竟然恶人先告状。” 
“是吗?”明攸宜显然对睡觉意外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想我们应该先赶路。” 
“我想知道碧落究竟说了什么,让明姑娘不感到我的马车里来休息?”柳夫人依然无懈可击道。 
“夫人说碧落是要杀你们灭口,可碧落却说是令公子要杀他灭口。他的话意思是说;红尘刚走,小柳就借着雾气下毒,他本来已经快要死了,但夫人您救了他。 
您以为他不记得中毒以前的事了,就编造说是仇家寻仇,其实他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说他加入听雪楼只是为了用‘效忠’换取心爱的人的下落,不需要去卖命,所以为防不测就先回来了……然后我就被萧忆情打发出来了……” 
明攸宜懒懒的拨转马头,一边说一边走,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 
柳夫人微微皱眉,看着白衣女子洒然转身的潇洒的背影——她似乎,不知道恭敬为何物,仿佛这世上所有风云人物,都与她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别人无法看透她……她也不会为任何人心折。 
——包括对萧忆情吗? 
柳夫人一言不发地放下车帘,眼神尽头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复杂……而又疯狂的光芒。 
马车继续轧着晨霜,向那个黑云萦绕的中心驶去。 
柳折苏不安的追上明攸宜:“楼主听后有什么反应。” 
“放心,他没什么反应。”明攸宜抬手拍拍锦衣公子的肩膀,笑容有些狡猾“他现在没心情管任何事情——因为,无心现身了。” 
“放心,他没什么反应。”明攸宜抬手拍拍锦衣公子的肩膀,笑容有些狡猾“他现在没心情管任何事情——因为,无心现身了。” 
无心?现身了? 
一袭锦衣的年轻公子惊异的看着明攸宜狡猾的笑容,显然没有想过是太精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微微皱起眉头,眉心出现几丝好看的褶皱:“是谁?” 
“是谁嘛……”轻裘的女子仿佛在深思,“这些天在听雪楼真是忙死了,吃不好睡不好的……” 
“洛阳城内神仙居的菜是天下闻名,独家秘制‘神仙醉’更是千金难求,在下也应该好好请姑娘一场了。”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柳折苏立刻心领神会,开出了条件。 
明攸宜心中暗暗好笑——无心在听雪楼暴露身份这样的大事,到了楼中随便问问也会一清二楚,这位公子爷犯得着一掷千金非要现在听她闲扯吗?不只是太聪明了,还是太不聪明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策马的速度却没有丝毫放缓:“是元诩。当时在红尘的别院,她告诉在场的萧忆情秦玉中的毒和《孔雀明王像》上的毒一模一样的时候,高梦飞从外面闯进来半身浴血,指控元诩就是无心。” 
“二楼主?他半身浴血?”柳折苏怀疑道。 
“他说他无意中听到元诩在和丝丽绮密谋,元诩见事败欲逃,他高二楼主当然要阻拦,不想元诩联合丝丽绮在洛河中秘密养了许多毒蛇,丝丽绮情急之下放出毒蛇围攻高梦飞,他身上的血多半是这么来的——有他自己的也有毒蛇的。 
顾惊烽之死虽然谜题解开,但他去丝丽绮马车的原因却一直是个迷。 
高梦飞说元诩一开始就图谋不轨,但不知怎么了被顾惊烽发现,于是诱着顾惊烽到丝丽绮那里一探虚实,借刀杀人。杨阆也从元诩房间里搜到许多证物。 
萧忆情到达现场,正好看到一群听雪楼高手在围攻元诩,当时他也不大相信担心是诬陷,就像亲自去搜身,可是元诩死活不让他搜,有说不出具体原因,真可谓是铁证如山,他这无心的身份是怎么也赖不掉了。” 
“人证物证都在,他自己言辞闪烁,楼主生性多疑。这个……确实很难再说是无辜的了,但这样的话,头疼的应该是元诩,而不是楼主吧。”柳折苏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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